第一章 古怪的信访人员。

蓝星上有这样一个国家，人口达到14亿－－也可能有15亿、16亿，人口调查只能有个大概，实际人口只会多不会少，GDP全世界第二－－其实根据平价买卖能力，已经达到第一，但该国死活不认，急了眼就扔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人均大杀器，各种卫星啊太空站啊登月小机器人啊不要小钱钱一样往太空中扔，航母啊护卫舰啊下饺子一样下水，高铁一眨眼就铺上几万公里，一不留神，就在大海里填出一个又一个岛，旁边的众猴子国稍加抗议，一句“自古以来”就堵得人家说不出话来，因为该国文明史已经有5000余年，建立大统一帝国时，猴子们还在树上吃香蕉呢。但就是这样一个国家，一直坚持声称，咱是发展中国家，咱是发展中国家，咱是发展中国家－－重要的事要说三遍，世界各国要多关照咱。

如果一个穿越者的身后，有着这样一个发展中的国家，他能干些啥呢？

蓝星，最大的发展中国家，J城。

信访部门。

这个部门，很古怪。说它古怪，因为从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只不过是来信来访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实权的部门，有什么问题，也只不过把问题转一下，交给该管的实权部门去处理。非要较真儿说，这信访部门其实并不能真正处理问题，你有啥问题，上法院啊，可是在这个最大的发展中国家，老百姓却偏偏就信这一套，碰上什么难解决的问题，不打官司，人家上访来了。

因为这个信访部门还有一重古怪，那就是它能够上达天听。也许哪一天，哪一封信，哪件事，机缘巧合，通过信访部门被大领导知道了，这时大领导大笔一挥，批示一下，就能办成走种种常规渠道怎么也办不成的事儿。

这信访，是为人民服务的本色，所以在大力推进法治化的今天，信访部的大门依然开着。

林薇，是信访部门的实习生，主要是做下接待来访人员的工作，接一下信件，或者作一下笔录。

小姑娘很年轻，也充满热情，然而工作了不到一星期，人就蔫了下来，因为她发现，一些老工作人员私下告诉她的－－信访人员十个里面有八个是精神有问题的，这句话再真不过了。

这话从明面上说，非被人喷死不可，但现实的确如此。

这几年国家大力整顿吏治，也算是清明了不少，那些的确是存在问题的信访案件，能办理的下面各级部门都会办理，该赔钱的赔钱，该下台的下台，老百姓也只不过找个说理的地方，只要官方有所表示，绝大多数就会消停下来。

可依然有些问题，是无法解决的。这些问题，有的是年深日久，当事人早已经不在的历史难题，连事情经过也说不清了，辨什么理？有的，根本就无法说清黑白是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双方谁都觉得自己有理，哪一方胜了，另一方就不服，非信访到底不可。

这些人，长年信访下来，抛家弃子，只认一个死理，脑筋的确已经有些问题了，其实就是偏执狂，这样的老信访，最是难办，就连林薇这样满怀理想的新人，面对他们如复读机一样的念叨时，也有些头大。

这天，林薇强堆着笑，接待着一个据说儿子走失多年，当地公安机关却不愿寻人，所以进城告状的老太太－－事实上，有关部门已经查明，她儿子因为母子关系不好，不愿意和老太太相见，但老太太死活不信这个结论，非要说儿子是走失了，不断进城上访，在林薇眼里看来，其实老太太是拿上访当串门了吧，因为一个人呆在家里太无聊。

林薇正在嗯啊地点着头，做认真笔录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嚷嚷声：“唉唉，别挤啊，排队，排队。眼睛长那儿哪？这样长的队没看见啊？”

“我有急事，大老远跑来的。”

“排这儿的哪个没有急事啊？哪个不是大老远跑来的？我家里还有好几亩甘蔗没收呢这老哥孙子生病了也没办法照顾，大家都急，都从大老远赶来，不都老实排着队嘛。”

“我、我真有急事，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是来信访的，我是来向国家反映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的。”

“得了，跑这儿来的没人承认自己是信访的，都说有重要事情向国家反映。你老实排队去吧。”

“我、我真不能排队，我没时间了！”

“这话说的，好象我们都闲着一样，小伙子，你问问，在这儿排队的人，哪个不是家里单位里有一大堆大事小事，这要是实在没办法，谁愿意来上访啊。”

外面的吵嚷声越来越大，一个老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小林，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维护一下秩序。”

