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一个朋友(中上)

这身体也太方便了吧……下次来实验看看要减少多少才会让身体瘫痪吧。反正减少个几成好像也不会影响活动……话虽这么说，我只有不祥的预感，还是节制点好了。

嗯，再怎么样，我也开始懂得谨慎行事了。

这次生成了大量的回复药，却没机会派上用场。

毕竟原本想说身体受伤一成算重伤，却花十分钟左右就回复了。下次若受伤了再来用用回复药吧。

话说回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确定自己的身体百分之百恢复后，我开始观察周遭状况。

无法保证这里不会有危险的魔物。

我似乎已经离开水面了，就算有无法渡水的魔物栖息也不奇怪。

我开始慎重行事。

最近好像一慎重就会碰上危机，应该是我想太多吧。

疑似乌鸦嘴成真……

（有听到我的声音吗？小不点。）

我听到一个声音。

*

小不点？嗯，不管怎么想都是在说我吧……

这不像声音，比较像某种心电感应。

毕竟我没有耳朵，不可能听到声音。

（喂！你有听到吧？快回答我！）

有啦！

可是，我没有嘴巴，根本没办法回话。

我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在心里回说：「吵死了，秃驴！」

反正对方又听不到，应该没差吧。不过，这身体到底该怎么回话呢……

（……哦，哦哦。居然敢叫我秃驴……胆子不小嘛！很久没遇到访客了，想说给你面子搭个几句话，看样子你活得不耐烦了！）

糟糕。他好像听得见。等等，原来我心里想想就能回答喔！若事前知道这点，我哪会特地去捅蜂窝啊。

而且我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没办法，没辙了。

乖乖跟对方道歉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试著拿随便想到的事情乱回。真的很抱歉！还有，我也看不到，所以不晓得您长什么样子。）

这样有传达到吗？是说看不见对方的样子，骂什么秃驴啊我。如果他真的秃头，会暴怒也是理所当然。

（咯咯咯，咯哈哈，咯哈哈哈哈哈哈！）

对方突然狂笑。

运用基本技巧来个笑技三段活用，真是高手。

他气消了吗？

（有趣。我还似为你是看到我的样子才故意这么说，原来你看不见啊。史莱姆种基本上毫不思考，只会重复吸收、分裂、再生，是低等魔物。很少自己离开栖息地。）

这家伙开话匣子了耶。表示比起生气，更觉得兴致盎然……吗？

总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其他生物。是我在新人（史莱姆）生里头一遭说话。希望能跟他进一步友好发展。

