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之子于归

山洞内，潮湿阴暗，隐隐还有一股子血液的甜腥味。

裕王元嵩倒在地上，手里抓着一块石头，昏迷不醒，头上还开了个大口子，渗出了很多血，显然是为了保护元淳被人打晕了。而元淳被人压在稻草堆上，衣不蔽体，泪流满面，早已没有了一国公主的高贵姿态。

林袖立在洞口，目光嘲讽地注视着他们的丑态。她神态自若，眼底晦暗不明，似乎在那里旁观了很久。

正在“行凶”的几人惊慌地绑好裤腰带，其中一人，在莺歌苑见过林袖一面，知道她与世子的交情，更是面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唤道。

护卫：袖姑娘。

他唤得小声，其他几人没有听到，自是不识得她，又被人搅了好事，便恶言恶语地威胁道。

护卫：你是谁？别多管闲事！

林袖：你们恨她老子，恨她，大可以杀了她！但，不要如此折辱于她。

林袖手里把玩着不知从哪里顺来的匕首，似睨非睨地看着威胁她的那个人，眉如远山，渐渐笼上了一层冰霜。

林袖：何况，口口声声说深爱妻子的人，怎可背叛？你们到底是为了报仇，还是满足自己的兽欲？

护卫：你——

一道白光闪过，她手里的刀脱手而去，刀尖从叫嚣的那人耳边擦过，没入了山洞石壁，只留下刀尾，颤颤巍巍。

森冷的死亡气息擦耳而过，那人吓得跌坐在地上，再不敢开口。

林袖：滚出去！

一声厉斥，几人犹如丧家犬，连滚带爬地跑了。

元淳：哇——

元淳终于放声大哭，接连的变故打得她措手不及，大婚当日新郎造反，哥哥断了一臂，如今又险些被人奸污。她是大魏的淳公主，却因为一个男人卑贱到了尘埃里。

从包裹中取出一套男子衣袍，林袖甩手扔了过去，神色有些不耐烦。

林袖：闭嘴，穿上衣服。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值得吗？

被骂得一愣，元淳抬头看了一眼林袖，眼泪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一张记忆里的脸。

元淳：宜姐姐？

林袖：你认错人了。

林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女子拦腰抱住。元淳紧贴着她的后背，哭得委屈极了。

元淳：宜姐姐，燕洵哥哥不要我了，他宁愿喜欢一个小婢女，也不喜欢淳儿。哥哥，哥哥也被他砍了一只手臂……

哭着哭着，她突然想起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元嵩，赶忙放开林袖，去查看他的伤势。

外头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下一刻——

楚乔：袖姑娘。

楚乔急急地往里走，在看到林袖时，松了口气。

林袖：有战马吗？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林袖突然抬眼问道。

既然楚乔来了，她也不必头疼元淳的事，倒是燕洵那边，有些蹊跷。以他的性子，若不是千钧一发、危及性命的关头，是断不会砍下元嵩一臂的！

他虽表面冷酷，但并不会滥杀无辜，就像他恨魏帝，却从未将这恨转移到元嵩元淳身上。

楚乔扭头吩咐道。

元淳：贺萧，给袖姑娘备一匹战马。

林袖开口相邀。

林袖：楚姑娘，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如果燕洵出事了，那这时候他最需要的，应该就是楚乔吧？

被她这么一问，楚乔一愣，随即笑道。

楚乔：不了，我打算先护送他们回长安，然后再去燕北。

也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林袖不再多言，大步往外走。出了山洞，正好贺萧牵了一匹战马过来，她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林袖：驾——

清厉的声音响起，黑色骏马扬起马蹄，似箭般向前窜去。林袖自若地在马背上驰骋而去，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刻在了骨子里头。

那一身英姿飒爽，叫人钦羡。

骏马追风，人比马烈。

贺萧愣愣地望着她纵马离去的身影，心底升起了敬佩。

一介女子，敢独身在外行走，想必有所依仗……

夜渐渐沉了，疏星淡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撒下点点银辉。本应该宁静安谧的营地，却依旧灯火通明。

燕北将士夙夜难眠，因为他们的新王，如今躺在主营帐里，生死未知。

仲羽焦急地在营帐内来回走动，额角的汗一滴滴地落下。

仲羽：王老，到底怎么样了？

王老摸完脉，倒是不慌不忙，

王老：有些发热，拿烈酒给他擦擦身子，天明前退热就好。

仲羽：那如果迟迟不退呢？

王老：也没啥危险，顶多烧成傻子。

王老的嘴依旧毒得很，他哼唧了两句。

王老：要是我徒儿在这，让她扎两针，倒是有用。

仲羽：王老，您——

王老：我呀。

摆摆手，王老给自个儿倒了杯茶。

王老：老眼昏花，看不清穴位了。再说，我已经很多年没碰银针了。

自从林袖出师之后，针灸的事一概交给了她，王老乐得清闲，也荒废了这门手上功夫。

其实，他就是被林袖惯的。

将士：报——

站岗的小兵冲了进来。

将士：营外有一女子，自称林袖，想要入营。

仲羽精神一振，迟疑了一下。

仲羽：我去看看。

说完，大步向营地门口而去。

昨日世子刚刚遭到刺杀，袖姑娘这么快就找来了？如今燕洵重伤昏迷不醒，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疾走了数十丈，仲羽抬头望去，在篝火明明灭灭的映照下，站在营地门口的，俨然就是多日未见的林袖。

她牵着一匹马，淡漠的脸上风尘仆仆，似乎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原本白皙的脸蛋染了灰尘，却显得那双眼睛愈加明亮，如同破晓前的晨星，清清冷冷，耀眼夺目。

仲羽：袖姑娘！真的是你！

仲羽快走几步，拉着她就往营帐走。

仲羽：世子重伤，如今很是危险。

林袖：我师父呢？可在营中？

若王老在，怎会救不下燕洵？

仲羽：王老说世子已无大碍，但如今发起热来，我怕有个差池，那——

她如何与师兄交代？

两人很快就到入了营帐。

王老：乖徒儿，你来了。

王老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对于她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

林袖：师父，他的情况如何？

王老：哼，说了死不了，这女娃就是不信！

瞪了一眼仲羽，王老愤愤道。

放下包裹，林袖拉过燕洵的手，细细把脉。

半晌，她放下手，起身坐在了王老对面。

仲羽：袖姑娘？

林袖：燕洵确实无碍，只是余毒未清，发热不退罢了。有没有吃的？

仲羽：啊——

仲羽很快反应了过来

仲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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