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纪宁，我与你无话可说

经过那日"纪郎”一事，纪宁发觉自己不知为何，见了白清颜就总容易心绪失控。前一日几乎亲手扼死白清颜，更让他心神大骇，这才连躲出去三日。这份畏惧让纪宁自己太过在意，他总是疑心白清颜也知道了，所以才有恃无恐，今日连自己说话都敢顶撞了。也正因为此，他反而更加强横起来，捏着白清颜下巴的手指头也加了几分力气，在那张白玉般的脸上留下几个淤红的指印。

纪宁：怎么，还当自己是颐指气使的太子殿下？这整个玉瑶皇宫都是我的战利品，我愿意去哪里搜，就去哪里搜！——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你痛快些说出来，不然……

白清颜：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纪宁：你！

这直白的顶撞入了纪宁的耳，是更坐实了他“有恃无恐”的猜测。这才真叫他犯了狠，高声呵斥道，

纪宁：从你白清颜东宫里翻出来的东西！从你箱子里得来的药！你有胆子说你不知道？白清颜！你却将我当成个蠢材，胆敢这般愚弄我！

纪宁越说越恨，当真动了刑！

【略】

纪宁见他情况不对，早就收了手。

然而刑罚带来的剧痛如蛊附形，一路上行到丹田中。腹中寒毒本就蠢蠢欲动，此刻被引得发作起来！

丹田内，疼痛肆意作孽，搅得天翻地覆，竟是比早先纪宁战场上抽的那几鞭子还疼得厉害。他疼得死去活来，意识早就模糊了。

好疼好疼白清颜在如蛆附骨的疼痛折磨下突然生出个念头——今日只怕，就要活活疼死在此处了！

突然，一股暖流流入筋脉，最终汇集到丹田，像是将那疼也团团裹住，容他喘了口气。白清颜耳中嗡嗡作晌，眼前金星一片，浑身上下像是才从水中捞出来，一层虚汗叠着一层虚汗，连手指都动不得。

耳边，却晌起了纪宁的质问声

纪宁：你刚才，做了什么！？

白清颜勉强撑起一双眼皮子，茫然望向纪宁。他眼前还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出纪宁脸色极为难看，竟像是有些惊魂未定似的。见他不说话，纪宁俯下身，再次恶狠狠问道，

纪宁：我在问你话——你刚才，做了什么！

白清颜：我没有做什么

纪宁：这就是那功法？

纪宁声音压低了，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却像是发着亮。白清颜能看出，那眼睛里带着刻骨的恨，

纪宁：这就是你们玉瑶皇室龌龊的秘密？白清颜，十年前，你就是这样这样夺了我全身功力，将我丢在山洞里，任我自生自灭的？

纪宁他在说什么？

白清颜张开嘴，下意识就想否认。可他突然想起刚才流入他丹田的暖流——他猛然意识到，纪宁说的没错！是纪宁的暴行又牵动了丹田，引发寒毒提前发作了！那时自己意识失守，这修炼了十几年的内功早就成了本能，方才真的动了内功，将纪宁体内功力引来，才算暂时压住寒毒毒性。

纪宁：你说话啊！

见他只是张嘴，却一个字也不吐出来，纪宁脸上更加挣狞，

纪宁：是不是那功法？！

面对纪宁恶狠狠的逼问，白清颜又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咬住了下唇。他注视纪宁良久。最后开口

白清颜：我没什么可说。

纪宁：没什么可说是什么意思？！我只问你，十年前，是不是你吸干了我全身的功力，将重伤昏迷的我丢在山洞中，让我自生自灭！

白清颜依然注视着纪宁。他心中满是酸涩，是的，是这样，纪宁说的都没错可

纪宁：你说话！白清颜！你是不是真的这么狠毒

纪宁扯着白清颜的领子，几乎是贴在他面上嘶吼了。白清颜闭上双眼，依然只有一句

白清颜：我，无话可说。

僵持一阵，纪宁突然松开了手。

白清颜摔回地上，依旧闭着眼，一动也没有动。良久，他才听到纪宁低低的冷笑声，

纪宁：我真没想到，到了今日，你竟然连找个借口愚弄我，都不肯了。看来我在你眼中真的不算个人，没什么多骗的价值。白清颜，当年你以色媚人，也不过是冲着我狼邺斥候的身份吧？这算什么？为国‘捐躯’？还真是难为你这尊贵的‘太子殿下’一一果然是为了玉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纪某人真是佩服，佩服！

白清颜：……

白清颜耳听得纪宁的大笑声在死寂的夜中回荡，竟然有几分凄惶。那笑声像是无枝可依的乌鸦，在车厢内盘桓着，带着几分不详。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纪宁的声音再次晌起，已经不带什么情绪。

纪宁：你当然无话可说。是你辜负了我，你还有脸多说什么？

说罢，纪宁掀开那车门，跳了下去。车门撞回车厢上，发出巨大的声晌。

白清颜闭着眼，耳边传来一阵战马嘶鸣声，马蹄声晌起，又渐渐远去……

阴差阳错，就此错过。满腔爱意早就消磨成了恨之入骨，那些前尘往事，还有什么可说？又能解释给谁听？

更何况

白清颜手掌抚摸下腹。丹田处的疼痛已经渐渐消失了。但他知道，寒毒还会卷土重来。最多一个月，这刻骨之毒就会渐渐吞噬掉自己。

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幻梦可以让他暂避一二，也不会有御医帮他撑过去。他只是一名亡国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会死在这一次的发作里。

就让那些前尘往事，和那个人曾留给自己的记忆一起，跟自己一起进到坟墓里去吧。白清颜这样想着，竟然露出一丝即将解脱的笑容来。

也许是这一晚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白清颜一时竟忘记了和那送来玉瓶的神秘人的"子时之约”。至于二人争执最激烈时，车窗外隐约传来的一声轻笑，他就更没有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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