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右眼

“砰”的一声，房门被我一脚踹开。

Ares转过头，愣愣地用左眼盯着我，幽紫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左手拿着水，右手拿着阿司匹林，嘴上叼着一块毛巾，毛巾里面包着一小包冰袋。

看着他少见的神情，我低下头避开。又快步走到他面前，用脚把椅子踹的转了个圈，停下来的椅面正好朝着他的方向。

“喂，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坐下，把止痛药吃了，然后去床上躺着，记得脱外套。”

这是我本来想表达的意思，但因嘴上叼着毛巾，话说出口夹带着狗崽似的“汪呜”声。

他收回目光，乖乖坐在椅子上，眼部的疼痛因我的话语减轻了几分。

接过我右手的阿司匹林，他犹豫了一秒，拿出两粒放进嘴中，准备吞下。

“喂，等一下。”

看到他跟游戏里一样直接生吞，我赶忙递过左手的水。却看着他摆了摆手，含着药丸哑声道：

“不用......我不需要水。”

我听着他夹带着痛苦喘息的声音，内心止不住地一抽一抽。忍着想拿漏斗给他灌下去的冲动，我拿着水靠近他嘴边。

“我知道，但现在的你，可以需要了。”

听到这句话，他垂下眼帘。

什么叫可以需要了......这个世界的小傻瓜，也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望着嘴边的水，Ares无奈地笑了笑。

“好。”

我见他妥协，右耳不自主地动了动，等着他拿走水杯。半晌，我感到手臂逐渐发酸，面前的Ares却毫无动静。

我抬起眼，与他的左眼相对，发出无声的询问。

“不过......要你喂我。”

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微微的得意。

“......好吧。”

你是病人你有理，我妥协了。

慢慢将水杯靠近他的嘴唇，我小心翼翼地倾斜角度。看着Ares的喉结上下滚动，带着水与药丸进入体内，我松了口气。

突然，我的手因酸痛稍稍抖了一下，一滴水从Ares的嘴角溢出。那滴水顺着下颚骨，缓缓滑到脖颈，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

“啊，抱歉。”

我赶忙放下水杯，拿起纸巾给他擦拭。手指不经意间滑过他的皮肤，一股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我的手臂，我的心。

于是，我的耳朵第三次，不争气地红了。

看到我窘迫的样子，Ares眼里的笑意愈加明显，薄唇轻启。

“没事，你的耳朵，又红了，这次也是因为冷吗？”

听出他的调侃，我羞涩地无地自容，连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刚才在高速上，温度过低，耳朵血管遇冷收缩；你又一下子把我带到温度高的室内，血管遇热变粗，所以才红的。”

我对自己的解释颇为满意，一瞬间忘了眼前这位还是个脑科学家。

Ares听到我一本正经地解释，抖了抖眉，笑道，

“是吗？不过大脑皮质高度兴奋或紧张，指挥神经也会引起血管扩张，心脏跳动加速，血液流速增快。”

顿了顿，他继续道，

“刚才在高速上，我们所处的磁场温度，可是25摄氏度，77华氏度。”

说罢，他望向房间的空调中控，我跟随他的目光看去，大大的‘74’华氏度显得格外刺眼。

谎言被戳穿，我干干的笑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

“喂，吃完药就躺床上去吧，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衣柜。

Ares看着我的动作，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我。

指尖触碰到我左手手腕的那一刻，他皱了皱眉，摸到一条突起的疤痕。

感受到他的指尖在手腕游走，我僵在原地。

“我不叫喂，我是Ares，你也可以叫我许墨。”

他重复了一边之前说的话。

“知道了，Ares，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听到我叫他的名字，Ares满意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我的手。

我走向衣柜，一件件翻找适合他穿的短袖。他的声音再一次从身后响起：

“其实我更喜欢你叫我许墨。”

“......"

