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一分钟

共和七十二年四月四日，西历2021年四月四日，格林尼治时间13:04，四九城时间20:04

合众国发动战略核打击四分钟后

华央人民共和国沪海直辖市 陆家咀 沪海环球金融中心

郭点关闭了公司的财务报表文件，往后靠在沙发椅上，俏丽的鹅蛋脸皱了皱，双手抬起慵懒地放在脑后，轻轻动了动洁白西装衬出的小蛮腰，上下伸了个哈气，舒展了一下傲人的身躯，紧接着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轻巧的踢了踢高跟鞋，缓解了一下有些酸痛的但是弧度优美的小腿。

看了看墙上的表，晚上八点出头，女孩儿不自觉的撅了撅小嘴。

“又加班过了饭点…”郭点皱了皱眉，一年前她从四九城主动申请回到了曾经生活了四年的沪海市。少女曾在沪海的复郸大学读了四年经济学，在世界各地周转了三年以后，她又回到了自己的青春留下过浓厚印记的城市。

可没想到，自己到了沪海没多久，很快全球就爆发了大流行病，委员长令发布没多久，沪海市政府就下令全市封城，所有人执行居家隔离。

而这整整一隔离，就隔离了三个月…

整整三个月，郭点在上海的租房中足不出户，每天就靠着囤积的粮食蔬菜还有自己提前买好的健身器材度日如年。封国不到半个月后，全球各地的经济就开始全面崩溃，国际形势更是乱的一团糟。欧罗巴联盟解体，欧罗巴老龄公民人口减半，中亚与沙罗联邦的能源战争搞的国际油价刷记录跳水，黑克兰与沙罗联邦边境冲突，印杜民主国与巴尔基斯坦发生局部战争，全球民航停运等等…

尽管郭点曾在合众国MITC和伯科利大学进修了双学位研究生，对于国际事务的关心程度远超那些不同人，但是她也仅仅是在新闻上看了看这些事情，并不认为那些事情会真的降临到她身边…

直到一星期后公司的资金链开始全面崩溃后，女孩儿才知道自己在书本中学到的奥运会经济危机和霓虹国泡沫经济根本就是小case。

这场大流行病引发的经济危...啊不经济末日才是真正的地狱难度。

自公司宣布进入危机后，郭点每天不得不加班到很晚才能处理完每天分摊下来的项目分析，而且薪水也是一减少再减。幸亏少女的家底十分殷实，读书出来工作其实也就是享受人生，否则这个独自一人旅居上海的女孩儿还真有揭不开锅的风险…

尽管后来隔离令解除了，但是少女复工后还是每天要处理海量的文件，这让从小养尊处优在复郸大学当了四年系花的郭点可是着实一段时间的叫苦连天。

不过好在，女孩儿咬起牙来玩起命来，男人都得甘拜下风。

所以在经过几个星期的奋战后，少女终于在今天处理完了最后一个季度分析报告。

虽然还是错过了晚饭点…

郭点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外滩，琢磨着今天是不是要把车留在这里充电，自己到江边去溜达一会儿，难得沪海市这么好的天气。

“郭点，一会儿下班要不要一起吃饭？去外滩。”突然，办公室门口探进来一个人，看起来快要三十的男子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问道。

“啊…郭经理今天还是不了吧，我一会儿要开车回去。”女孩儿撒了一个小谎，郭点这么漂亮的女孩到哪里都有一个烦恼，那就是要对付无数围绕着鲜花的飞虫。虽然他们中也的确有极少数是蝴蝶，更多的只是蜜蜂，只是想品尝一下花朵最娇嫩的花蕊和甜美的花蜜。

至于采完花蜜后的话，蜜蜂们就要去寻找新的鲜花了…

当然了，作为复郸大学经济系的系花之一，郭点早就经验丰富，至于郭经理这种小角色，连个小角色怕是都算不上了，少女搪塞推脱的方式不下百种，所以便非常自然的从那百种方式中挑出了一个要开车，来婉拒了郭经理的邀请。

男人低头哦了一声，只好随口道了一句再见，口气中浮着一丝丝的懊恼，闪身离开了办公室。

“呵，男人…”朱唇勾起一丝弧度，郭点转身从椅子上的Dior Bar Bag中取出一支纪梵希小羊皮204。

她走到镜子边，轻轻打开口红盖，用豆沙粉的口红棒对这柜子后面的小镜子开始补起妆来。

她一边看着镜中精致的妆容，一边想着一会儿的夜宵应该去外滩什么地方吃…

“一定要找一个没有那些野草野蜂的小馆子。”女孩儿自言自语道，“大壶春应该不错…”

