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警察扭头看看虎哥对面的“柔弱少年”和“可怜少女,声音都放低了几分:“谢俞和姜怜是吧?你们别怕,有我们在,他不敢对你们做什么。”
谢俞安静怯弱又十分懂礼貌地说:“谢谢警察叔叔。”
姜怜在旁边做作的擦了擦眼泪
虎哥气得恨不得越过桌子扑到他面前,撕开这人虚伪的面具:“你别他妈演戏了,被打的人是我,我才是受害者!”
警察用文件夹拍拍桌子:“你再吵就给我滚出去!你看你把人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谢俞相当配合地哆嗦两下,装作被黑社会吓到的样子,虽然演技十分不走心,但效果显著。
姜怜直接哭了出来,手捂着脸,实际上一滴眼泪都没有
假的,都是假的!你瞎!
虎哥心里在咆哮。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会披羊皮了吗!
这他妈明明就是匹狼啊!
谢俞姜怜出去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没负一点责任,赖得完美。
在批发市场大妈们的添油加醋下,虎哥坐实了罪名,身上被打出来的伤也被认定为“鬼知道在哪里被谁给打的”,不得不反掏了五百块钱,还写了保证书,深刻检讨发誓再也不找黑水街人民群众的麻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虎哥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手边一本新华字典,不会写的词就翻字典,他们还不让他写拼音。
可以说是人生中无比耻辱的一段经历了。
谢俞和姜怜往外走的时候,还被虎哥叫住。
警察手里握着警棍,全程戒备,厉声警告道:“陈雄虎!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你在边上押着我呢我能干什么,我就想跟他说句话。”说完,虎哥盯着谢俞,不死心地问,“……你哪条道上的?”
谢俞停下脚步,用一种复杂的、统称看傻逼的眼神看他。
姜怜则是在旁边一副“病得不轻啊朋友”看着他
虎哥又重复问了一遍,不依不饶:“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他觉得这人背后的社会势力深不可测,总得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死也得死个明白。
在虎哥灼灼的目光下,谢俞慢悠悠地张了口:“我?我走的是中国社会主义道路。”
姜怜忍着没笑出声,憋着笑继续往前走
虎哥:“……”
警局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银白色宾利,顾雪岚坐在车里,从窗户外面隐隐能看见她的侧脸。
谢俞转头看向姜怜,眼里的疑惑仿佛是在问她:你怎么回去
姜怜一副“你也是傻子吗”
翻了个白眼说:“我爸来接我啊,不然怎么回去,两条腿走回去吗,也不知道不可以”
谢俞懒得理她,上了车:“妈。”
顾雪岚没有说话。
谢俞接着道:“其实你今天不用过来的,我知道怎么收场。”
人在虚张声势,真正的狠角色不会整天把‘老子蹲过监狱’骄傲地挂在嘴边,更不会喝了酒趁着广贸临时没人才敢过来。最后居然还蠢到主动报警。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等车开出去一段路顾雪岚才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你没事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最后警察说人不是你打的……是你打的吧。”
谢俞将身子往后靠,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是我打的,嫌我给你丢脸了?”
顾雪岚的手抓着毛绒车垫边沿,手指骨节凸起,顿了顿还是狠声说:“是,我嫌丢人!知道嫌丢人就别总干这种丢人的事!”
司机在前面叹口气,救场道:“二少,别跟夫人顶嘴了,来的路上夫人一直都在担心你,生怕你出什么事,有个什么好歹。”
谢俞想说,别叫我二少,我不是你们钟家二少爷。
每回听到这两个字,他浑身都不舒服,像是被迫穿在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里,勒着脖子,喘不过气。
顾雪岚平复下来,转移话题:“我给你找了几个补课老师,明天开始一直到开学,你哪也别去了,呆在家里好好学习。你现在这个成绩,什么水平你自己清楚。”
谢俞道:“用不着,我成绩就那样,别白费心思了。”
顾雪岚:“安排你出国你又不肯,留在国内你看看你整天干的什么事。一滩烂泥,糊都糊不上墙,你说说你想干什么?!”
