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艳阳高照又不会晒得人寒毛倒竖,天空虽然不像以前记忆中那般的蓝,却也露着本色,一大团一大团的白云好像棉花糖似的,缓缓幽幽的飘浮着,看上去有些好吃。
呵呵,棉花糖,算是我近些年来喜欢的食物,琳儿常常说我总是被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吸引着。确实在这方面我不如她,因为比起那些华丽油腻的菜肴来,我更喜欢被一些过于精致或极为粗陋的小食物吸引着,比如现代的棉花糖,比如古时候的梨膏糖。
对于这些花花绿绿,香香甜甜的糖果,我都是毫无抵抗力的。对了,说到糖果不得不说,外国人真的很聪明,巧克力非常好吃,几乎每一次我拿起来就放不下的。但是,琳儿总是不让多吃的,倒不是怕我吃胖,而是怕甜坏了牙齿,或者腻伤了嗓子。
“公主,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
琳儿应该是见我已经倚着门框站了好久,所以才跑过来推了推我,脸上有些担心的问道。
“太阳晒得很舒服,感觉有些乏了,就迷迷糊糊的做起白日梦来了!”
晃到了我面前,她的一张小脸也被阳光染上一层金色,清纯干净略还些倔强,亦如往昔初次与她相见时,那般美好无二。
“我记得仙君说每当你这一副样子的时候,就是忆起以前的事来了,该不会又在想他了吧?”
低下头来笑了笑,我抬起手来把她额前的一些碎发抹干净,叹道:“那个家伙又跟这儿乱嚼舌头害你担心,放心吧,只是前几天连着闷桑拿,好不容易今天出了太阳,我想多晒晒,让身子上干爽些!”
女娲族人首而蛇身,本就是感觉有些冷冰冰的,湿气重些更会显得越发阴冷,所以,我是很爱太阳的,阳光温暖的包裹着,才能让我多感觉一些,自己还是活着的。
“拜托啦,你快点儿进来吧!”琳儿不知道为了什么如此激动,拖着我就往店里去,而且一进门就把我直接按坐在榻上,“喏,你看看你的脸色,再晒怕是要昏倒了吧!”
把一面镜子塞进了我的手里,她气鼓鼓的指着镜面,不用说也明白,是让我照照看。
疑惑的接过来,我把镜子举到脸前,只看了一眼,就把自己给吓着了,一向白里透红的脸颊,此时竟然惨白如纸。虽然我之前感觉自己被晒得有些发冷,却也是第一次看到,还真能有人被晒得脸色如此难看。
“不都是说,多晒太阳气色会变好么,怎么我越晒越难看啊!”
自嘲着笑了几声,立刻感觉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手中的镜子竟也脱手而出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咔嚓”之后,银色的镜面便裂开分迸得到处都是。
“公主!”
还好琳儿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扶住了我,要不非得一头栽到地上去不可。
突然风铃一响,我感觉有一股清爽的风在我身边流动了起来,跟着便是几声细碎的灵力流转的声音,黑色的闪着金色碎光的灵力便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我的体内,这感觉很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眼前仍旧黑着,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这绝不是苌菁仙君的气!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的眼前才重见光明,原本混混沌沌的大脑也清朗了起来,缓缓打开了眼帘,看到的果然不是苌菁仙君,而是收了手势的张临凡。
“还好吗?”
他的眼神中带着有些闪烁的询问,一双手温柔的握住了我有些单薄的肩膀。
摇了摇头,轻轻的拂开了他的手,一只手臂拄在了桌上,托住了额头。心中有些好奇,一直知道张临凡不是普通人,却也没想过,他身上的灵力竟会是如此清新脱俗,与其说是凡人修了真,倒不是如说他这身灵力是仙人落了凡。
“对了!”琳儿好久没出声了,这会儿却一拍脑袋突然说道,“仙君说,让我把南柯找出来,晚上他要弹几首曲子!”
“南柯?”
坐在我对面,张临凡的表情有些疑惑的望着她,低声道:“南柯,南柯一梦啊!”
“是不是,我晚上做恶梦了?”
有的时候,我有些讨厌自己太过于了解自己人,苌菁仙君本就是力量强大的鬼斧琴,如今他却问琳儿要那南柯琴,肯定是因为我,而那南柯琴的用处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把恶梦收走,所以,不能理解,肯定是我连日来作恶梦的事被他知道了,所以,他又自作主张想要帮我。
“嗯!”琳儿乖乖的点了点头,没有多作为难。
“想不想听听咱家南柯大人的故事啊?”