就这样，女孩儿暗自决定了夜宵的地方。

“诶，那我补妆干什么？”郭点拿着口红的洁白的手顿了顿，愣了一下，收起了口红，然后走到了椅子前将口红放回了黑色的皮包中。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女孩儿低头看了一眼。

“来电未显示”

“奇怪，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她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iPhone11从无接触充电台上拿了下来，点了一下绿色的接听键，“喂，你好？”

“点点儿啊，是我，我是爸爸。”

听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女孩儿俏丽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

对那个男人的记忆已经沉寂了很多年，她已经快要忘掉自己还有个父亲了。

“晚上好啊，很久很久没有联系了，范将军。”郭点有些讥讽地对着话筒说道，“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军队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吗”

“点儿，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你在哪？”话筒那边的声音十分嘈杂，似乎是有什么大型发动机在运转。

“我在办公室。你有什么事情吗？”听到对方劈头盖脸类似责问的语气，郭点已经有点想挂掉电话了。

电话那边突然顿了一下，只有嘈杂的机器声。

“你在沪海？”男人的声音中感到了一丝罕见的恐惧和慌乱。

“你怎么知道我在沪海？”少女听到对方准确的报出了自己的位置，愣了一下，不过旋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说道，“哦我忘了，你是个连自己家人都派国家安全局监控的军人吧。”

“我说过你不要再来找我和妈妈了，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怒气了，郭点准备掐掉电话。

“郭点。”男人的语气更加的有些低落，甚至有意思卑微，“爸爸做了很多对不起你和妈妈的事情，我是个混蛋。但是现在真的没时间解释了，爸爸的通话时间有限，等电话断掉之后我希望你…”

“我现在就准备掐掉电话了，你以后别再打过来了。”少女准备挂断。

“听着，点点儿，你要拿上所有能喝的水和食物立刻到地下三层的人防工事中，找一个没有通风口的地方然后靠着墙角，护住头张开嘴捂住耳朵，爸爸会来找你的，我一定会来救你的，你要坚强！爸爸爱你，爸爸真的很…哔哔哔哔….”

男人并没有被郭点打断，而是连珠炮似的说着，既急切又慌张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语气，可是还没他说完，也没等挂电话，手机就自己挂断了。

“什么玩意儿？”女孩儿愣了一下，他虽然对自己的父亲印象很不好，但是还从没遇到过对方这么慌张的时候。

但是下一刻，窗外突然亮起的灯光让郭点忘记了手机中男人的奇怪行为，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少女愣了。

因为窗外，

沪海醒了…

巨大儿嘈杂的蜂鸣警报以极其刺耳的音波穿透了钢化玻璃，充斥着整个办公室，但是郭点意识到这并不是大楼的广播系统，而是整个上海市都在怒吼，刺耳而又尖锐的声音硬生生的将晚上八点的上海活活震醒。与此同时，无数摩天大楼已经熄灭的灯光重新亮起，而且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照亮了整个陆家嘴。东界明珠高塔上所有的灯都亮成了正红色，将正片陆家咀商业区甚至对岸的外滩都映成了血红色，灯光也同时开始随着蜂鸣警报的频率一下一下缓慢而沉重地闪烁着，和金贸大厦同时亮起的红光一起，让沪海晚上八点的昏暗瞬间变成了地狱般的红色。

黄浦江对岸，威斯汀酒店的大楼顶部的莲花也变成了红色，一下一下的闪烁着，似乎在警示着什么。外滩上所有的建筑的灯光都开始按照蜂鸣警报的频率开始闪烁。

郭点愣了，先是将近三年没有联系的革命军高级军官父亲突然用军用号码给自己打电话让自己躲到地下室，没说完就被电话就被切断，紧接着，窗外的上海突然又响起了这样的警报…

女孩儿的心悬了起来，她毕竟算是半个军人子女，对于防空警报这种东西还是有所耳闻的，但是窗外的这个防空警报，和一年前大流行病国家默哀那次鸣响的防空警报，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郭点下意识的看向手中的手机。

果然，女孩儿刚低下头，手机就想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也自动亮了起来，整个屏幕只有一条短信。

郭点抬手看向手机屏幕：

“国家紧急警报！立刻进入就近人防工事！”