林薇无奈地合起本子，站起身，每天都会出现这样乱插队的人员，又不能强行驱赶他们，所谓的维护秩序，就是拿好言好语哄着他们，尽量安抚他们的情绪，如今的人啊容易走极端，如果强行让保安人员驱赶，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信访部门做为社会的最后一道减压阀，尽量避免对上访人员动用强制手段。

林薇匆匆赶到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想插队的人，这人，可真古怪。

说他古怪，是因为他根本不象一个信访人员。

林薇虽然只是个实习了一星期的小姑娘，却已经能轻易从人群中辨认出上访人员，他们无一例外脸色憔悴，神情木讷，嘴里说着车咕噜的话，背包里塞着各种打印的手写的材料，有的人无时无刻不是怒气冲冲，有的人眼中除了呆滞一无所有。

可是，那个正打算插队，被几个老信访人员扯住的人，却绝对不是信访人员。

那个人，是个小伙子，一米七八左右的个子，有些瘦，人长得白白的，戴着一幅眼镜，根本就是个还未脱书卷气的大学生。

大学生来上访？这可真够少见的。如今的大学生如果受了什么委屈，早就在微信微博上嚷嚷开了，再不济，也会在天涯和各种贴吧里发贴上图，一个有图有真相，就够校方受的了。

而更让林薇断定这小伙子不是信访人员的，则是他的身上背着的好几个大包，那些旅行双肩包里鼓鼓囊囊塞满了东西，其中一个包上面还架着一把多功能折叠铲，因为被其他几个信访人员拉扯，有一个背包袋口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一盒一盒的饼干和矿泉水－－这小伙子是要去徒步旅游吗？如果他背着的几个包里都是吃的喝的，都够他徒步穿越一个小小的戈壁沙漠了。

林薇起了好奇之心，她挤上前去：“大家别乱来，排好队，排好队。”看到有工作人员出来，正在纷扰的上访人员安静了下来，其中一个老汉揪着小伙子的领子：“这位同志，咱们没闹事，是这小家伙插队。”

林薇对面前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伙子道：“你有什么事先去排队吧，你放心，无论你有什么事情要反映，我们都会妥善处理的。”

小伙子看林薇是从大门里出来的工作人员，顿时眼睛一亮，他扑上前来，紧紧抓着挡在他和林薇之间的栏杆，急促地道：“我不是来上访的－－真的，我一开始并不想来找你们，我想找公安部、总参，最好是大领导，可是那些地方管得严，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我想来想去，能够让我走进大门，把情况反映给大领导的，也只有你们信访部门了，所以才来找你们－－”

林薇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小伙子居然也是个信访人员，三句不离找大领导告状，看来此前他还想直闯中枢，林薇叹了口气：“你就算有事情要反映也该排队啊。”

小伙子急道，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位姐姐，你能听我说两句话吗？两句，就两句话！”

林薇皱了皱眉，瞟了眼挡在自己和小伙子之间的拦杆，确认小伙子不可能冲过栏杆伤害到自己，这才走近了几步：“你想说啥？我劝你还是好好去排队－－”

小伙子压着嗓子，急促地道：“可我没时间了！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离开！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穿越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瞒着国家强力机构的，要不然，穿越者就会被当成切片的小白鼠了。可是我穿越的异世界太危险，太可怕了！我根本不可能靠着自己活下来，只有国家，只有国家才能帮助我，才能让我不会在那个该死的地方象只虫子一样的死去！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告诉大领导，我会穿越，我是个穿越者！”

林薇已经彻底无语了，得，这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大学生，居然是个精神病患者，网络小说看多了，将自己当穿越者了。

林薇略带同情的叹了口气，转身叫来保安人员，把这小伙子带下去－－精神病人还是交给精神病医生吧。

小伙子眼看到两个五大三粗的保安挤过人群，向自己合围，嚷嚷道：”这位姐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这世界上没人相信我，只会把我当疯子！但我这里有证据－－”说着，他伸长胳膊，抓住林薇的手，强行将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林薇被小伙子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把手里的东西扔掉，这时，两个保安已经扑了上来，一左一右夹住小伙子，想将他带离现场，小伙子的双手拼命抓住栏杆，大叫道：“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林薇眼睛都直了，因为她看到，小伙子在和保安的拉扯中，外面穿的冲锋衣敞了开来，穿在里面的，居然是一件防弹背心，他的腰间，还插着一把尖刀，林薇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KB分子！小伙子居然是一个KB分子！她似乎看到，下一刻，这小伙子就会扑过栏杆，挥舞尖刀，向自己当头砍来。

