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薛萍?!
何樱微微瞪大了眼睛,有些失态,叶冲却攥紧了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来人虽然跟薛萍极为相像,却并不是薛萍,对方眼底的戾气与过于锋利的眉角,甚至比薛萍稍逊半指的身高,都清清楚楚的昭示着这一事实。
“少提那个懦弱的女人。”来人听见何樱的声音,阴冷的眼睛狠狠扫向何樱,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
“薛敏!”常如晦清喝一声,目光清冷的瞥了那女人一眼,“看看你那做派!张口知了,闭口懦弱,这是香港来的爱国志士叶冲夫妇,而你口中的懦弱女人是你的姐姐,更是你的上司!谁给你的权力在这里放肆?”
“给我道歉!”
“嗤,”薛敏抬手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肩头的灰,目光阴森的刮过叶冲与何樱二人,声音散漫至极,“对不住了二位。”
叶冲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何樱的手指,何樱回握了一下,当即甩开叶冲的手上前一步,扬着下巴看着那薛敏。
“你这就是所谓的道歉?”何樱容貌清丽,眼神却傲慢,她从上到下打量着薛敏,目光越发鄙薄,“还是省省吧!不过区区一个少尉,我丈夫为香港做出的贡献怕是十个你都拍马难及,轮不到你在这里冷嘲热讽!”
“还说薛萍懦弱,薛萍虽是你们軍統的人,但也为香港流过血!你虽然跟薛萍眉眼像了九分,可半分都比不上你姐姐!”
“你!”
何樱这句话连消带打一点脸面不留,更是隐隐踩了軍統一脚,薛敏闻言面色一厉,目光发狠,当即便抬手往何樱脸上扇去,然而下一瞬,她高高扬起的手就被人狠狠钳住。 叶冲面沉如水,把薛敏的手狠狠甩开,将何樱护进怀里,侧身去看常如晦,眼神半分未分给薛敏:“常科长,这就是贵方的待客之道?”
“叶先生见谅!”常如晦看来惊怒至极,他狠狠瞪了薛敏一眼,看向叶冲时,面上浮现一丝局促的笑意,“薛敏性情乖张,是常某管教不力,让叶夫人受了委屈,真是万分抱歉,薛敏!”
“向叶先生和叶夫人道歉!否则,你就回去你姐手底下做事!”
薛敏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目光阴郁的扫过叶冲与何樱,咬了咬牙正要说话,却被叶冲打断。
“免了!”叶冲面色不虞,不冷不淡的看着常如晦,“内人身倦,不劳常科长招待了,我夫妻二人明日清晨就走,到时就不跟常科长话别了,就此别过!”
叶冲说完就揽着何樱径直往门外走,待到薛敏面前,叶冲居高临下的盯着薛敏,目光中死气沉沉,薛敏眉峰一颤,皱眉侧身让开了路。
“叶,叶先生!何至于此!叶先生!”常如晦面色焦急,连叫了几声,都不见叶冲回头,待到叶冲与何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他脸上的急色缓缓消弭。
转身瞥了薛敏一眼,常如晦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垂眸看了自己那杯只沾了沾唇的牛奶,意味深长的轻笑一声,端起一旁的酒杯啜了一口。
薛敏沉默着走到他面前。
“说说,都发现了什么。”常如晦声音怡然幽深。
薛敏微皱了皱眉,开口时声音冰冷而克制,丝毫不见方才的乖张:
“何樱其人,性格傲慢且愚蠢,骄纵任性,但是极为喜欢自己的丈夫,见不得旁人攻击侮辱叶冲;
至于叶冲……他似是很爱自己的妻子,这或许可以是我们的切入点,更多的,我还没看出来。”
“观察的不错,只是,”酒渍轻蛰着口腔,常如晦轻啧一声,看了薛敏一眼笑着摇头,“你只看到了表,却没看到里。”
“何樱的性格看上去的确如你所说,傲慢骄纵,没有眼色;
而叶冲此人在清泉上野身边潜藏多年,又与佐藤大藏周旋许久都没被识破身份,可见其人心计智谋之深,而且此人极善隐藏伪装自己,
一场交锋下来,我亦是只看出他很爱自己的妻子,”
常如晦停顿了一下,想起方才在席间见到的叶冲对何樱无条件听从的那一幕便轻哼一声。
“但是,我说的怪异之处就在这里,一个心机深沉又胸有沟壑,更甘为国之大计流血牺牲的男人,竟会对一个蠢笨傲慢又仅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动心?”
