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颜这时却动了。他头一下子抬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对面,惹得纪宁也忍不住回头。可那里不过是两个狼邺看守拖着什么东西远远走来,根本没什么稀罕物件。
这不知好歹的白清颜,莫非在戏弄自己不成?纪宁心头本就压抑,不觉咬牙道,
纪宁:你是聋了是吗?纪项,给我掰开他的嘴!
恰在此时,白清颜喃喃自语道,
白清颜:……八个。
纪宁:什么?
纪宁茫然不解,白清颜却又不再说下去。他眼皮又慢慢低垂下去,像是连抬起眼皮这点力气都没有了。呼吸短而急促,脸色愈发青白起来。纪宁半跪在对面,都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灼人的温度,烤得他心头一阵阵抽搐。
白清颜,你为何要在我面前病成这种样子?你为何不继续高高在上春风得意,好叫我更加心安理得地……恨你!
纪宁不知自己为何竟生出这样的念头,醒觉过来时,脸色更加难看。这时候,狼邺看守恰好在囚笼前走过。纪宁这才看清了地上拖着这东西,那是一具玉瑶人的尸首!
纪宁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声讥讽道,
纪宁:因为有人冻死了,你便不吃药?真是荒谬!白清颜,不过是死了八个人而已,战场上哪天不要死个成百上千?你高热不退,却在这里惺惺作态,就不怕自己成了那第九个?
白清颜居然轻声笑了。
白清颜:为何我要怕成为第九个?
白清颜语气中无喜无悲,却透着深深的疲惫。
白清颜:若是狼邺想叫他们死,屠城时便不会放过他们。说到底,他们成了战俘,却本不至于死。可现在,他们……
纪宁:……
白清颜:我想救他们。只要你肯放他们一条生路,我可以只身赴死,也可以雪夜长跪。可他们还是死了。纪宁,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不是你不会对他们这样严苛,他们也就不会死了?”
纪宁:荒唐!白清颜,你是不是将自己看得太过重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会为了你摇摆不定?不过是帮丧家犬而已,自然我要他们死就死,要他们苟活他们才能苟活!
纪宁一边说,一边却更加焦躁。他只觉面前的白清颜目光沉沉,平静得有些诡异。却好像深深厌弃了什么,全无留恋之意了。胸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着,他质问道,
纪宁:倒是你,每日里要救这个救那个,倒没想想,你也不过是个亡国太子,是自身难保了!又有谁能够救你?
白清颜听了这话,竟然微笑起来。他未曾说一句话,纪宁却一下子读懂了他这笑的含义。
白清颜是生了弃世之意,连这一条命都不想要了!还谈何救不救,他根本不在乎!
纪宁此刻是真的惊了。不知为何,从昨晚缠得他无法入眠的厌弃与消极突然飞灰湮灭,纪宁胸中生出一股狂怒。他猛然攥住了白清颜的袖子,咬牙道,
纪宁:你敢!白清颜,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你以为你一死了之,就能够逃过去了?若是你敢死,这些玉瑶丧家犬,统统不会有好下场!
说着,他一把捏住白清颜下巴,不由分说将那碗药灌了下去。白清颜毫不推拒,任由他动作,却依然从齿缝里漏掉了大半。眼看他半阖着眼,分明是烛火将熄,纪宁更加狂躁。他抓起这人抱在怀里,扭头向纪项吼道,
纪宁:去叫军需官,叫他们去我房间候着――都带着军资点册,笔墨待命!
纪项走了,纪宁将白清颜抱起来,那人居然也毫无反应。纪宁扭头看向背后堆堆叠叠的囚笼――只这一会功夫,又是一具尸体被拖了出来。
若是等到这些玉瑶人都死光了……他白清颜,恐怕也不会独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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