啊－－林薇扬声尖叫起来，然后她举起手，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扔－－她的手里，可还有这个小伙子硬塞进来的东西呢。谁知道那是什么－－Z弹？硫酸？还是什么T疽病毒？林薇心里闪过无数从小说里电影里影视剧里看到的可怕的东西，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扔得远远的！

林薇扔出去了，轻飘飘地扔了出去，林薇并不是个娇娇女，她喜欢运动，越野跑是她的强项，还经常打网球，然而她使出浑身力气扔出的东西，却并没有飞出多远，勉强扔出了一一两米，隔着护拦，就落了下来。

这并不是林薇用的力气不够，而是，她脱手扔出的，居然是一片羽毛，一片很漂亮的五彩的羽毛。

羽毛很轻，自然扔不远，不要说林薇就算是奥运举重冠军来扔，照样扔不远，林薇能扔出一两米远已经算了不起了。

林薇有些呆怔，她半张着嘴，看着羽毛缓缓飘落－－不是Z弹 ，也不是什么危险物品，只不过是一尾很漂亮的羽毛？这个穿着防弹衣，怀藏尖刀的小伙子，费了这样大劲儿，只是为了塞给自己一根羽毛？

在林薇呆怔的眼光中，五彩羽毛落地－－她只听到旁边的小伙子大吼道：“别扔！会爆炸！”

小伙子果然是个疯子，羽毛会爆炸，你当这是愤怒的小鸟啊？

林薇稍稍侧过头，刚想吩咐保安手脚轻点，一个把羽毛当爆炸的疯子，其实并没有多少危险性吧，然后，她就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羽毛落地，然后，一道闪光，轰，爆炸就在林薇身边发生！

羽毛，真的会爆炸！

林薇只觉得自己半边的身体如同被巨掌重重推了一把，整个人向后摔去，在她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勉强向小伙子方向看去－－他不是疯子！他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人！因为他居然能让一片羽毛爆炸！

然而，栏杆处，并没有那小伙子。

刚刚还被两个保安架着，双手紧抓着栏杆的小伙子，突然在林薇眼前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了！

如同魔术里面的大变活人，明明他被两个保安紧紧揪着，却无端端突然消失，两个保安正在使力，凭空失去重心，双双摔倒在地。

魔术？大变活人？有人在信访局大门口玩快闪？旁边一定有什么隐藏的摄像机？

林薇脑海里闪过无数疯狂的念头，然后，她的身体重重撞在地上，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有关部门大门口发生爆炸的消息，很快出现在网上，但也很快在世界上最大的内网上被秒删了，无论是论坛、微博、微信还是贴吧，存活时间不超过一分钟，几个转发的大V帐号被临时封口了，自然，总有人翻墙到外面看到，有人冷嘲，有人热讽，也有人说是PS的。

不过，类似的消息已经很难引起人们的关注度了，人们之所以翻墙，更多的是为了下载最新上映的热番，或者修好了字幕的热播剧目，在这个世界头号的发展中国家，每分每秒因为车祸而死的人都数不过来，谁在意这种真假难辩的消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林薇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墙，生命监测仪，氧气面罩，点滴瓶－－这里是医院。

林薇昏昏沉沉的大脑迟钝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小伙子，羽毛，爆炸－－自己，还活着？痛，全身好痛！我，我不会残废了吧？那爆炸，就在自己身边发生！林薇想试着抬起胳膊腿，但很快因为剧痛而呻吟起来。

病房内有什么仪器监测到了林薇的举动，闪起红光，很快，病房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闪了进来，他大步走到林薇病床前，细细检查了一翻，给点滴加注了一些针剂，这才对林薇道：“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刚刚缝合没多久，动作幅度稍大，就会撕裂缝合面的。”

林薇僵住了身子，忍着全身的剧痛，喘息地道：“我、我没有残疾吧？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腿。”

医务人员道：“放心，你的胳膊腿都齐全，爆炸是隔着护栏发生的，挡下了不少的冲击波。你身上的伤主要是栏杆炸碎后的碎片形成的，我们从你身上取出了大大小小上百块碎片，和那些玩意儿－－你现在感觉不到胳膊腿，只是全身麻醉的劲儿还没过去。”

林薇正想再问什么，突然看到医务人员白大褂领口，露出里面的一截东西，那是领章，这里是部队的医院？自己的医保并不在部队的医院啊？为什么受了伤，会被送到部队医院呢？难道说因为自己受到的是爆炸伤害，所以才送到治疗热兵器伤害更有经验的部队医院？可是等等，那爆炸的不是什么热兵器啊，那是，一片羽毛！

