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是澜州大地唯一可与星辰阁并肩的存在,星辰阁如晨光似朝露,世世代代制约着人羽两族,捍卫澜州百年和平,弟子多为人羽两族的统治者和贵族精英。而天机阁则为天下精奇之术的所在。天机阁讲求随心而为,探求天机,阁中门人弟子皆是通晓机关术数,命理推演的能人巧匠,对五行遁甲造诣精深,且弟子遍及四海,无分贵贱。
天机阁门下对美有一种天生的苛刻,挑选弟子时容貌是否俊雅秀丽是放在首位的。因此,也使得天机阁中即使是看守山门的外门弟子依旧是百里挑一的俊俏。
多年前的风刃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俊秀公子,有着少年人的洒脱不羁,和豪侠般的放浪形骸。他是羽皇最宠爱的皇弟,不贪恋权势,只向往自由,是不属于皇宫的飞鸟,渴望展翼后可以翱翔九州大陆。
他有着少年人的猎奇心,热爱任何美好的事物。
他同样是一位优雅的琴师,醉心音律,希望于高山流水间觅得知心人。
他曾远远见到过一个女子,当时只觉得她很好看,毫无亵渎之心。那女子身形清丽无双,手中抚着一尾古琴,恬淡优美。风刃心中甚喜,想要结识一番,却发现那女子神秘的“消失”了。清幽的琴声洞彻心扉,弹琴之人有一颗清高孤傲的心。
后来,风刃又听到了那个琴声,是在那个盛产美人的门派,天机阁。古琴还是那古琴,只是再次听到的琴声却没有先前的孤高清冷,而是蕴含着一种似水般的温柔。
他也见到了弹琴的女子,一位如琴音般温婉的美人,南茵梦。他倾尽一生爱恋的女子。
“你怎能这般……待我……”骨生花绝望的转过身怔怔的看着身后握着利刃,面色清冷的男子。即使颠覆了南羽都,她也未曾想过要他性命,而他……
风刃并没有理会她,泛着血光的匕首再一次刺出,却被骨生花紧紧握在手中。酷似茵梦的容颜此时变得惨白,嘴角流着乌黑的血渍,眼中是被背叛后的绝望。
风刃心中带着一丝疑惑,这冒牌货为何对他露出这种神情?
“当年……你抛下我……如今,还要杀我……”
“疯子!”风刃皱眉,“本王何时见过你?”
“你……不记得……?”骨生花猛地睁大眼睛,只觉得多年来的痛苦和执著竟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风刃眉头皱得更深,因为眼前女子的面容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随着她的变化,那些黝黑蠕动的蛊虫变得干瘪无力,渐渐从寄体上剥离,掉落。风天逸等人连忙用火把将掉落的蛊虫烧成灰烬。
就在风刃要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时,闪着妖光的法阵忽然出现,骨生花带着愤恨的眼神消失在眼前。
风刃在风天逸的震惊中对月氏余孽下了格杀令,又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将掌管兵权的金羽令亲手交给了风天逸。风天逸此刻才终于得知,他的叔叔,其实一直未变。他并没有被权势迷了双眼,一直以来看不清局势的人是他自己。老羽皇突然染病驾崩的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
原来当年,先皇早已觉察出月氏与天机阁叛徒天机子沆瀣一气,狼子野心,企图颠覆朝纲。只是那时,朝内局势不稳,天机子又已经隐匿身份成为南羽都国师,势力渗透宫内朝野。故而,先皇不得不委屈感情甚笃的羽后,迎娶月氏族长之女为妃,月妃当年入主凉月居时已经怀有生孕,所生的小皇子并非先皇亲子,先皇对其欲除之而后快。后来,因为雪家幼女的大义,以及雪氏一族的放权,先皇决心提前行动,果然使对方措手不及,月妃等月氏族人纷纷被斩杀,天机子也被下令驱逐绞杀,只是先皇没想到他会发下毒咒,自残躯体,逃出生天。先皇中咒不治,在弥留之际为最心爱的儿子扫清障碍,最终托孤风刃,遗憾而去。风刃临危受命,本想一心辅佐幼主,却发现月氏余孽死而不僵,旁支竟趁乱迅速侵占了朝中的重要职位,风刃无法,只得选择隐忍,刻意锻炼风天逸,虽然被亲人憎恶,视为仇人,也使风天逸的羽翼,在他人未察觉时迅速成长。直到他可以彻底剿灭月氏余孽,肃清朝纲,将一个清明的朝廷还给最亲的侄儿。
递出金羽令的那一刻,风刃的心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裴钰拿出了先皇的手书,上面有着一切真相。风天逸只觉得心情无比复杂,那声叔叔,却是难以开口,只尴尬的看着风刃,觉得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风刃并不苛求风天逸会很快适应他,原谅他。他更为在意的是骨生花的突然失踪。
