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决行（15）

方觉和闵玧其前脚踏进酒吧，后脚就沾上了雨点。

找到朴智旻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他站在酒吧中央，拿着一个半空的酒瓶，右手有被利器划破的痕迹。

绕着小吧台走了一圈，他突然拿起酒往口里猛灌一口，然后把瓶子摔烂在酒吧装饰用的维纳斯雕像上，嘴角露出恐怖的微笑。

方觉呆站在闵玧其身边，没有勇气靠近她的好友。

朴智旻浑身散发着一股寒意，仿佛只要靠近就会被冰冻三尺。这样双目死灰的他，她从来没有见过。

方觉后背冒出冷汗，眼角的余光瞟到一边脸色红润眼泪汪汪的徐润雅身上。

她已完全陷入了惊吓，看起来喝了不少酒。

......酒后误事。

她肯定对朴智旻说了什么。

是柳俊。

如果闵玧其想的没错，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徐润雅根本不喜欢朴智旻，再见到柳俊的时候绝对会忍不住靠近。今天她的计划被自己打破，一时气急和朴智旻出来喝酒是符合常理的。可她没想到，醉酒之时，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来。

......到底说了什么，让一向温柔的智旻变成这样？

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吗？

如果我不出现在那个学长视线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吧。可是，为什么偏偏就是出现了呢。

什么狗屁臭狗血剧情。

方觉暗叹一口气，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闵玧其感觉到她心已乱，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她的躁动。

小其：不要瞎想，你没错。

小其：不是你说的吗，你喜欢朴智旻没错，朴智旻不喜欢你也没错，依此类推，你不喜欢那个学长也没错。

猫挑挑眉，淡淡地道出几个句子，不舍地松开方觉的手。

小其：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制他。

闵玧其无声地靠近朴智旻，找准时机一把抓住他的左胳膊。

朴智旻：别碰我！！

朴智旻正闹到兴头上，被人抓住很是不爽。

他低垂着眼四处找寻适合的武器，发现地上有裂开的半个红酒瓶。他笑了笑，腰弯下刚想拾起它，身体就被闵玧其拖开三米。

朴智旻：放开我！！！

他的身体因为持续的闹剧已经非常虚弱。可他还是继续闹着，用剩下的两条腿和一只胳膊对着闵玧其拳打脚踢，脖子脸颊和耳朵都红彤彤的，绝望的表情让人心疼。

小其：不知礼数的小子。

闵玧其抽了抽嘴角，没有人喜欢自己的大衣被印上肮脏的脚印。猫从骨头深处使劲，朴智旻的手腕快被他捏到变形，疼得嗷嗷直叫。

捏到一半猫子想起他是个跳舞的，手腕动作是舞蹈组成的重要部分。

闵玧其冷哼一声，将他甩到一边的皮革沙发边上。

没有狠狠往他肚子上踹一脚，猫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方觉在看着，他不想让喜欢的女人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虽然，他真的很想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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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其：清醒清醒吧。有点丢人了。

闵玧其转过身，刺骨的眼神冲着天花板上的装饰画，却穿破了徐润雅的胸膛。

小其：检点一点，有男人就别想着别的男人。

猫压根儿不屑于看她一眼，

小其：以后也他妈，别出现在方觉面前。

闵玧其说完话，准备带着他的女朋友回家。他拉过方觉的手，听见朴智旻在撕扯中破碎的嗓音。

朴智旻：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还要跟我在一起...！

朴智旻：徐润雅...你不喜欢我可以跟我说，你大可以拒绝我...你为什么要耍我...

朴智旻：让我相信你爱我，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让我跟个傻瓜一样...

猫子瞟到朴智旻想用手去抓紫红色地毯上的碎玻璃，方觉也看到了。她大惊失色，而他在心底骂了声娘。

按住欲动的方觉，闵玧其快速跑到朴智旻身前把他的手臂抓住往反方向甩去。

他这一下力道不轻，朴智旻浑身瘫软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贴在沙发边，再无力接着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小其：你他妈...

闵玧其再也忍不住了。

小其：你他妈有毛病吧？！

猫揪住朴智旻的领子强迫他看着自己，

小其：就为了个女人...呵，就为了个蠢货女人，你居然会想做这种事。今个儿爷也真是开眼界了。

朴智旻：滚...

朴智旻对眼前这个满脸傲慢的男人只有厌烦。

朴智旻：...你他妈又是谁？是天王老子还是什么，我做什么跟你有个鸡毛关系。

他用残存的力气握住闵玧其揪着自己的手，

朴智旻：放开，不然老子打死你。

呵，小兔崽子也敢在爷面前喊老子。

闵玧其松开他的领子，好看的手瞬间拧上朴智旻的耳朵。他开始发力，朴智旻的眼泪立刻不争气地从眶中溢出。

小其：哧，刚刚不是还在我面前称老子吗？

闵玧其笑声明快，

小其：原来所谓老子就是你这么个娘炮玩意儿。

朴智旻：我操你妈...

小其：嘴巴还不放干净点？

闵玧其啪地一掌打到朴智旻后脑勺上，

小其：有你这样的朋友，方觉也是可怜。

朴智旻：你他妈...到底是谁...