（你这只史莱姆自己跑过来撞我，让我觉得很奇怪。你的再生能力也异常迅速，是命名魔物（NamedMonster）吗？还是特殊魔物？）

命名？特殊？什么东东啊。

（抱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老实说，我才诞生九十天……）

（唔嗯，拥有自我意志之际，就不可能是普通史莱姆了。冠有「名字」的魔物称作命名魔物，你才出生九十天，不可能是命名魔物。所以是特殊魔物喽？）

（特殊是指？）

（特殊魔物是指发生突变、拥有特殊能力的个体。偶尔会出现在魔素浓度较高的地方……我知道了，你是从我身上流出的魔素团诞生的！）

唔唔？所以到底是怎样？

看我搬出前世所有的知识解谜。

也就是说，应该是这位大叔（暂定）流出魔素，附近的魔素浓度才会提高。

然后，那些魔素聚集后生出魔物史莱姆=我，是这样吗？

（嗯。这三百年来，能靠近我的魔物没半只。假如你是从我的魔力中诞生的，就能理解你为什么碰得到我了！）

（哦哦……也就是说，您等同我的父母？）

（也不是父母啦……我又没有繁殖能力。魔物分很多种，某些有生殖能力，某些没有。）

（一般不是大家都有生殖能力吗？话说回来，既然也能从魔素团中诞生，所以就不需要生殖能力了是吗？）

（——你挺聪明的嘛。一般魔物连思考能力都很少会有呢。拥有知性的魔物只有「魔人」……）

他这么说，并开始进行冗长的说明……

首先，最重要的资讯莫过于这个世界也有人颊存在。

类似人类的种族称作亚人，听说拥有生殖能力。

精灵、半身人、矮人虽是妖精族的子孙，但他们是人的好伙伴，被视为人类的一员。

此外，哥布林、半兽人、蜥人等则跟人类敌对，被当成魔物看待。但他们只是立场敌对，似乎还是能异种交配。

再来是「魔人」。魔人是生自魔素、由魔物突变，或从动物或魔兽进化者的总称。特徵是拥有知性及生殖能力。

巨人族、吸血鬼族、恶魔族这类长寿的种族似乎是高阶魔人的代表。他们也拥有生殖能力，却鲜少运用。毕竟他们有强大的魔力和不会老化的肉体，所以没必要繁衍子孙吧。

具智慧、拥有生殖能力，并跟人类敌对的存在统称「魔族」。

在我听来，与其说魔族跟人类敌对，不如说人类单方面地惧怕魔族力量还比较正确。无论如何，大家为了捍卫自己的生存空间争斗不休倒是真的。

这些魔物们大概可按危险程度区分开来。

其中，高阶魔人更是相当危险的存在，甚至拥有独力毁灭村庄的能耐，是让人完全不想靠近的类型。

对方说明得滔滔不绝。还说些曾和高阶魔人战斗过之类的，许许多多。

最后，他终于开始谈论自己的事……

（然后，关于我没有生殖能力的原因……是因为我不需要。我是「完全个体」，全世界仅只四只，是「龙种」之一。人称「暴风龙」维尔德拉！寿命无限，不存在肉体！只要意识不灭，我就长生不死！咯啊——哈哈哈哈哈哈！）

有这么好笑喔……

简单来说，长生不死就不需要生孩子！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他的说明又臭又长，让人很想说「谢谢说明辛苦了耶」，但里头确实有很多重要讯息。

「暴风龙」维尔德拉，是龙吗？

感觉起来是跟高阶魔人不打不相识的交情，这家伙应该乱七八糟强吧？

前世遗留下来的知识集体动员，仔细思考一番后，结论出炉了，疑似待在眼前的「暴风龙」维尔德拉肯定很强。

他说明那么仔细详尽这点也满诡异的。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原来是这样啊！您的说明非常浅显易懂，多谢指导！那我先失陪了！）

话一说完，我就打算闪人。

（等等。我都做自我介绍了，这次该换你讲讲自己的事了吧？嗯？）

对方当然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

唔～～要我聊自己的事是吧？我是从异世界转生过来的喔！要是我这么说，他会照单全收吗？他好像对我这史莱姆有高度智慧的事很疑惑，随便掰个故事肯定骗不了他。最重要的是，没骗成可能会害死自己。

算啦，别想这么多。若他不相信，到时再看著办。

我下定决心，将至今的遭遇全说出来。

（总之呢，差不多就是这样！真是把我害惨了！）

我隐瞒能力的事没说，告诉他自己被捅死后一觉醒来变成史莱姆，然后到目前体验了哪些事情。

奇怪的是，那些话絰我一说听起来就好像没那么惨……

但我真的吃尽苦头。

眼睛看不见是最大的痛。

以后跟可爱的女孩和漂亮姊姊擦身而过不就看不到了吗？

好悲情啊。

（唔嗯，你果然是「转生者」啊。但你的出生方式还真少见呢。）

（咦？出生方式很少见？话说回来，「转生者」不是什么新鲜事吗？）

这反应是怎样？

莫非「转生者」很常见？他的说法像是我的出生方式比较稀罕耶。

（嗯。有时会出现「转生者」。意志较强的人，灵魂会保有记忆。有些人甚至将前世的事记得清清楚楚。不过，从异世界来的「转生者」就很罕见了。单凭灵魂穿越世界，通常会无法承受而受损。灵魂会分解，记忆也会消失。保有完全记忆，又是从魔素中诞生的魔物，就我所知不曾听过这种案例。你很特殊呢。）

