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3）

方亦子醒来的时候，阳光差不多消失了。

她活动活动脖子，这一觉不太完美。虽然处于睡眠状态，她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中途有一段时间睡的特别舒服，但之后就没那么舒服了。看了看时间，她该回去了。不知道闵玧其怎么样了，方亦子希望他能在家好好待着。

打开门，屋子里有股烟味。她早上好不容易才把屋里难闻的味道去除，现在这股味道是比酒味和呕吐物味更让她反感的。

闵玧其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她进来，对她扯了下嘴角表示友好。

她看看他，欲言又止。

小其：想说什么？

方亦子：我...

方亦子鼓起勇气，

方亦子：你，你不要抽烟了。

闵玧其轻笑一声。李善媛曾说他抽烟的样子很性感，说每次他抽烟的时候，都让人想把自己的衣服脱掉往他怀里送。可眼前这个小姑娘，情欲也好性欲也好，都跟他的眼神里的东西相差甚远。

小其：有什么理由吗？

如果理由够充分，他不介意把烟掐了。

方亦子：...

方亦子想起了自己的爸爸。爸爸曾经也很爱抽烟，但是因为她讨厌烟味，便把烟戒了。

她知道闵玧其不可能为了她做这种事。这是他的房子，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他昨天喝了酒，又把胃都吐出来过，再抽烟的话真的很不利于健康。

方亦子：我爸爸说抽烟不好，说男人烟抽多了之后得肺病的话，就没办法支撑起家庭了。

方亦子十分自然地编织了语重心长的“爸爸的话”。

又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闵玧其觉得这个丫头有着让他开怀大笑的体质。他把余下的烟扼杀在烟灰缸里，抬眼望着她。

小其：怎么样，还满意吗？

方亦子没想到他真的把烟灭了，不知为何心情往上飘。

方亦子：闵玧其先生吃饭了吗？

小其：还没。

方亦子：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爸爸说想要了解对方的话，就要一起吃饭。

她想让他吃东西。可能是因为他昨天吐的太厉害，让她觉得他把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吐出来了。而且，他好像需要找人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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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玧其随便找了件棉外套套上就和她一起出门了。这样的他看起来少了许多攻击性，还添了几分亲切，就像高中的时候她的同桌一样。方亦子感觉自在了许多，而且她很喜欢看皮肤白的人穿墨绿色的衣服。

闵玧其见她一直瞅着自己的外套边角，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有路灯映出的光。他早已过了最好的年纪，而她显然还处在那个年华。

她给人一种勇敢的感觉，虽然弱小的跟兔子一样。

小其：你想吃什么？

方亦子：闵玧其先生想吃什么？

小其：...街边那家关东煮很好吃。

方亦子：那我们吃关东煮吧。

关东煮似乎不是什么健康食品，但如果他现在有食欲的话已是再好不过。

坐在铺子里的角落处，灯光昏暗，人们凭借各自不愿道出口的故事大口喝着酒，方亦子为了防止昨天的情况再次发生，点了一堆关东煮塞满整个桌子。

小其：...

闵玧其看着这一桌的串串食品，又看看她。

方亦子：啊，你放心，我付钱。

小其：不是...

钱？怎么可能让她付钱。

闵玧其用嘴扯下一块海带，歪头看着她，

小其：这么多你吃的完？

方亦子拿起一串鱼丸，充满自信地回答:

方亦子：先吃嘛，你挑你喜欢的吃，关东煮这种的我都还比较喜欢，可以吃很多。

好吧。他挑了挑眉，继续吃手上的串。

闵玧其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对面的女孩，由于个性原因他习惯了这样。一般人都会被他盯的发毛避开他的视线，而她只是拿着笋条嚼啊嚼，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

小其：你多大了？

女孩报出自己的年龄，闵玧其算了算，比柾国还小。

小其：为什么来韩国？

方亦子：来韩国是我的梦想。

方亦子笑了，一说到这个她就很开心。之前她凭自己的能力考进国内知名大学的设计系，父母最后也没有反对她要去韩国读研的事。这么一步步走下来，到现在在这里找到工作安居乐业，她真的挺庆幸的。