小其：我他妈谁，我他妈是那边站着为你哭的傻妞的男朋友。

闵玧其话音落下，朴智旻的视线才终于停留在方觉身上。

浑浑噩噩中，他看见她哭的很伤心。比因为他初中表演时负伤那次哭的还要伤心。

她不怎么哭的。准确说，他没怎么看过她哭。记忆中唯一两次她在他面前流泪，一次是那回，一次是这回。

闵玧其深吸了口气，

小其：我不可怜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但是她，她一直在乎着你。

小其：妨碍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比起你的心情，我还是比较在乎她的。她不想看你伤害自己，所以即使不愿意，我也要来做这种事。

听到这话，朴智旻的头僵硬地转动，眼睛跟着方觉一起流泪。

朴智旻：小觉...

闵玧其松开他的耳朵，朴智旻得到自由，匍匐着爬到方觉面前。

朴智旻：小觉...润雅姐不是真心喜欢我...我...

朴智旻：我喜欢她好久...你是知道的啊...我...我喜欢她好久好久...一直都想跟她在一起...你知道的啊...

朴智旻：可是，可是她说她喜欢的不是我...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而已...我...

方觉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一样听他倾诉。她流着泪，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闵玧其彻底爆发了。

他上前几步把朴智旻的身子整个扯到自己面前，再一次揪住他领子。白皙的手上青筋蜿蜒，填满愤怒的沟壑。

小其：他很会跳舞，我一次见到这么不怯场的男孩子，居然敢在一群没有见过的人面前跳舞，真的好厉害啊。

他的声音清晰得吓人。

方觉捂住嘴，泪光里映射着闵玧其眉头揪成一团的模样。

小其：我喜欢上了他，没有理由，但我觉得这种感觉可以持续很久。

小其：我不会告诉他，这是我的秘密。如果他可以一直开开心的，追到喜欢的女孩子就好了。

......

这都是她日记里的原话。

方觉看着他宽阔的肩膀，视网膜迎来一场山洪。

闵玧其边忍耐着海扁朴智旻的冲动边空出一只手指着方觉，指着她的泪海。

小其：你他妈，给我好好看着她。

小其：她。是她一直喜欢你，十二年！

小其：是她一直喜欢你！听你讲话！

小其：这十二年来，她有跟你倾诉过什么吗？

闵玧其的皮鞋还是蹭亮的。他把朴智旻随手推到沙发上，一脚踩上他的胸口。

小其：别想糊弄过去...我可是知道的，她写的清清白白。你们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其中倒苦水。

小其：你英语不好，她给你补英语。你想来首尔，她跟着你一起来打拼。你也许觉得这些什么都不算，但这些都是她的宝贝，她把所有的心情都封在心里，即使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也心甘情愿地祝愿你。

小其：而你呢？

小其：你跟她说的都是什么？

小其：你，你，你。

猫指着他的脑门。

小其：全都是你的事，没有别的。

小其：你有真的关心过她在想什么吗？如果真的是那么好的朋友，十二年，她在你身边，你居然真的能对她眼里的东西视而不见。她不说，不代表她真的不想跟你说。

小其：你除了跟她说你的事以外，就不能说点别的？

闵玧其的眼睛有些红了，

小其：问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问问啊，问问她是不是也有想要追逐的人！

猫咬着牙，面目狰狞可怕。

小其：问问她这些吧...也问问你自己，这么多年，眼睛是不是长在腋下！

问问她......

问她一句也好啊。

如果你问了她，她应该会高兴地记在日记里的吧。

她日记记那么勤，为什么偏偏没有看到过一句这样的话。那样残忍的对她，除了叫她帮忙，除了叫她吃饭，除了跟她发泄...就再没有更多的了。

就连你帮她在练习本上写一次名字都让她那么开心。

闵玧其想起幼时，爸爸送他的礼物只有那本难到爆炸的钢琴书谱。

那玩意儿现在还被他收的严严实实的，塞在工作室抽屉的最底下，没有人知道。

他吸了吸鼻子，想哭但还是忍住了。

慢到极致的沉默是让人害怕的。

静谧良久，闵玧其放开朴智旻，尽数憋回了眼中的泪。他缓慢地回身，看见眼泪鼻涕糊满脸的方觉，不禁笑了出来。

可是这一笑出来了，他拼命憋回去的泪也出来了。

呵。

还是放弃面子好了。

面前是她，别的人他也不在意了。

方觉看着他眼角的颜色，猛地把鼻腔里的东西吸到肚子里。她觉得很恶心，可是吐出来会更恶心。

...现在不是想恶不恶心的时候。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要离开这里。

方觉伸出小手抓住闵玧其的大手，他手背上青筋的触感很让人动情。有滴泪跳上了他的手背，瘪了瘪嘴，她没有将它抹去。

方觉：闵玧其，我想回家了。

她嘴里嘟囔着，拉着他往酒吧的玻璃门那儿走。

猫就任由她拉着，随着她的步调跟在她后面。他哼起小曲，虽然流着泪但心情意外的好。

今夜登场的是倾盆大雨。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伞，走的时候自然没有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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