林薇突然呆住了，没错，一片羽毛，自己亲眼看到一片羽毛在眼皮子底下爆炸！

门再次打开，三名身穿制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大夫，病人可以接受调查了吗？”

大夫查看了一下生命监测仪：“可以，不过时间不要太长，她有些脑振荡后遗症。”

林薇看着新进来的男子制服，身为城里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父母又是相当层级的干部，自然认得出那是什么服装－－一个中年男子穿的是安全部门制服，那个年青一点的瘦高个则是军服，还有一个女子，则是普通的警察制服。

安全部门、军方、警方三个部门一起出现在林薇的病房里，林薇很快明白过来，他们要问什么－－那片会爆炸的羽毛！

身着安全部门制服的中年男子似乎是联合调查小组的头头，他当先拉过一把椅子，在林薇床前坐了下来，军人打开了笔记本，女警察架起了一个录像机。

林薇很聪明，看着中年男子道：“信访部门大门口有监控－－”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我叫王启年，我们来之前已经查看过所有该查看的录像了，但是你是和穿越者直接接触的第一人，他还主动把那片羽毛塞给了你，所以，我们还是想亲口听你说说你经历的一切－－所有的情况，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

林薇倒吸了一口凉气，牵动了伤口，但她根本顾不上痛，瞪着自称王启年的中年男子：“穿越者，你们已经确认他真的会穿越了？穿越？那不是网络小说里才有的情节吗？”

王启年温和地看着林薇：“我想，关于穿越这事，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毕竟，王比安是当着你的面穿越的。”

林薇呆了呆：“王比安？他是谁？”但她很快明白过来了，那个大学生一样的小伙子，那个塞给她一尾会爆炸的羽毛的穿越者，就叫王比安。

显然，做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有关部门的行动效率非常高，当林薇在手术室里缝合伤口时，数个部门已经雷历风行，通过天网监控、面部识别、二代身份证、支付宝、银行卡、档案，获得了王比安的一切情况，一切公开的、或者不公开的情况。

林薇问了个古怪的问题：“他，他是干什么的？”

王启年并没有拒绝林薇显得有点唐突的问题，他温和地道：“你其实是想问，他是怎样成为一个穿越者的吧？说实在的，这方面我们的线索也不多，根据校园里的监控表明，王比安第一次消失是在一个月前，不过，他的失踪并没有引起同学和老师的关注，因为此前他也有彻夜在网吧打游戏忘了上课的经历。然后，在十天前，王比安突然回到了学校。接着，他在淘宝上购买了大量的装备－－嗯，虽然都是些民用品，但勉强也能算装备（林薇想起了冲锋衣下的防弹服和尖刀）－－五天后，他再次消失了。等他再次出现时，他通过支付宝订购了最近一班前往J城的飞机，一下机就打了辆出租车，在几大机关门口乱转，最后，来到了信访部门门口，然后，你、林薇，从里面走了出来－－”

林薇嘴里有些苦涩：“他说过，原本是想到其他部门的，只是那些部门门难进，这才想到我们信访部门，认为通过我们的渠道也有机会能接触上级领导－－”这个王比安，在J城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后却撞到了自己这个小小的实习生身上。

林薇理了理思路：“我没什么好隐瞒的，那一天的情景是这样的－－”

林薇皱着眉，认真回忆着自己听到王比安因为插队引起争执，然后自己外出安抚发生的一切，王启年静静听着，不时问上一个细节，他问得很仔细，显然此前反复看过了多次录像，甚至连林薇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也不放过，比如说，林薇刚看到王比安时，抚了抚裙子，为什么要在此时抚裙子－－林薇不得不承认，因为看王比安不太象上访者，更象大学里的校友，所以才有下意识整理裙子的动作。

王启年点点头：“校友？对，王比安虽然比你小一年级，其实那是因为他上学比你晚，他是7月生人，差七天才满七周岁，错过了当年的上学报名，所以，虽然他才大三，你大四，其实年龄差不多大，说得上是校友。”

林薇没想到王启年把王比安七岁时的事儿都扒了出来，有些发怔，真不知道他们还查了那些情况，他们查王比安下了这样大的功夫，那查自己呢？自己是不是也被国家强力部门查了个底儿掉？

不知为何，林薇脸上突然红了红。

林薇和穿越者王比安真正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从她走到接待室门口到爆炸，前后就那么十来分钟，几句话，王启年翻来覆去问了半天，终于再也榨不出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这才向军人和女警察点点头，示意收工。

