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冬虫出损招

夏草回家了，一切又回归到从前了，冬虫就是配角了，几乎没有冬虫什么事儿了。

夏草重新掌勺做主厨，阿莲打下手坐在灶门口烧火，冬虫则坐着冷板凳在一旁洗菜……

夏草一边做饭，一边把自己失踪了几个月的经历，向大家简述了一遍：

夏草那天带着狐狸皮什么的去县城，被一群大兵无缘无故地绑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夏草被押去省城做苦力，干的是牛马的活，吃的是浠饭和窝窝头，又累又饿的，度日如年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熬到头。

也许是老天开眼了，后来有一天，夏草遇上了在督军府做私人医生的谷未黄，师傅最见不得徒弟受苦受罪的，谷未黄不能不管了，于是夏草被捞出来了，然后做了谷未黄的助手。

督军大名金必武，是美国西点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是不可一世的北洋军阀吴佩服的爱将，不如说是虎将吧，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正是而立之年大显身手的时候，金督军一路追随吴佩服南征北战，疯狂地抢地盘，一举攻下了十四座省城，几乎占领了半个中国，这员虎将有一个业余爱好:爱江山更爱美人，从各地精挑精选了十三房绝色佳人，金屋藏娇……

尽管一代枭雄吴佩服极力倡议不纳妾不敛财，并且以身作则，并且军法处置了许多军官，却对爱将金必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知是太爱才了，还是无可奈何？

夏草的师傅谷未黄也是被绑来的，名义上是金督军的私人医生，主要服务的却是督军的十三房小妾，虽然来自大江南北不同的地方，但是都金枝玉叶似的娇贵，其中有几个可能是水土不服，经常感冒发烧什么的，还有两个学生妹得了郁抑症，这两个小学妹就是夏草主要服务的主儿，主要不是用药而是进行心理上的疏导……

金督军受西方军校的熏陶，率先实行军衔制管理制度。夏草的师傅谷未黄在清末正儿八经地考取了秀才，是一个明事理的人，并且能写一笔好字，被金督军所赏识，在督军府享受中校待遇，身份算是比较尊贵的，还是有话语权的，起码在这十三个小妾面前是有的。

金督军一度兼任省长，不仅掌兵而且主政。所以谷未黄经常倡导小妾们：务必抓住机会向金督军进言，吹吹枕边风，让督军务必保持头脑清醒，不要太冲动不要太暴力，算是替自己也是替丈夫赎罪！千万不要伤害无辜的老百姓，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即使老百姓闹事也要理性地对待，闹事总有闹事的理由，不要太血腥，不要总是镇_压，尤其不能这样对待学生运动，相反的应施以援手予以保护，因为他们就是祖国的未来！顺应民心才能走得远，别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金督军明显有所收敛了。

私下里，谷未黄也经常开导夏草:在督军府当差，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为减少生灵涂碳尽一点绵薄之力吧，唉，城头变幻大王旗，无数百姓受连累，这血雨腥风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终于等到一个绝佳的机会，金必武被十四省联军总司令吴佩服召去开会，谷未黄借口去大凉山寻毒蛇胆和千年灵芝做药引子，开着督军府的车把夏草送出了督军府。夏草其实是开小差溜回家的。

厨艺相当不错的夏草，半个小时之内就把美味佳肴摆上了餐桌，主菜就是鱼，水煮鱼清蒸鱼糖醋鱼什么的，还有辣子鸡什么的，外加几盘农家小炒，相当丰富的，还烫了一壶酒。久别之后的重逢，必须好好庆祝一下……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正准备开饭的时候，阿莲迫不及待地去房间里换了一身，换上夏草从省城捎给她的百褶裙，款款走了出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给一点阳光就灿烂，阿莲还轻声地哼着小曲。

曼妙的百褶裙，把阿莲衬托得更有范儿了，更水灵了，更梦幻了，更吸引两个异性的眼球了，尤其是冬虫，从此目不转睛。

夏草伸手理了理阿莲有些凌乱的发稍，笑着调侃说:几个月不见，小丫头长高了，可以与冬虫平起平坐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了……

阿莲双眼水汪汪地凝视着穿着军装的夏草，用温润如玉的手拎着衣摆，嘟着小嘴儿抗议说:人家本来就是白天鹅好吗……

终于入席开饭了，阿莲像个追星的小迷妹一样，几乎是贴着夏草坐着，还站起来给夏草夹菜，反正眼光总停留在穿着少慰军装的夏草身上，也许是穿军装的男人更帅气更有魅力吧，也许阿莲也是一个制服控吧……

鸡是冬虫杀的，鱼是冬虫剖的，菜是冬虫洗的，冬虫却不受待见。

再说夏草只送给冬虫一支笔，明显比送给阿莲的裙子便宜。冬虫有些看不顺眼了，不服气了，旁敲侧击地喧泄着心中不满的情绪：看什么看，军装有那么好看吗？穿军装了不起吗？改天我弄一套少校军装，穿给你们看……

夏草分明感觉到冬虫话中的醋意，看了冬虫和阿莲一眼，岔开话题，说:对了，我在督军府听师傅提起过：金督军的正牌太太名叫吴凤琴，她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好像名叫吴效庭，好像就是我们东凉县的人……

因为金督军的花心，因为金督军的不检点，去年夏天，明媒正娶的大太太吴凤琴终于忍无可忍，也做了一回铁匠的女儿，将金督军最宠幸的美人毁了容，原本和睦的夫妻从此水火不容，吴太太一气之下，带上金银细软，带上刚满十岁的亲闺女回娘家了……

夏草补充说：对了，吴凤琴给金督军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一个叫金莲另一个叫金丹，被夫妻两视为掌上明珠，被吴凤琴带走的一个闺女名叫金莲，真是巧了，竟与我们的小阿莲同名……

晚餐以后，阿莲仍然粘着夏草，缠着夏草讲故事。阿莲尤其喜欢打听省城里发生的新鲜事，并且打破沙锅问到底，无论什么事总要问个“为什么？”，直至夏草口干舌燥，阿莲给夏草续了几次茶，仍然不罢休，仍然粘在一起。

冬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憋着一肚子莫名的火却无处发泄，于是独自溜出了草棚，鬼使神差竟来到了小河边，望着在水中摇愰的支离破碎的月亮发呆……

冬虫痛苦地闭上眼睛琢磨着，难怪夏草不在的这些日子，无论自己如何搅尽脑汁变着花样讨好阿莲，都擦不出火花，原来小丫头心里已经有人了……

冬虫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嫌弃，无论是智力还是年龄方面，自己都比夏草有优势，夏草有什么了不起？喜欢大叔的小萝莉心里到底是咋想的？

总有一些人总是自我感觉良好，总是认为别人不如自己，总是看不到别人的长处，总是揭别人的短处，冬虫就是这类。

不管小阿莲心里咋想的，反正决不能放任他们这样继续下去了，这样下去自己根本就没戏了，连追求阿莲的机会都没有了，有夏草就没有冬虫，有冬虫就没有夏草，必须想办法让夏草滚蛋，赶紧滚蛋，让夏草离阿莲远点，越远越好……这是一个关系到终生幸福的大事，冬虫决不认怂。

被妒火烧坏了脑子的冬虫，终于想出了一个损招，于是咬着牙，心一横，写了一张字纸条:我这里发现了一个逃兵，从省城逃出来的。用的就是夏草送的那支笔，然后冬虫用牛皮纸包装好，绑在不消停赠送的一只信鸽的腿上，悄悄放飞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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