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碧澄的蓝天,被四围宫墙隔住,白云大片大片地被朗风吹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单空余一片孤零零的天空,蓝得空旷无际。日颖在银色的檐下转移,宫苑内寂静无声。
菀筠黯然地趴在白玉桌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无人修建、杂草丛生的花草。天烨和邝露在天界最荒凉的角落自生自灭,杳无音信;雀珠自她出事之后就从未央宫消失了,芝兰和红菱亦被贬为最低等的侍婢,不得与她见面。唯一惦念并来看望她的人便是丹朱。在她极力的劝说下,丹朱向旭凤隐瞒了她的情况。这种时候大家也都清楚,旭凤出面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还不如置身事外。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被禁足了多久,五个月,还是六个月?时间的概念已经逐渐模糊,直到刚刚隐约听到宫外的小仙婢们说起什么“五百岁”,什么“生辰”,她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日是十月初七,是天烨五百岁的生辰。天界殿下的百岁生辰,这本该是众仙庆祝的盛事,现在却只能成为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起身缓步行至殿角的柜子,取出了一壶“玫瑰醉”——这是花界芳主送给她的礼物,香气浓醇、入口清甜,即使是她这个不爱酒之人都忍不住偶尔小酌一杯。她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清冷甘甜的酒水滑入喉咙,令她有一种莫名的愉悦。借酒消愁当然是不对的,更别提她已经足足地尝到过酗酒带来的恶果。可是现在,她孤身一人,没有人来管她,就算是她烂醉如泥又有何妨?她这样想着,继续一杯杯地灌酒,带着眼泪的脸在明艳灼灼的烛光下显出一种苍白的绝美,如同夜间一朵白色的昙花,独自含着清露绽放。不一会儿她便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菀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是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的,这疼痛十分奇怪,一阵阵地抽痛,放射到她的后背和下肢,冷汗浸湿了皮肤。她猛地发现裙子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椅子上,地板上,都沾染着血迹。甚至,血还在从她体内不断流出,一滴一滴沿着大腿落到地上。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流产了。
(hhhhh没想到吧,刚一怀上就没了😏)
她迷迷茫茫地开始擦拭血迹,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她居然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呢?明明她只和润玉同床了一次,明明这几月她都没什么症状,可是老天就是和她开了这个玩笑。难道说,这世间真的有因果轮回?如今的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不,她不信!她不会向命运屈服,就算今日的困难挫折都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也不会放弃!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在身下放了折成几层的干净床单,一边忍受着强烈的腹痛,一边静静地等着胎儿的尸体娩出。不知过了多久,一些模糊的血肉流到了布料上,她知道,这就是她尚未成形的孩子。她失去了自己的骨肉,本该伤心欲绝,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多少感觉。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候,他活着,润玉也许还要怀疑他的身世,对他冷漠刻薄,倒不如早早地解脱了,也免了日后痛苦。
窗外已临近天亮,东方露出一丝鱼肚白,然后是渐渐地柔肤粉,一抹一抹映照着澄澈的蓝天。菀筠把盛着胎儿尸体的床单轻柔地盖好,放在一边,然后便静静地躺在床上。她不想隐瞒流产的事情,事实上她也隐瞒不了——门口的结界有一个小裂隙,每日清晨都会有仙婢透过这个裂隙给她送食物和水。满宫殿都是血腥味儿,再加上床上的血迹,看到这种情形,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不大惊失色然后立刻上报。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几个时辰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随即便是碗盘落地和撒腿奔跑的声音。
不多时,结界就被打开,润玉走进了未央宫,站在了她床前。
菀筠4.0:“臣妾参见陛下。”
菀筠起身,恭敬行礼。
润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道:
润玉2.0:“方才有人向本座禀报,说你不省人事地倒在血泊中,本座还以为你是自尽了。”
菀筠的容颜因为失血显得极度憔悴,泛着不健康的灰青色,但她依然扯出一个微笑:
菀筠4.0:“臣妾就算是要死,也是用法术直接了结自我,何尝会使用这种缓慢又痛苦的方法?”
润玉眼神闪烁,沉声道:
润玉2.0:“那你究竟怎么了?”
菀筠向上挑起的唇清冷得让人觉得凄凉,她拿过床单捧在手上,跪于地上轻声道:
菀筠4.0:“陛下,臣妾无能,未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还请陛下恕罪。”
润玉盯着床单神色一滞,忽而后退了几步,颤声道:
润玉2.0:“天后,你便恨我至此吗?”
菀筠抬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
菀筠4.0:“陛下,你这是何意?”
润玉冷笑连连:
润玉2.0:“你灵力之深厚,连本座都望尘莫及,怎么会轻易小产?只怕是你不想生下他,故意落胎吧?”
菀筠的脑子嗡嗡作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她原以为可以借机获取润玉垂怜,从而解除禁足,不曾想润玉竟毫无怜悯之意,甚至还怀疑她故意打胎…静默片刻后,她凄然落泪道:
菀筠4.0:“陛下,孩子死了,臣妾也很伤心。臣妾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亲骨肉?你说臣妾恨你至此,臣妾倒想问一句,你便猜疑臣妾至此吗?”
润玉沉声:
润玉2.0:“那他是怎么没的?”
菀筠轻轻摇头,目光戚离:
菀筠4.0:“臣妾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见不到烨儿,又失去了自由,忧思过度,伤了身子…等臣妾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润玉颓然一笑:
润玉2.0:“这么说来,倒是本座的错了?”
菀筠急忙摇头:
菀筠4.0:“不是的,陛下,是我的错。”
她抬头望着润玉,眼睛睁得极大,灰青色的面孔洇出病态的潮红,一双黑眸灼灼逼人:
菀筠4.0:“陛下,臣妾知道,你一直在介意臣妾…过去的那点荒唐事。但是臣妾现在心里,真的唯有您与天界,否则…两百年前的那次刺杀,臣妾为什么要救你?若是不救你,臣妾现在便是太后,如何还会经历那么多艰难…”
润玉屏息凝神,他想伸手扶起她单薄的身躯,但那手停在了半空片刻后,还是收了回来。他闭上双眼,哑声道:
润玉2.0:“去把孩子埋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菀筠的太阳穴一跳:
菀筠4.0:“陛下,您这是…”
润玉2.0:“你可以走出未央宫,但你不能离开天界群殿。”
润玉冷然道。
菀筠松了口气,俯身恭敬地行了个大礼:
菀筠4.0:“谢陛下恩典。”
润玉不再言语,转身离去,但是心头的酸楚依然泛起一阵阵涌动的涟漪——这个高傲的女子,从未真的向他臣服。她或许没有遗传荼姚的嚣张狂妄,但荼姚的傲骨依然深深植根于她的血液。他也许应该废了她,将他们母子赶出天界,但他却做不到。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人,他不想再失去菀筠。即使只作为一个摆设,他也不愿让这个冰美人离开他身边。
(这孩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女主解除了禁足,所以算是被献祭了吧hhhh😂女主的女儿不是这个,后面会出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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