薛敏闻言眼中冷光一闪,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常如晦:“科长,您是说……”
“他们夫妻两个,要么,这所谓伉俪情深是假,要么,何樱的性格是假。”常如晦一锤定音。
薛敏不解的皱起了眉:“科长,若是照我的意思,秋蝉本就是赤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将他招安至麾下,此举过于危险,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如晦闻言眼睫微颤,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
叶冲是香港解放的功臣,更是香港爱国志士的代表,这些爱国志士留学者众,且多是富商之子,这些人多以叶冲马首是瞻;
香港又是孙先生当年留下火种的地方,虽是弹丸之地,但影响不可小觑,我军虽然装备与技术长于赤党,可民心不在我们这里,一旦叶冲去到延安,民心一定会倾于赤党,到那时,我军就真的是在跟百姓为敌了!” “那,直接将他杀了不是更好?”薛敏想起叶冲刚才的眼神,微微颤了颤。
“不行!”常如晦闻言厉声制止,“叶冲是赤党中人的消息,知道的人不知凡几,他一旦身死,我们軍統脱不了干系,反而会得不偿失!”
“所以,他必须活着,只是……必要时候,可以使一点手段。吩咐下去,我们带来的士兵分岗值夜,明日,我亲自请叶冲夫妻二人去南京。”
“是!”薛敏神情一肃,抬手敬礼。
酒店的房门被叶冲重重关上,何樱从他怀中抽身,面上带有一丝急色:“阿冲,那个薛敏……”
她要说的话被叶冲打断,叶冲转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小樱,我们方才的反应过激了,情况有些不妙,常如晦很有可能会看出破绽。”
被看出破绽?!
何樱心头一惊,她抬眸看着叶冲,呼吸都有些急促:“可是,常如晦,应该不会那么敏锐吧?”
“永远不要轻视自己的敌人。”叶冲说着拉着何樱回到卧室,将门窗掩紧,“常如晦其人年纪轻轻就被袁正绍任命軍統情报科科长,他的胆识和谋略一定是过人的,更何况,”
叶冲拥紧了何樱,抬手顺着她的头发,“更何况初见常如晦时我便知道这人不简单,整个人波澜不惊,眉眼不乱。可你看他在席上的表现,未免太过乐善。”
“或许,他只是面相如此呢?”何樱喃喃反驳,她不敢想,若是这短短一次会面就被敌人勘破破绽,那他们日后的行动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不然,”叶冲摇了摇头,“最让我起疑心的,是那个薛敏。”
“薛敏是常如晦的下属,可她张口便是常如晦的名字,你可有见过,哪个做属下的敢这样对自己的上司?即或是两人关系匪浅,可你听她话音,她问常如晦是怎么跟我们混在了一起,可是……”
叶冲顿了顿,何樱仰头看着他,心中已经明了他要说的话,默契的接了下去:“可是,这里不是南京,薛敏一定是跟着常如晦来的这里,那就说明,常如晦的一切行动,薛敏都是知道的,她根本不会说这样的话,除非是刻意羞辱,有意为之。”
“不错。”叶冲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常如晦深浅难测,那个薛敏看着乖张,但是不排除是常如晦有心授意,如今这局面混沌,我们得千万小心。”
何樱有些忧虑的攥住了叶冲的衣角,清凌凌的眸子仰视着他:“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顺水流舟。”叶冲眸光微闪,眼底满是坚毅,“如今戏已开锣,断没有不唱的道理,就算是常如晦已经看出我们的破绽,为了大计,他也一样会把我们带去南京,只要到了南京,任他深海沉涛,我们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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