从异世界来的转生者好像通常只保有片段记忆。而我拥有全部的记忆，似乎是相当罕见的例子人品过，现在那些事不是重点。

刚才他说了让人无法置之不理的重要资讯。单凭灵魂——意思是说也有人在非转生的状态下来到这个世界吗？

（是这样吗？我不觉得自己很特别啊……话说，应该有异世界的人不是透过转生而来吧？）

（没错。成功前往异界的至今没半个。可是，偶尔会有人从异世界过来。他们被称为「异邦人」或「异界访客」，拥有不同于这个世界的特殊知识。那些人横渡世界时，似乎会获得特殊能力。此外，如刚才所提到的，记载上留有证实某些「转生者」拥有异界知识的纪录，但应该也有些漏网之鱼。）

原来如此呢。虽然不晓得话中的「异世界」是不是我待的地球，但或许可以去找那些人碰面看看。搞不好也有同乡的日本人。

反正我现在漫无目的，找件事来做也好。

（原来是这样！那我去找那些异界访客，跟他们碰面看看。搞不好能遇到同乡的熟人！）

（哎呀，别急。你的眼睛不是看不到吗？）

（啊，是的。）

看不到又怎样？

是不太方便，但只要注意生命安全，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见到他们。大概。

（我来帮你开眼吧。）

什么？他刚才说什么？

喂喂喂，这位大叔——更正，「暴风龙」维尔德拉其实人（龙）超好的吗？

我是否该指望他？

（咦？可以吗？）

（嗯。不过，这有条件……如何？）

条件……呕。感觉好可疑——

（什么条件？）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条件都能接受啦。

（很简单。等你看得到后，别怕我。还有，再来跟我聊天。就这样。对你来说很有利吧？）

这样就行了？

是说……这只龙应该很寂寞吧。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吗？

怪不得他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应该很久没跟别人讲话了吧？

这只龙搞不好是三脚猫。

不，搞不好不是龙又装龙。说起来，也有可能龙在这个世界里不怎么样……？

呵。感觉是个轻松愉快的交易。

（这样就行了吗？）

（没错。老实告诉你，我三百年前就被封印在这儿了。之后一直无所事事，闲得要命。话说你考虑得怎样？）

（如果条件只有这些，我乐于接受！）

（嗯。就这么说定了，不能爽约喔！）

（没问题！虽看起来这副德性，但我其实是个值得信赖的男子汉！我前世可是以这闻名呢！）

当然，以上都是我自说自话。

（那好。有一个技能叫「魔力感知」。你会用吗？）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会用。

（不，我不会用。那是什么样的技能？）

（它能感应周遭的魔素。这技能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拿来确认周遭的魔素，学起来很简单。）

（哦哦……听起来好像不难。）

（嗯。对我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无须去意识。）

（原来如此！所以学会那个技能，眼睛就能看到吗？）

（没错。这个世界充满魔素，虽然有浓淡分别就是了。那你知不知道光跟声音都有波的性质？）

（知道，就是光波跟声波嘛。）

（知道得挺详细的呢。异世界的知识吗？总之，你说得没错。只要观测那些波对魔素的扰乱状况，就能推测周遭的一举一动。很简单吧？）

啊？什么跟什么？

这家伙……在强人所难吧。哪里简单了！

（听起来好像满难的……）

（什么？学会这招，就算眼睛跟耳朵失灵也能继续战斗喔！还能防止敌人突袭，是不可或缺的技能呢！）

（不不不……先别管战斗的事，我只是想让眼睛看得到东西……）

（唔……真拿你没辙。我来教你怎么学吧。顺便告诉你，我只懂这个方法喔。）

（咦，这样真的行得通吗！我可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新手耶！）

（放心吧。幸好你还保有前世记忆，所以才会有光跟声音的相关知识。如果你不了解那些，我可能也帮不上忙。你很幸运。）

我懂了，跟失明的人说明世间景物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我来说，要想像看不到的东西根本是天方夜谭。

