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国时代的黑心商人

少司命潜伏在山脚下，直到视线里护送桔梗的车队进入人见城，这才放下手中安装红外线探测仪的军用望远镜。换了地方的城池坐落在距离她二十里开外的平地上，外层笼罩结界，远远看去像一颗发了霉的巨型紫甘蓝。脚下的火山岩再一次震动，少司命收起望远镜迅速钻进金属帐篷，大团的新鲜尸块从山顶空洞内喷涌出来，混合粘稠的血浆下雨般砸落下来。

背后是剧情中奈落打造新身体的巫蛊山。山体外观呈现锥形，山顶遍布尖刺石牙，像是被砸掉尾端后倒扣在地上的玻璃漏斗。奈落掏空了死火山的山体，内部被打造成培养蛊虫的巨型容器。覆盖山体表层土壤早已在频繁的震动和腐蚀下被冲刷殆尽，裸露出花岗岩质地的坚硬石芯，或许是浸泡血浆，又或是山体内的剧毒渗透，岩石从内到外都泛着死气沉沉的灰黑色。

到处都是妖怪的残骸，缓坡、凹谷、废弃的河沟和断裂带，都被各种形状断肢堆积的满溢出来。绝大多数是蜥蜴和长虫的头颅和残爪，表皮散发着类似金属的坚硬色泽。内脏抛洒在山脊上，风干后的结缔组织韧度不亚于轮胎橡胶。更不用说冰雹般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牙根和残趾，随手一抓就是大把的碎片。不时有肢体滚落下来，在山脚下垒砌出层叠的环形尸墙。

尸块雨整整下了两炷香的时间，小范围地震再度停止后，防护罩已经被掩埋了三分之一。少司命掀开帐顶从里面钻出来。望远镜的范围是15公里，她环视了一圈，收入眼底的都是寸草不生的荒凉。原本最适宜种植的火山土壤带，在短短十几天内被折腾成了数百年内都无法被自然分解的毒液污染源。这在寸土寸金的东瀛，绝对是比屠村都恐怖的暴行。按照原先的剧情，附近的村落遭受毒液污染，或死或迁十室九空。但少司命现在就站在半山腰的地方，从她这边能直接看到最近村落的炊烟。村民也不再是往日躲避的态度，反而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将妖怪组织分门别类从田间地头清理出来打包装车。从村口到田间排起巨型长龙，无论男女都穿着厚重的危险化工防护服，身边的推车和编筐内装满了妖怪残肢，朝着村中最大的屋子浩浩荡荡拉了过去。

收购站由村里最大的院落扩建而成，边上就是神社。屋子是典型的合掌造村居，四面坡式的寄栋屋顶盖满了碎瓦片。拆掉围墙的院子里堆满了物资。一侧是水箱、药品和成件套的米粮。另一侧停放着拉煤用的挂车集装箱，里面是按照品种、大小和成色捆扎整齐的碎块，末端用数字编号。穿着夏季校服的琥珀坐在长桌前开票写收据，手边放着电子计算器。另一边穿着男式西装衬衫的式神正在将货物打包装箱。交付货物的村民十人为一组站在露天喷管下，式神拉开电闸开关，喷头内涌出上等药浴汤，将防护服上黑紫色的有毒血迹冲洗的干干净净。

收购站实在缺人手，少司命只能从打成大坑的地宫里挖出断成两截的傀儡，补全后将就着用。傀儡全身裹缠绷带，肢体上明显能看出用新材料补嵌后的拼接感，整张脸伤痕累累，但还是能看出荫刀的样子。

山体内再次震动起来，显然内部的蛊虫陷入了新的厮杀，少司命换了个位置，继续监测山体和城内的状况。

因为故意旷工，少司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珊瑚线已经彻底完结。整体故事和先前差别不大，珊瑚入队后被奈落用亲弟弟胁迫，戈薇将奈落打成重伤。也许是因为不太想在桔梗面前败好感，也许是觉得少司命才是心头大患。她消失的这段日子，奈落一直派遣琥珀和神无漫山遍野搜寻她的踪迹，顺带把她布置在除妖村的蜂箱花蜜还有每株价值三根金条的成年曼陀罗连根带叶地挖了个干干净净，连颗球根都被给她剩下。这么大的工作量，小疯子自然也没有精力去屠杀村子。少司命感慨自己无意中做了善事之余，把奈落在心里千刀万剐了一百零一遍。

重回战国时代的少司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背着两箱C4满世界踩蜘蛛精的点盘。但作为早已上奈落黑名单的人，她落地十分钟就被蜜蜂360度无死角监视，两个时辰后奈落很无耻地再次空投琥珀。当然，还是失忆的。

少司命完全没法想那个看到划了自己两刀的小男孩从天而降，睁开眼后一脸懵地打量四周时候的自己到底是个啥表情。她只知道自己指着蜜蜂飞来又飞走的方向咆哮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回头的时候小男孩一脸惊恐，就好像看到了刚从飞碟上走下来的火星ET。