闵玧其笑了笑，说的梦想两个字的时候，她眼里的光更加明亮了。

...还是个小姑娘，而且是真真切切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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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亦子：说起来我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的租房公告及时出现，我租不到房子只能回家呢。

小其：没什么，能帮到你就好。

方亦子：可是，你这个房子...其实根本不止这么点房租吧。明明租价是这些的四五倍都不算过，为什么租这么便宜呢？

闵玧其吞下一个丸子，

小其：嗯，你想多交钱我也不介意。

方亦子：没有没有！

方亦子此刻很想暴揍自己，

方亦子：我只是问问而已...

无论哪种反应都很有趣。

跟她对话的时候，他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闵玧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自己真的很久没这么舒畅地跟人吃饭了。

小其：我租房子，是为了平衡气压。

闵玧其喝了口汤，

小其：最近发生了点事，我觉得我一个人会把自己逼死，所以想跟个不相关的人住一段时间调整一下。

他一向聪明，知道该怎么把握自己的动向。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方亦子的确有良性作用。

......

方亦子大概理清了思路。闵先生失恋了，走不出来，又不想一个人闷着，所以租给她房子。

那意思是不是，让他宽心也是房租的一部分？可这种事并不好办，她并不擅长恋爱。就在她默默思考时，闵玧其发话了。

小其：你不用想太多，舒服地住就好。

方亦子：嗯，好。

她恭敬地点点头。

闵玧其看见靠近她放着的笋条都被吃完了，便把放在自己手边的一杯推到她面前。

小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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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关东煮铺子里出来时肚子鼓鼓的，脚底到手心都是热乎乎的。

闵玧其还是小看了她，暗叹她居然真的能把那些全部吃了。他没意识到的是，其实大部分都是不知为何胃口大开的自己吃的。

方亦子肚子饱了，但心还没饱。眼尖的她发现不远处有个糖葫芦铺，一边感叹这个区真是什么都有一边向欲滴的冰糖跑去。

闵玧其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拿着两串红红的糖草莓回来了。

方亦子：你请了关东煮，我请这个。

他接过糖草莓，看着她已经沉迷其中的样子有些发懵。他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从来都不知道还有卖这玩意儿的地方。

和李善媛一起不是吃西餐就是日料，关东煮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吃的。而冰糖草莓，就更没有人会买给他了。

方亦子：你不吃甜的吗？

小其：没有，我吃...

闵玧其嚼碎一颗草莓，如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开来，草莓的香甜和冰糖的凉挑逗着味蕾，让人忍不住把这甜蜜塞满口。

方亦子：好吃吧？

方亦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最喜欢吃糖草莓了。在中国的时候逢见必买，如今时隔好久终于又吃到。

小其：嗯...

闵玧其含糊地答着，他已经被糖草莓女士完全吸引了。

看着他大口咬着草莓，方亦子觉得这样的他非常可爱。不是海报上只会微笑的偶像，也不是喝醉酒为爱所困的野兽，仅仅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少年。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少年来形容他，只觉得现在用词得当。也许过了这一秒，他马上又是猜不透的闵玧其先生了。

方亦子和他一起吃着，直到咽下最后一颗。两个人把竹签丢到垃圾桶里，才发觉已经走到公寓楼下了。

闵玧其的房子就在二楼，走楼梯就可以。他走的快，方亦子一直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懒得跟上去。

走到倒数第三个阶梯，闵玧其停下，回过头看着方亦子，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小其：谢谢你，我现在很开心。

方亦子一瞬间愣了神。她不知道这个男人还有多少种表情，多少种面貌。心动是有前兆的，前兆的降临可以是任何一秒。

方亦子：...不客气。

她有点担心，怕自己会渐渐陷进去。

闵玧其回过头继续走，她继续跟在后面，眼睛盯着地面。上了平台，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她直直撞上他的后背。

抬起头，她看见他的对面站了个人。

很熟悉的一张脸，这张脸方亦子在电视上看到国好多次了。

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搜索着她的名字，方亦子的神经渐渐由迟钝变得锐利。

......

李善媛。

李善媛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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