一回头看到张临凡疑惑担心又夹杂着好奇的表情,我就觉得他真是又可爱又好笑。
“南柯大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后堂突然就传出了好听的男声,跟着帘子一挑,一个身着一袭白色汉服的黑发男子,自帘下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风铃再响,一阵好听的琴声混着风铃声响了起来,伴着这样好听的声音,苌菁仙君人已经坐在了我身边。
“南柯兄弟,这些年可好啊?”
那个被唤南柯的男人步履轻灵,几步便走到了张临凡的身边,对他的拱身一礼之后,便坐了下来,先是回头对琳儿点了点头,跟着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我和苌菁仙君。
“女娲娘娘自那些年头便取笑于我,如今何年何月了,怎的还是改不了?”说完之句之后,他又对苌菁仙君抱了抱拳,“仙君真是见笑,现在的人生活节奏快,做的梦也是乱七八糟的,无论美的还是恶的,都不好吃!”
张临凡的手微微一抖,本来放在桌上的,这会儿拿了下来。
“哎呦喂,小破孩儿,这就吓着啦?”苌菁仙君哪里肯放过这么一个调戏他的机会,于是,立马端起了琳儿才给他斟上的酒,嘴角上扬邪邪一笑,“难道你没听说过‘貘’吗?”
摇了摇头,张临凡的脸上有些微微尴尬,不过稍纵即逝很快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则又是那副满脸的求识若渴劲儿。
南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副“小人得志”的奇怪表情的苌菁仙君,端起了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
“哎,沉睡了这些年,娘娘酿的酒还是如此淳甜,这口儿可是教南柯好想啊!”
“多谢谢南柯大人了!”
我也端起酒杯对他举了举之后,一饮而尽之后,用手帕抹了抹嘴角,略带埋怨的横了一眼苌菁仙君。
“《山海经》中有云‘貘族以梦为生,乃上古神兽,力强而灵精’,不仅如此,唐代诗人白居易也有一首《貘屏赞》中有所记载‘貘者,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生南方山谷中,寝其皮辟瘟,图其形辟邪’!”
琳儿一向是个抢话的孩子,但凡她经过的,像是都要一吐为快似的,而且总是很兴奋,不像我,从来讲故事时,比听故事要辛苦,若我也有她这般清澈的心,想必就不会如此了。
“其实,白居易说得也不尽然!”南柯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放下了手中酒杯,“貘本无本体,是无法被凡人寝皮的,除非像我一般修了人形,但,试问这世间谁又愿寝人皮呢?”
“你是貘?”
张临凡本应是个聪明的人,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被苌菁仙君鄙视的,竟然才反应过来。
南柯微微的点了点头,又喝了一杯酒,脸上露出了一些伤感:“要说当年,如若不是化成这南柯琴一直待在娘娘身边,我哪里有那么多食物可吃,怕是早就饿死了!”
再次把头转向了我,张临凡的眼中有了些笑意含着。
“好吧好吧,这可是南柯你自己勾起来的,到时候伤了心思,可不要怪我揭你旧伤啊!”
放下了酒杯,我揉了揉太阳穴处,慢慢的搜索着回忆里的零星点点,一块一块重组了起来。
很快便想起来,那一年,我已经有了琳儿,继续开着我的“琴乐声嚣”,看着芸芸众生,看着时间如水......
......
随意的拨弄着手中的算盘,琳儿百无聊赖的望着门外,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时不时会因为打个哈欠而挤出几滴眼泪来,看样子若再无人登门,她便要趴在柜台上睡过去了。
其实我也是闲来无事的,坐在榻上随意的煮着酒,喝着酒,脑海中开着小差,想一些有的没的。
“嗯,那个,请问,我想......”
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跟着就是一些细碎的脚步声,一个面容略显憔悴的女人走了进来。
之所以称她为女人,是因她的头上挽着髻,是那种已婚妇女的髻,而非少女梳的那种辫子。
一见有客,琳儿立马打起了精神,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上前招呼着。
“这位夫人可是要买琴么?”
谁知,来人只是对她浅浅笑了笑,跟着就把目光投到了我身上,并几步走了过来,坐到我对面,轻轻拢了拢鬓边混有点点银丝的头发。
“看来,这位夫人是来找我的!”
坐直了身体,拿起一只酒杯放到她面前,并为她斟上一杯酒,我幽幽的开了口。
点头道了一句连声音都没有的“谢谢”,她抓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之后,才颤抖着开了口:“我,我叫素锦,我想,我想求一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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