“请陛下主持大局,臣去追踪假月春华”
风天逸有些怔楞的点头,一天之内需要消化的信息太多,他需要冷静一下。
幽暗的山洞中挂着闪烁荧光的青冥灯,面容精致的黑衣女子,惨白着一张脸,眼神空洞的盯着铜镜中的自己,时而发笑,时而悲鸣。她暗红的唇角还渗着泛黑的血滴,手边放着一尾长满青苔的古琴。
她缓缓的用手指拨动有斑驳锈渍的琴弦,竟也发出叮咚的声响。
风刃找到这个山洞的时候,那背对着他的黑衣女子正在弹奏着一首他无比熟悉,却只该是他和爱妻知道的曲调。
那琴声悲悲切切,却确确实实是他当年听过无数遍的清冷曲调。琴音可以反映弹奏者的心境,而茵梦的琴音一直是温暖柔和的。
“当年,隔着窗,你说,我的琴音很美……”
风刃怔在了原地,少年时他初次来到天机阁,总是在后山一处僻静的小屋中听到屋中清幽的曲调,和那神秘女子的琴音相同,令他听之忘俗,只是不管他怎样诉说相见之意,屋中之人都不曾出现。为了寻这懂琴之人,他便日日去那小屋外听琴,向她倾诉自己的心事。偶尔得到一声回应,也能让他高兴一整天,久而久之,他知道屋中之人是一位女子,也对这琴声的主人心向往之。
直到有一天,小屋的门打开了,门外坐着带着温柔笑意抚琴的茵梦。
“你每日对我说些话,起初听着嫌烦,后来自己却入迷了。”
“我是天机阁第一巫女,不可以见外男,但是……”骨生花抬起头,看向风刃。“你对我说,在一起,可好……”
“那时我想,你这少年真是无礼……可是,我愿意。”
风刃想起最初见到茵梦时,那种惊艳和兴奋让他忽略了琴声中不同的感情。他私以为屋中与他日日相伴之人就是茵梦。茵梦善良、美丽,在接触后,他更是无可抑制的爱上了她。
“我抗拒了师尊的命令,拒绝成为第一巫女和下任阁主,想要去找你……但,我从未和男子相处过,只得每日做些点心之类的吃食,放在你的门口。”
那时,风刃寄宿在天机阁,每日回房都会看到一个食盒,里面具是他喜爱的点心,他一直以为是茵梦为他做的,现在想来,竟是他之前在小屋外提到过的。她,全记得。
“当我最终放下骄傲,想要见你时,你却牵着其他女人的手!”骨生花想起那刺目不已的画面,伸出五指,猛地锁住了风刃的喉咙。
“枯骨生花,怨泪化魂,我给自己起名骨生花……”
“你……”
“我是天机阁第一巫女……”
风刃一直觉得他和茵梦之间有许多心照不宣,心意相通之时,很多话不言而喻,他也不曾问过茵梦。
“你以前的名字……”
“忘记了”骨生花打断了风刃的话,眼中恨意迸发,勒紧了五指。
风刃痛苦的涨红了脸,提起一掌将骨生花推倒在地。
“你为何要同月氏密谋南羽都?”风刃质问道。
“为什么?”骨生花讽刺的笑了笑“不管是你的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是那个女人,我都要毁了它。”
“只是为了报复本王?山洞外的女子是你杀害的?”风刃为骨生花的偏执感到恐怖。
“为了这美丽的皮相,她们死得其所,风刃,你不是迷恋南茵梦的容貌么?对了,你想知道南茵梦为何死后连尸体都化为灰烬了吗?”
“是你!”风刃想起爱妻离去的那一刻,心痛异常。
“她抢走了我的一切……”骨生花爬向洞中央的水晶球柱,笑得凄迷,“如今,那个贱人死了,你最宝贵的应该就是你的亲侄儿了”
风刃眼中闪现惊恐之色,急道“你要做什么?”
“以身为引,灭我残躯,爱有尽时,恨无绝期”,“我骨生花以命诅咒风天逸生生世世受尽痛苦折磨而死!风刃,我要你恨我一辈子!”
“不!”
水晶球中显现出风天逸的身影,他全身忽然浮现出火焰般的黑色印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在周围人的惊呼中昏迷不醒。
“告诉我怎样可以救他!”风刃哀呼道。
“想救他?”骨生花全身的皮肤在咒术中变得衰老不已,她挣扎着道“风刃,我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也许最初对于茵梦的好感,是因为我将她当作了你,但是后来……我爱她。”
“我明白了。”骨生花忽然笑了出来“原来你一直不曾喜欢过我,又何来抛弃?想救风天逸,只有唤醒星流花神,花神降临人间的第一朵星流花,可以救他。阴佩已经在易茯苓的体内了,彼岸花就是花神阳佩。”
骨生花断断续续的说完后,终于化为尘埃散于空中,而她消失前那一抹诡异的笑容,风刃却并未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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