那时少司命距离人见城只有五里的路，但她再想朝那边走的时候，边上气场就明显不对了。一扭头琥珀站在树顶上，眼神朝着灰白的边缘摇摇欲坠。

少司命很识相地退了两步朝着相反方向走，小男孩旋即恢复清明，又是一脸懵B地看着自己比树懒还树懒的造型。。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在人见城放炸弹炸死瘪犊子的计划就此搁置，还重新摊上一个失忆精神病的小瘪犊子。她砍不动，说不过，天生奶孩子的正天神属性也不能让她真把这个未满十二的小孩扔出去喂狼。万般无奈她还是收留了他，顺便在人见城附近的村子买了套高级住房，马不停蹄地联系商家。

剧情依旧和原版一样，失去身体后的奈落囚禁大量妖怪为自己组合新身体，山体盛放蛊毒将周围的土壤与水源彻底污染。最开始是稻田枯萎，再之后天上开始断断续续下起红色的血雨。第一批妖怪残骸从天而降时，少司命的妖怪回收站正式开业。村民登记姓名后领取防护服，收集散落在土地内的妖怪残肢换取药品、粮食、防水雨布等基础生活用品。最开始只是山体附近的村庄，几天后周边的村子都加盟进来。少司命为此还遭了次土匪，不过在琥珀三下五除二把为首的几个砍的连全尸都没剩后，那帮战国W寇成为了少司命最大供货商。除了越来越大块的妖怪碎片，还会捎带点缺腿断胳膊的老旧家具，沾满泥水的旧和服，裂口大河绘屏风以及生锈的不能再生锈的武士刀。都是半破不破的玩意儿，基本都是半卖半送地换口粮。少司命每次都显得为难，再三赌咒下不为例。

然后她转手把妖材分类打包卖给现代妖怪草药市场——以五倍的价格。又转手把战国古董卖给民间收藏爱好者和博物馆——以五十倍的价格。

这可能是她待在两个让她随时抽疯的家伙身边，却一直能保持清醒的唯一理由。

少司命教的九九乘法表终于顶了大用，望远镜里的死神小学生还在一笔一划地算账。不发神经的时候小灾星任劳任怨工作还挺积极，式神忙不过来时也会腾出手替他搬东西。战国时代不讲究童工法，少司命按成年人的标准给他开工资。另一头式神正在指挥冥界工人卸货，身上里外三层裹满了符文绷带。面容间依稀还有点城主模样，但完全没有奈落身上那股冷气冲顶的阴鸷，相反文弱腼腆带点文艺青年的小忧郁。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韩剧刷多了，还是桔梗眼中那货就这么个德行。

然后她想起了流落在外的桔梗，心里顿时那个糟心的。

桔梗自从那天的事后就与她断了联系，不管她是否知晓自己和奈落背地里的勾当，少司命都拉不下脸去主动见她。这十天少司命一直围绕着主山净化周围的土质和水源，但毕竟她的主业是拉红线，和专业选手道行差的不是一星半点，拼尽全力污染程度还是越来越重。

万般无奈下她试着和桔梗通了一次话，巫女没有回复。但第二天的时候，整座山的周围多了十二支散发灵光的羽箭，将土壤内的毒血清扫一空。净化力量顺着箭矢源源不断地涌出地表，形成将毒素牢牢锁在山体十里范围的环形结界。

两股力量显然一直都在僵持着，水体内的毒素含量依旧以微弱的斜线缓慢地爬着坡，但比起她在山脚下检测到的近乎指数函数的爆炸式增长，这个累积量已经算是静止状态了。

少司命由此推断，桔梗也许和她一样，都被下了禁止前往某处、或与某个特定人物见面的诅咒。但这也只是猜测，毕竟奈落的招数对付她可以，但在桔梗面前连碟子菜都不算。

她只是拿捏不住桔梗现在的态度。

少司命重新端起望远镜，朝着人见城方向观察了一遍。在原剧情里，这是奈桔两人第一次见面，两人在毫无思想准备的前提下突然见到了对方，彼此也都不知晓真实身份。但现在情况和先前完全不一样，首先少司命搞不懂奈落这么惜命的家伙到底抽了哪门子疯会在这时候见她。其次按照她的设想，桔梗被奈落算计了两次，再见面不把他撕成一百块都算轻的。但现在一个小时过去，城内没有任何打斗或骚乱的迹象。

桔梗到底在想什么……

现在的奈落是整部剧情里最虚弱的状态，桔梗不可能忽视这个消灭他的绝世机会。但她依旧没有出手，那就只能说明她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打算。

是已经开始考虑攒玉送陪葬？还是忌惮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荫刀壳子？又或者更严重的是她已经舍不得了……

那自己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到极点了！！！

手臂和腿上的伤口刚刚拆线，内里还散发着针扎般的余痛，少司命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防护服沾上一层黑紫色的血。山体震动的频率和烈度是往日的三倍，红外线测量仪上也显示了隐藏在内部的生命体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位数，看来今天就是蛊毒出世的日子。巫女动不动手那是她的事，但她和奈落这笔账绝对不能这么算了。只是以她目前的实力，单枪匹马根本无法抗衡里面的东西，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桔梗不参与也没关系，有的是和奈落有仇的人供她联手。

“犬夜叉他们走哪儿了？还有几天能到？”

四魂君的声音从帐篷里传出来。

“他们到了，”他说着指了指山下。

“就在你开的收购站里……”

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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