海伦·凯勒之所以能够说话，也是拜两岁前学过的字词之赐。

也就是说，正因为我保有前世的知识，才能利用「魔力感知」这项技能模拟视觉和听觉……

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了。眼睛看不见实在很麻烦。

再说，虽然刚才一直遗忘它的存在，但我还有「大贤者」技能。

肯定能想办法突破难关。

（请您务必教我！）

（不，用不著这么认真啦，很简单的。首先，试著用体内的魔力控制魔素吧。）

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刚才能够喷水大概也是这技巧的运用吧。

（这样吗？）

我想像体内在进行循环，一面注入力量。接著，体内似乎有某种东西开始出现动静。这就是所谓的魔素吧。

刚才操作水流的时候都没发现这件事，但似乎能靠注力强弱来控制威力。实际上我操纵的并不是水，而是水里蕴含的魔素吧。

用来操纵的力量叫作魔力，操纵的东西则是魔素。我一面操纵魔素，一面确认这些。

（嗯。操纵得意外流畅不是吗？那你知道被操纵的魔素跟体外的魔素有什么不同吗？）

这也并不难。

自从「大贤者」说我的生命靠魔素维持后，我就刻意去感受它，幸好之前有这么做。

（我知道！要吃外面的魔素才能过活对吧？）

（咯咯咯。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些，接下来就简单了。只要感受体外的魔素动向就行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就照他说的，先感受体外魔素看看。

去感觉魔素在身边飘荡。时而流淌，时而舞动，变化万千……

对了，呼叫「大贤者」看看。

《确认完毕。成功获得……追加技「魔力感知」。要使用追加技「魔力感知」吗？YES／NO》

咦？这么简单就学会了？

呃，疑问先摆一边，这里当然要选YES……不愧是「大贤者」，超好用的！

一发动追加技「魔力感知」，大把资讯就钻进我的脑袋瓜里。身为人类时肯定无法处理的这堆庞大情报——光波、声波推动一颗颗微小魔素——我掌握这些，将它们转成自己懂得的资讯。

人类的视角连前方一百八十度都不到，现在的我却能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尽收眼底」，没有任何死角。就连岩石暗处、一百公尺外的景象都能在聚精会神后判别。

假如我现在还是人类，或许无法承受这堆情报量，脑袋烧坏不说，还会疯掉。

可是，我变史莱姆了。每一个细胞都是肌肉，同时也是脑细胞。

它们想办法挺住了。此外——

《追加技「魔力感知」与独有技「大贤者」……同步成功。今后一切情报将由「大贤者」管理。》

视野突然开阔起来。刚才差点把我脑袋瓜子烧掉的感觉不见了。

接著，之前看不见的事就好像幻觉，世界理所当然地「呈现在眼前」。

「大贤者」这能力还满奸诈的。说是开外挂也不为过。

谁拿去用谁犯规！虽然我大发牢骚，但用的人是我。

所以没问题。

（啊，我好像学会了。非常谢谢您！）

道完谢，我下意识看向眼前那样「东西」。

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龙。

覆盖在身上的鳞片看起来比黑亮的钢材更硬，同时似乎也兼具柔软性……乍看之下样貌很像反派邪龙…………

（咕耶耶！是龙！）

对方邪恶的姿态远远超乎想像。

我实在克制不了内心的吶喊化作惨叫爆出。

*

吓死人。

抱歉刚才认为你是三脚猫。你看起来根本超强，一定很厉害。

那巨大的身体如黑曜石般闪著黑光，外型看来比较接近西洋龙。

手指有六根，长著足以贯穿一切的利爪。背上长著一大一小共两对翅膀，末端突起，彷佛无坚不摧的剑。

仔细一看，覆满身体的不祥鳞片正散发淡紫色光芒。看起来之所以会像黑光，是因为身上的妖气跟紫光混合吧。

他看上去威风凛凛，透出一种异样的美感。

之前因为看不到的关系，总觉得我态度失礼至极，不过事到如今也不能怎样啦。

喔对了，我的身体跟想像中一样，是椭圆形的。看起来很像镜饼（注：日本过年时祭拜用的年糕，通常是两个扁圆形年糕相叠，最上头放个苦橙）。

颜色的话，应该算月白色吧？就是有点深邃的蓝白色。

这颜色散发淡淡的高雅气息，但现实很可悲，我是只史莱姆。

（喂，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是说你牢骚发半天，却没三两下就学会了……）

（那还用说！我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现在看见周遭景物，还能听见声音，真是帮了我大忙！）

（哼。其实你就算花更多时间学也没差啦……）

看样子我白担心了。

外表吓人没错，但这只龙很亲切。

更重要的是，他果然很怕寂寞呢。

是外表不讨喜、很吃亏的类型。简直就是《哭泣的赤鬼》（注：日本儿童文学）的翻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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