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洵突然一扬手,将酒杯朝贺萧掷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贺萧脑门上,杯子坚硬的一角磕破了皮肤,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显得异常狰狞可怕。
卫遗风:你这么为楚乔说话,该不是喜欢她吧?
卫遗风一撩衣摆,从座位上起来,语气刻薄尖酸,似乎在嘲讽他因为儿女私情而晕了头转了向。
贺萧:你——
贺萧咬紧牙关,差点恼羞成怒大打出手,却被葛奇牢牢地拖住。
贺萧:我与楚大人清清白白,你莫要信口开河,坏了楚大人的名声!
卫遗风:若真是如此,为什么楚乔不自个儿来向陛下讨要说法,而你又有什么立场替她发言?
卫遗风眼神嘲讽,话中更是带刺儿,句句戳人心窝。
卫遗风:大将军乃陛下亲封,更是为大燕立下赫赫军功,称得上开国最大功臣。你一介武夫,有何资格对我朝大将军评头论足?
贺萧:我与楚大人一同守卫红川,保住了全城百姓的性命!
他挺直脊梁,掷地有声,仿佛守住红川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过去那些苟且偷生的不堪往事,也都能因为这件事而就此揭过。
燕洵:三年前你背弃红川,背弃燕北,三年后你带领秀丽军死守红川,不过是弥补过错,何功之有?
提起红川一事,燕洵眉目愈见深沉,像是笼罩着霭霭停云,语气却越发轻描淡写。
燕洵:而阿袖领兵攻入长安,生擒魏帝,报了数十万将士的血海深仇,于燕北有恩,替朕驱逐了大魏皇室,于社稷有功。对了,你的楚大人,如今正与敌方统帅宇文玥在一起,难不成你也要再一次背叛燕北,做她楚乔的忠心下属?
字字诛心!
贺萧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他一直以为楚乔的离开是为燕洵所驱逐,如今看来,她似乎是主动跟宇文玥离开的!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刚才的那番言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贺萧:末将不敢!
贺萧的酒彻底醒了,他抱拳跪下,埋头请罪道。
贺萧:是末将喝多了,言辞失当,还请陛下恕罪。
燕洵:既然你对红川的挂念如此之深,那就带着秀丽军去尚慎高原驻扎吧!
群臣面面相觑,将秀丽军发配到边远地域——尚慎高原,等同于流放,陛下这是彻底厌弃了秀丽军了!
不管众人作何反应,燕洵起身,深色的衣袍映衬着刀削般的侧脸,瘦削冷峻。他的神色很淡,仿佛一切都入不了眼底,因为能入的他心的人,如今不在眼前。
从群臣中穿过,他神色倦怠,犹如无枝可依的倦鸟,其声浅淡。
燕洵:天色已晚,散了吧!
卫遗风看了一眼外面正高的日头,福至心灵,瞬间明白陛下这是想姑娘了,姑娘昨晚一走,陛下就跟失了魂一样,处理政务倒是麻溜,但那也是为了早点赶去跟姑娘汇合。看来陛下这次,真的是情根深种了……
许胥:卫大人。
许胥主动靠了过来,他瞧了一眼面色灰败的贺萧,故意提高了音量。
许胥:听说楚乔跟宇文玥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干脆,头也不回。明明是陛下成全了她,放她跟情郎远走高飞,到头来还被某人说成是过河拆桥,不顾情义驱逐了他的楚大人。
卫遗风: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也没见人楚乔走的时候带上他,他倒是心心念念夙夜不忘。
卫遗风拍了拍许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卫遗风:所以,许将军以后找媳妇儿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端详,别痴心错付,半道跟人跑了。
许胥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意思,爽声笑道。
许胥:那是自然,谁愿意热脸贴冷屁股?
意有所指地斜眼扫了一下贺萧,卫遗风轻嗤了一声。
卫遗风:前车之鉴,引以为戒啊。
说话间,他搭上许胥的肩膀,两人一起并肩往外走。没了燕洵这个主心骨,其他群臣也渐渐散去,只留下贺萧和葛奇两人,神情恍惚,面如死灰。
尚慎高原,燕北最荒凉贫瘠之地,去那里驻扎,等同于与黄沙为伴,那里的流民,也最为凶悍,饿极了甚至会生啃活人肉。
何况,他们大多都是三年前红川惨遭屠城后的幸存者,必是恨极了秀丽军!此去,涉艰履危,前途难测……
葛奇:大哥,怎么办?
葛奇忧心忡忡。
他突然心生绝望,原来做错了一件事,就算你再努力地回到正轨,拼命去弥补,但曾经被你伤害的人永远不会原谅,就连你的努力,也只是责任,是你应该做的,而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更有甚者,要背上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骂名一辈子!
贺萧:听命行事。
贺萧握紧拳头,对曾经拥护爱戴的楚乔生出了一丝怨恨——为何连离开都不告诉他们一声,难道他们对她来说,也是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用的到的时候说要不离不弃,用不着了轻易便能转身潇洒离开。
他为她不平不甘,为她顶撞陛下,却因她成了朝野上下的笑柄!
葛奇叹了口气,抱怨道。
葛奇:楚大人也真是的,要知道她是自愿跟宇文玥走的,我们——
贺萧:葛奇!
贺萧猛地打断他,声调急迫而恼恨。
贺萧:莫要说了,无论如何,楚大人都是我们秀丽军的恩人。
若是连他们都否定了楚乔,那便是否定了整个秀丽军,否定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那他们坚持的信念与道义,还有何意义?若是那样,秀丽军就真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贺萧:离开燕都也好,至少,我们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
活着,总有一天,能再见到楚乔,能再问她一句,为何要抛下秀丽军?他们从头到尾,相信的只有她一个啊……
只是这份信任,从始至终他们都给错了对象。臣不忠君,却去追随一个惯常单枪匹马作战的女子,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远处,高高的观星阁上,燕洵背手而立,目光悠远。宽大的衣袍随风鼓起,仿佛下一息就要乘风而去,去远方寻他心爱的姑娘。
程鸢站在他身后数尺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层峦叠嶂,山峰林立,云雾环绕江山如画,却不是陛下所念。
良久,燕洵终于开口——
燕洵:程鸢,风起了。
东风渐起,筹备已久的好戏,也该拉开序幕了。
这一次,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程鸢:我这就布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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