车缓缓驶进地下车库,这是一桩私人别墅,青山绿水环绕,前几天下过场雨,水雾还未散去,湿意扑面而来。
谢俞拉开车门下车,回敬了一句:“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顾雪岚被他这样的态度气得不行,司机劝道:“叛逆期叛逆期,男孩子么,都是难免的,棱角尖得扎人。我家孩子以前也这样,挨过去就好了,会懂事的。”
顾雪岚坐在车里,揉了揉太阳穴,说不出话。
姜怜这边
她看到远处驶来的一俩路虎,摇摇头,心想:爸爸的品味越来越差了
姜父把车停下,看着女儿一脸嫌弃,表面上一脸严肃的说:“你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这次如果是你母亲过来,就不是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姜怜点点头,边上车边说:“我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都想好了,如果这次来的是父亲您,我也照样回去乖乖的关禁闭”
姜怜拉好安全带
姜父一脸无所谓的说:“就你?就你还乖乖关禁闭,哪次关禁闭不是提前跑出去,要不是我给你拦着…”
姜怜知道他又要念叨,连忙阻止道:“好了好了我下次帮你藏私房钱行了吧,快开车快开车”
姜父满脸自豪:“不许反悔啊,不然下次我也不帮你了”说着启动车
姜怜翻了个白眼,偏过头去小眯一会
镜头转——
——牛逼啊谢老板,说好来看我,都看进局子里去了,我真他妈感动。
——你从局子里出来没,要哥们过来捞你不?
发信人雷子。
谢俞一边进屋一边低头看短信。
他忙着换衣服,没时间打字,直接拨过去一通电话。
这个点,雷子应该还在烧烤摊帮忙。
果然,电话接通之后,入耳的不是雷子的声音,而是不知道谁在说“再来十串羊肉”。
“来了来了,三号桌十串羊肉。”
雷子说完就把围裙一拽,弯腰从后门溜出去了:“谢老板你没事吧?你到家了吗?我靠这局子说进就进,暴脾气十年如一日啊。”
谢俞刚把T恤衫脱下来,裸着上身:“我能有什么事,对了,你找人盯着点那个狗哥,我怕他再去找梅姨麻烦。”
“狗哥?”雷子琢磨了两下,醒悟过来,“你是说那个虎哥?”
谢俞:“都差不多。”
雷子:“这差得可有点多。”
雷子又问:“以前你就老这样,总记不住别人名字,您还记得我叫什么吗?那莲莲呢,你还记得她吗”
谢俞:“周大雷,你有病吧,我怎么可能会记不住莲莲。”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我总觉得依你这尿性,没准真能忘了。”
雷子找到一个塑料小板凳,往那一坐,从兜里摸出根中华,叼在嘴巴里继续说:“梅姨哪里需要我保护,她罩着我还差不多。我顶多就算一烧烤摊小王子,她才是大名鼎鼎黑水街一姐。”
谢俞察觉到他话里明显还有话:“怎么?”
“你走得早,你是不知道,梅姨找了人,把他家底都扒光了。什么蹲过牢杀过人啊,都是瞎吹,他就是偷过东西,还被屋主当场擒住……我看他在黑水街是混不下去了,这一片儿的保护费哪有那么好收。”
谢俞将手机搁在床上,准备换裤子。
雷子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烟抽得太寂寞,突然感慨起来:“想起以前咱哥几个还有莲莲在一块儿的时候,那时候真好。不过我也替你高兴,钟家在A市出了名的壕,分公司都开到B市来了,你妈能带着你嫁进去……吃穿不愁,不用跟以前似的,到处躲债,莲莲就生在富贵人家,她也不愁这些。”
谢俞裤子也不脱了,手一松,顺势往床上倒。吊灯亮得晃眼,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是吗。”
雷子那头太吵,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么,他吸进去最后一口烟,起身道:“谢老板,我不跟你唠了,三号桌开始催了,妈的还有种砸桌子,小心老子把木炭掏出来怼他脸上……”
通话中断。
谢俞躺在床上发愣。
半响才抓抓头发,正要爬起来洗澡,从裤兜里摸到一块硬邦邦的小方块,摸出来看是张传单——那张没来得及扔掉的骚气爆表黄色小广告。
出乎意料的,它接下去要推广的并不是什么裸/聊软件,因为他瞥见了传单下方四个加粗加大的黑色字体:题王争霸。
谢俞眉头一挑,觉得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手段很是新鲜。
他顺手将传单翻了个面。
反面写着:这里有最新最全的奥数题目,最惊心动魄的擂台厮杀,题量涵盖语数英物理化所有科目,上百位教授精心编题,给你意想不到的陷阱体验,没有最难只有更难。
你,会是我们翘首以盼的题王吗?
神不神秘!刺不刺激!好哥哥~啊~来啊~
谢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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