一行黑色的字母被红色背景衬托，显得十分恐怖。

郭点迅速划开信息，面容识别立刻打开了手机，紧急警报信息出现在了手机上：

“国家紧急警报，核打击将在12分钟后发生于共和国境内！这不是演习！华央人民共和国政府现在发布国家紧急警报，经华央人民革命军国防部确认，四九城时间晚间八点零二分，国家战略预警系统侦测到北大洲合众国已经发射超过三十枚洲际弹道导弹，据国防部有关部门测算，已经确定导弹中载有核武装置。现对共和国境内如下城市发布国家紧急避难警报：四九城、津门市、沪海市、石庄市、南都市、沈日市、广南府市、苏杭市、成川市、渝中市、大原市、呼兰浩特市、连云市、常春市、哈尔彬市、无希市、宁海市、温城市、合淝市、福渐市、厦户市、南常市、胶济市、青屿市、郑周市、武衢市、长杉市、深阵市、南营市、海南口市、叁亚市、贵扬市、昆黔市区、西京市、兰中市、西泞市、银钏市、乌尔木齐市以及方圆五十公里内有国家装力量基地的城市。请以上城市及周边五十公里内的居民立刻在十分钟内就近进入城市人防工事，在时间限制内携带尽可能多的饮用水与食物以及药品，不要携带贵重物品。请民众保持镇静，有序且迅速进入地下民防工事进行隐蔽，当地国家武装力量机构与应急部门已经部署有关人员开启民防工事入口，请平民立刻隐蔽！请平民在核爆发生后请保持镇静，不要离开掩体，保持防爆门紧闭，通风系统封闭，以防核辐射沾染，直到政府救援力量抵达！重复，这不是演习！！！华央人民共和国应急管理部门与国防部联合警报声明，请居民在阅读该信息并听到所在城市防空警报后立刻执行。”

。。。。。。

郭点盯着手机屏幕，愣在那里。

房间内的灯光已经被窗外的红光所覆盖，刺耳的警报声开始逐渐低沉，但是很快第二次鸣报会再次响起，直到那个如太阳般闪耀和炎热的火球出现在沪海的某个中心。

一分钟已经过去了，郭点还是慌神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砰地一声，办公室门再次被撞开，郭点的女主管大喊道：“郭点你发什么傻啊，赶紧跑啊！核导弹要打过来了啊！！！”

中年女人冲进来一把把郭点拉到门口，将她推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很多人都在到处乱跑，有的人在打电话，有的人在发微信，有的人则是高呼某个人的名字。平日里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们如今一个个都失魂落魄的横冲直撞。卡地亚、蔻驰、路易斯威登各种名牌挎包散被遗弃得到处都是，各种包含着公司财务机密的文件散落在曾经被擦的一尘不染的地板各处，有些弱小的职场女精英被奔逃过的男人撞到，有些高管拉着自己的秘书向安全出口跑去。那些平日里精致优雅的职场女精英试图人流中捡起自己花了大半个月工资买的最新款式的挎包，至于平常对女人们彬彬有礼的绅士们如今也丝毫不顾仪表，散乱着领带攥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向电梯或者楼梯门跑去。

尽管楼道里的灯仍然亮着，但是窗外的红光仍然一闪一闪的映在洁白的墙上，刺耳的警报声在楼道中回荡着，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行将崩溃的神经。

郭点跟着人流向着冲入楼梯口向着地下逃跑，数百多人正从更高的楼层往下尽可能快的狂奔，电梯已经停运了。郭点的公司在21层，快一点的话完全可以在十分钟内跑到地下三层去，可是她不知道那些在七八十层甚至上百层的人如何撤离。

混乱和恐惧的气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整座大厦中蔓延，而刺耳的蜂鸣警报让人们更加慌乱。

楼道中已经有穿着高跟鞋的女士失足跌落，但是没有人扶她，心中充满恐惧的平民们无论美丑，无论地位，无论贫富，每个人只是尽全力以更快的速度冲向地下三层的民防工事。

突然，楼道中的灯光突然熄灭了，楼梯间只有每层的夹间才有一扇小窗户，可是此时外面的灯光也逐渐熄灭，只有红色的惨光仍然在跟着警报频率缓慢却坚定的闪烁。

又过了几秒，应急灯亮起，淡绿色的灯光重新勉强照亮了楼梯间。

但是也照出了人们更加慌乱的表情。

郭点跑到16楼的时候，往外看了一眼。

沪海市的灯光，正在一片一片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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