林薇看着王启年等人准备离去，突然问道：“我能和爸爸妈妈见一面吗？”

王启年温和地笑道，开了个蹩脚的玩笑：“当然可以，你又不是犯人，不过你现在伤还没好，等伤势好一点了，我们会安排你父母前来探望的。”

林薇道了声谢谢，看着王启年等人离去，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看到门外站着几个荷枪的战士，那枪带挂在肩膀上沉甸甸，显然弹匣里压满了实弹。

林薇将头缩进被子下，默默地流下了泪，她知道如同邻家大叔一样的王启年说谎了，他不会安排自己的父母前来探望的，他甚至不可能让自己离开这所医院－－该死，这里甚至可能压敢儿不是什么医院，而是某处秘密的基地！

因为，穿越者王比安说过，如果暴露了身为穿越者的秘密，就会被抓去切片做实验，林薇不是穿越者，可穿越者和她“亲密”接触了，所以，她也连带着失去了自由，没有一个国家，会让穿越者存在的信息暴露于世人面前的。

王启年在前面大步流星前行，后面跟着的女警察道：“林薇说慌了。”

王启年嗯了一声，不知是同意还是疑问，女警察继续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林薇高三时喜欢上一个同年级的男学生，后来迫于高考的压力，两人不得不理智的分手，那个男学生和王比安的相貌很象，甚至性格都差不多。林薇之所以看到王比安的刹那间理了理裙子，是因为她对他心生好感，下意识做出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动作，这一点上，我们的行为模式专家针对录像视频进行了再三分析，准确度在87%以上。”

王启年突然顿住了脚步，女警察猝不及防，差点撞在他背上，王启年转身直视着女警察：“安排一下，等林薇身体情况好一点，让她和父母见一面。”

女警察一怔：“什么？可是保安条例规定－－”

王启年打断了女警察的话：“有关手续我会向上面打报告的，毕竟，林薇她并不是切片的小白鼠，她有权利和父母相见，而且，我们也该信任自己的干部嘛，林薇的父母也是相当级别的干部，一直拦着他们不见女儿，事儿闹大了，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女警察点了点头：“好的，只要手续齐全，我会安排的。这事还是我们警方出面更不引人注目。”

王启年和军人、女警察一直来到一个房间，将手里的笔记整理好，视频拷到移动硬盘，这才打开一个大大的柜子，将资料放进去。

柜子里已经快被塞满了，除了林薇的笔录，还有王比安从出生证到最近一次大学考试的试卷，有两个炸死的保安的尸检，几个受伤的上访者的背景调查，甚至连林薇和王比安的父母档案也在里面。

正如林薇所猜测的，发展中国家的统治机器全力开动，将所有相关人员的情况查了个底儿掉，在极短时间内，已经建立起了所有涉事者的齐全的档案，这份档案就叫“网络小说调查”－－穿越，正是时下最火红的网络小说的主流。

女警察这时又递给王启年一份档案：“这是王比安父母的调查报告，他们压根儿不知道儿子已经成了穿越者，正在越南自驾游，他们最近一次和王比安联系，是通过支付宝向儿子的帐号打了一万元钱，王比安的穿越装备，就是用这笔钱支付的。”

王启年翻了翻档案，这一个很普通的中产之家，父亲是报社资深编辑，母亲是小学高级教师，家里有两套房，一套市中心的房子用来出租，另一套联排别墅用来自住，王比安上了大学后，两口子还养了条狗－－

王启年眉毛一挑：“360平方的联排别墅？王比安的父母还真有钱，光装修就要两三百万吧？这钱会不会来路不正？”

女警察摇了摇头：“二线城市的房价并没有高得离谱，我们查过了，360平方的联排别墅购买价是400万，装修嘛，王比安的父亲比较精打细算，居然只花了八十多万，前前后后共五百万，其中银行贷款八十万，王比安的爷爷奶奶赞助了一百万，另外，他父亲有一套单位分的小房子因为当地建地铁被拆迁，拿到拆迁款七十多万。其他的，就都是自有资金，这些钱都是干净的。”

王启年嘟囔道：“五百万就能住别墅了？还是二线城市好啊，一线城市居大不易，五百万二环内也就能买个80来平方的二手房，还不是学区房。”

女警察突然笑道：“王比安的父亲倒会赚点小钱，他是报社的编辑，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作家，他原本是写儿童文学的，出过几本畅销书，最近几年弄了个网名，在某网站写网络小说，这几年也赚了些钱。”

