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关南侧,密林里。
楚乔靠在隐秘的树洞里,脸上血色尽失。她的腰间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虽然被人简单处理过,也敷了草药,但仍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咬了咬牙,拨开树藤往外爬去。
宇文玥:前几日还大言不惭,怎么现在如此狼狈不堪?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楚乔握紧匕首反手刺去,却在下一刻被握住了手腕。
宇文玥弯腰将她抱了出来,一贯睿智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宇文玥:别动!
制住她的双手,他低头去查看伤口,伤口很深,但因为及时处理了,应该没多大问题。
安下心,他抱着瘦弱的女子大步离开。
楚乔:你干什么!
楚乔惊呼出声,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宇文玥:你不是最不喜欢欠人人情,我偏要你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年轻公子素来不近女色,不会说情话,偏生遇见她,无师自通了。
楚乔心里一慌,却不知怎么回应,只能将头埋在他温暖的胸膛。
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于人,于心。
燕洵:阿楚!
男子快马加鞭而来,虽然蒙着黑布,但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亮若星辰,他夹紧马背,弯腰夺人。
电光火石间,宇文玥侧身避开,他只抓住了楚乔的一只胳膊。
不甘心就此放手,燕洵翻身下马,立在了一侧。
燕洵:放手!
他面容惊怒,眼底酝酿着风暴,抬手就攻了过去。
不过几息,两人便交手数个回合。待在宇文玥怀里的楚乔有些晕,看准时机旋身离开,急退了几步。
燕洵:走!
见她脱身,燕洵不再恋战,搂过女子一把跳上战马,挥鞭,绝尘而去。
楚乔窝在他怀里,心里却仍旧想着宇文玥今日的举动,半晌,她惊叫一声,终于想了起来。
楚乔:燕洵,袖姑娘刚刚为了救我,只身去引开了追兵。
燕洵:你说什么?
燕洵猛地勒住马缰,战马前蹄悬立,长嘶一声。而他,骤然心惊。
燕洵:她怎么会在这?
楚乔:采药。
楚乔很快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楚乔:我与萧策分开后,与袖姑娘遇上。之后又碰上了一批刺客,因为我有伤在身,袖姑娘便单独一人去引开他们。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燕洵:该死!
低咒了一声,燕洵将楚乔交给了赶来的阿精,掉转马头,朝她所说的方向,疾驰而去。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如何跟骁儿交代?
阿精:少主!
在他身后,一片惊呼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自己主子竟然会为了楚姑娘之外的女人去冒险!
连楚乔都有些出乎意料,但想到林袖遇险是因为自己,也就释怀了。
燕洵:林袖!林袖!
燕洵再顾不上其他,一路杀了过去,小波的黑衣刺客直接被他灭了,但却迟迟未能找到人。他握紧缰绳,脸色沉郁。
林袖:燕洵?
前头陡坡下,传来一声轻唤,很微弱,他却猛地一激灵。
是她!
丢开马匹,他几个腾跃,便来到了陡坡边上。
燕洵:你怎么样?
林袖:无碍。
底下传来一声回应,接着她闷闷地咳了起来,隔着数丈的距离,显得有气无力。
抓住藤条,燕洵很快就爬了下去。不远处,林袖握着平日里行医治病的刀子,坐在枯草上,一身白衣血迹斑斑,露在外面的白皙手臂上遍布着细细的擦伤,她的脚边甚至还躺着一条毒蛇。
燕洵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衣衫脏乱,青丝散下,若不是那张脸还是安之若素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平日里的风范?
燕洵:有没有受伤?
他快步走过去。
林袖:没有。
林袖弓着的背脊一下子软了下来,缓了口气,她从怀里取出一只品相极好的赤芝,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好,这才伸手将地上的白眉蝮蛇肢解了。
看来是真的没事。
燕洵松了一口气,弯腰将掉落在一旁的药篓子拾起,帮她把蛇身和灵芝都装了进去。看她肢解的手法,干净利落,劲力老道,倒是一点没被吓到。这等心性,就算是与战场上腥风血雨过来的将士相比,也不逞多让。
弄好后,林袖手腕一转,将刀子收回袖中。
林袖:你怎么一个人出城了?
燕洵手上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燕洵:阿楚有难,我自然要来救她。何况,若能趁机了结萧策性命,亦是好事一桩。
林袖:哦?
林袖抬眼,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
林袖:那你为何不去杀萧策,要跑来救我一介闲人?
女子脸上还带着血污,眼底亮得惊人,仿若寒冬白雪里初升的太阳,撒下了淡淡的、明亮温暖的光。或许在这一刻,林袖终于将燕洵放在了心上,而不是过去可有可无的点头之交。
你若真诚待我,我必回报一腔赤忱!
被她的情绪所感染,燕洵的嘴角不禁也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燕洵:我可不想让骁儿伤心。再说,我燕洵岂是忘恩负义之徒?
说话间,他将药篓反过来背在前面,半蹲下身。
燕洵:上来。
林袖也不客气,张开手臂抱住燕洵的脖子,整个人懒懒地趴了上去。这半日,先是碰上受伤的楚乔,又在只身引开追兵时失足掉落陡坡,说不上险象迭生,也是一路惊险,如今总算能放下心来,她整个人便有些昏昏沉沉。
燕洵:为什么要冒险救阿楚?
燕洵突然开口问道,他刻意压了声调,但还是有些微的颤抖。仿佛伸手去触碰一个禁忌,胸腔里的那颗心起起伏伏,不再心如止水。
她虽是大夫,但骨子里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更不会枉顾自身安危去救别人。
林袖:碰巧遇上了。
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处,林袖闭着眼,含含糊糊地答道。
林袖:难不成我还带着她一起逃?
与其带着一个深受重伤的累赘,还不如她自个儿去引开刺客。
不知为何,燕洵竟有些怅然若失。
他以为,他们至少算知己。他想听到的,也并不是这个答案。
山路泥泞,他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山风吹起他的一缕头发,拂过背上女子安睡的脸颊,微痒,她蹭了蹭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间,扭头又睡了过去。
燕洵忽然心生一种宁静致远的悠远意境,仿佛过往的血雨腥风都已云开雾散,光风霁月,他只是这万里河山里,平平凡凡的一介白衣。
他轻轻地将人往上颠了颠,脸上的松快瞬间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那个不辨喜怒的燕北世子。
如果可以平凡度日,谁愿前路艰险,荆棘遍布?
不过是命运驱使他,不能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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