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等翻出一件可以当裙子穿的短袖，和打球时的运动裤，我转过身递给Ares后，朝客厅走去。

“你......要去哪里？”

Ares话中带有一丝犹豫，自己明明没资格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猎物怎么会告诉猎人自己的去向......

“我不会走的，你换好衣服躺床上去，好好休息。”

内心一阵无语，难不成我要呆在房间里，看着一个大男人换衣服吗？

随手带上门，我坐在客厅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承认了，自己是Ares，也是许墨。那么恋与制作人这款游戏，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在我所处的现实世界，他们似乎是以数据化形式展现的。又或是每一个数据化的游戏，其实都是在暗示，位于不同维度空间的世界？

那么按照游戏里剧情发展，他说的，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会是evol吗......那么我......

“刺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紧接着，我听到重物与地板撞击的声音。连忙站起身，快步地冲向屋内。

“别进来......”

屋内传来Ares压抑的低吼，使我生生刹住了脚步。

“Ares，你没事吧？”

我面对关闭的房门，内心涌出不安与莫名的怒火，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抖。

妈的，被人叫做战神，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战神了？

说到底，不还是人，有血有肉，也会感受到疼......

这个傻子。

过了几秒，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又一脚踹开了门。

门后的场景让我一瞬间忘了如何呼吸，那个我在游戏里，一直捧在心尖的男人，正倒在地上微微颤抖。

Ares痛苦的捂着右眼，鲜红的血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他身边散落着碎玻璃，是我最爱的杯子的尸首。

来不及管地板上的玻璃残骸，我跑到他身边跪下，抓住他一直捂着右眼的手，想查看伤势。

下一秒，我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弹开，后背狠狠地撞到门上，发出一声闷响。

“草......”

我忍不住吐出这个优雅的字眼，抬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一股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没有隔着屏幕，明明就在眼前啊......

可我还是......

静静地观察着，我忽地发现，那堵将我们分开的淡淡光晕，是磁场控制。

我不禁回想起Ares的evol---复制。

一次最多复制三种evol，使用次数过多会产生副作用，引发心绞痛......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我气的直抓狂，一口气没喘上来，忽地闷在胸口，引起阵阵咳嗽。

一边咳，我一边快速的对他喊道，

“我不靠近你，你......咳......你把evol关上，别他妈......咳咳......你别用了！”

他仿佛听到了我说的话，又或是因身体虚弱而产生脱力。

面前的屏障缓缓碎裂，一片一片的化为点点萤光，逐渐消散。

房间一片死寂，只剩下我和Ares，此起彼伏的喘息。

“对不起......”

对不起，我好像又......伤害了你。

Ares嘴里传来沙哑又虚弱的声音，我差点没捕捉到。

“我没事，你失控了？”

我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身上还有几处微微的刺痛，但此时的我根本无暇顾及。

他没有再回答，只是静静地躺在地上，心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Ares？许墨？没事的，我过来了。”

我一边尝试呼唤他的名字，一边慢慢靠近。待我走到他身边时，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是昏过去了。

我吃力地把他上半身抬起，让他斜靠在我怀里，他的手不再捂着右眼，滑落在一旁。

忍着身上逐渐强烈的刺痛，我伸出手，轻轻拨开挡住右眼的刘海。

那里有一道疤，与游戏里极夜的卡面一模一样，从上到下印在整个右眼上。

尚未凝固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轻轻滑落，留下鲜红的泪痕。

鼻子猛地发出强烈的酸楚，我连忙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但泪水还是如同泄洪一般，无法控制地倾巢而出。一滴一滴，落在怀中睡着的人的身上。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连着深呼吸三次，我将视线重新回他的脸，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十分苍白。

我抬起手，微微颤抖着落在他右眼上。

却没意识到，自己掌心中一道被玻璃划伤的小口，正泛出丝丝鲜血，慢慢渗进Ares右眼。

被眼睑遮挡住的眼球在触碰到我血液的那一刻，散发出淡淡的紫光。

“一定很疼吧，对不起......”

无论是在游戏还是现实，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便不会感受到这么多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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