王启年一怔：“网络小说？是穿越类吗？”

女警察摇了摇头：“不是，是科幻类的，我到网上翻了翻，叫什么《生化末世的幸福生活》，好家伙，整整450万字呢，听说反响不错，有网友看得开心一打赏就是一万元呢，虽然说网站要分走一半，但王比安父亲也因此小赚了一笔。”

王启年摇了摇头：“你们警方务必和境外外交部门、出入境管理部门密切沟通，等王比安父母回国后，做好相关的工作，不能让外界察觉任何异样。”

女警察郑重地道：“明白，我们已经和王比安父母当地的警方建立起了直接联系，内紧外松，等他们一回国，就会以检查他们出租房房客的名义，与王比安家人接触，秘密对他们展开保护。此外，学校方面也已经做好了相关准备，将通知王比安父母，就说王比安因为学业出色，被吸收参加一个国家级重点研究硕目，近期不能返家。我们的技术人员还找到了一个专业的配音演员，加上定制的声音模拟软件，可以完美模拟王比安的声音，以备今后定期以王比安的名义与父母通话，打消他们有可能的疑虑－－”

王启年点点头，但他知道，这些布置都是然并卵，无论安排得多严密，总有一天王比安父母会起疑心的，如果他们非要到所谓的国家级重点项目一看究竟，那啥都露馅了，可时间实在太紧了，几个部门也找不出更好的借口，事实上，所谓的学业出色参加国家重点项目云云，原本就有些牵强，王比安是个本份的孩子，但成绩却一般，偶尔还会打打游戏，凭父母对儿子的了解，肯定会对孩子大学未毕业就参加国家重点项目而有所怀疑。

女警察自然也知道其中的漏洞，叹了口气道：“只有王比安再次穿越回来，才能补上这个天大的谎言。”

王启年关上档案柜，对女警察点了点头：“谢玲大姐，警方那一头就劳你牵挂了。”

被称做谢玲的女警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颇有几分风姿，看得出年轻时必是个美人儿，她道：“我也就是起个上传下达的联络作用，后面还有一大帮子同志在忙着呢，老王你尽管放心。”

王启年道：“是啊，我们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就这个档案柜就不知凝聚了多少同志没日没夜的心血。”

谢玲敬了个礼：“那我去送材料了。”

王启年目送谢玲离去，转身向旁边的青年军人，那军人从始至终一直默不作声，王启年道：“林千军啊，上次会议提到的撒网行动，是以军方为骨干的，目前进展如何了？”

林千军敬了个礼：“报告组长，撒网行动是根据穿越者穿越时空的不稳定性而拟定的行动方案，从目前的调查情况来看，行动目标王比安的穿越时空，穿越地点，都是随机的。他的第一次穿越是在从大学图书馆前往上课的路途中，但穿越返回却是在校外－－具体地点不明，但从他鞋子上的脏物来看，应该是在一处垃圾遍地的地方。第二次穿越以及返回地点，至今不明，查看天网监控的工作量太大，毫无头绪。第三次，就是在信访部门大门口的那一次了，可以确定的是，穿越行为并不控制在王比安手里，他分明是向信访部门前来求助的，但并没有交待完毕，就被强行穿越了。撒网行动就是针对穿越的随机性和不可控性拟定的，在全国各乡镇一级成立快速反应小组，一旦确认行动目标，务必保证在第一时间控制－－”

王启年摇了摇头：“不是控制，是保护，我再强调一遍，是保护！绝对不能因你们的行动伤及王比安，哪怕擦破一点皮也不行！”

林千军一个立正：“是，保护行动目标的安全是第一要务。目前部队已经以协助地方武装部培训民兵的名义，秘密在乡镇一级建立了据点，人员为一个班，配备了无人机和东风全地形车，一有目标消息，就能在第一时间出动。”

王启年抱着胳膊：“东风全地形车啊，如果是在山区里，这车也跑不快啊，火力支援也不够强大。”

林千军道：“部队领导曾经考虑配备直升机，可一来动静太大，会引起境外的关注，二来现役直升机数量也不足以覆盖到每个乡镇。不过，上级领导已在全国地市一级布置了快反部队，编制有一个营，当所在村的前哨请求支援时，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

王启年知道，听起来一个乡镇才只有9个人的一个班执行撒网行动，实在是挂一漏万，可是全国有近36000个乡镇，光执行撒网行动的战士就需要43万！这几乎是很多中型国家的所有军队了！也只有在这个拥有230万常备军的全球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才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撒开这样大的一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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