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界之地，群魔环绕，业障之气甚浓，茫茫的戈壁为底，紫黑色的天际线压得极低，将昏黄的天空一层层渲染，最后又变成了苍茫的灰。

云渺幻化了一身绛色衣裙，入乡随俗的走在魔界的街道上。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今日特地隐了自身仙源，来魔界探查一件事。

众所周知忘川河，乃天魔两界的边界线，自数万年前一场天魔大战之后，两者以此为界，各不相干，而忘川河在前几日前，毫无预兆的怒卷波涛，产生了席卷狂澜的幽冥之怒。

天界之底的南方水君送来这个消息时，水神并没有在意，可当云渺知晓此事时，却联想到了能召唤幽冥之怒的，只有万年前早就覆灭的灭灵族人——其族每个人都具炼化灭灵箭的本事，中此箭者，无论仙妖人魔，都会造成元神俱灭的后果。

她深感此事蹊跷，今日特意来此一探虚实。

魔界有和人界一样热闹经营生意的街道，云渺选择了其中一条接近魔界王宫的道路，走了许久看见了一个偏僻的小茶棚——是用竹竿和茅草撑出的一个的半露天茶棚，里面搭了个简陋的灶台，外面放了四五张桌椅。

来来往往歇息的人龙鱼混杂，但通常都是打听奇闻八卦最佳的选择。

一个穿着旧襟裙，裹着破头巾，面容清秀的女人见来了客人，听见云渺问茶之后，从一个漆黑的圆坛中取出封存的茶叶，放进瓦罐里煮上了。

不一会，一股劣质茶叶的气味便从瓦罐里散发了出来。

女人的身旁，还有一个生火的老头，一个衣衫单薄的小男孩，一只魔界幼犬。

随后又有人陆陆续续的来到茶棚，感受到身旁坐下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来着头戴面纱，长发高竖，云渺只看得见她的眼睛，深邃，幽远，眉眼间透出几分陌生的熟悉感。

那正和狗狗玩得开心的小男孩，蹦跳着跑了过来，踮起脚尖往这桌上放了几颗蚕豆，羞怯的拉了拉她的衣袖：“送给漂亮姐姐的，你以后要常来我娘的这里吃茶哦。”

语毕，小男孩咧开嘴角，笑得灿烂。

倒是个童稚可爱的孩子，蒙面女子眼神柔和了一瞬，云渺只摸了摸他的脑袋，伸手递给他一颗硕大的蓝色灵力珠。

“多谢这位妖娘了。”

茶棚的女人送来茶水，面带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云渺不置可否，其实并无心品这劣质的茶水，心下有着较量却喝得很慢。

“哎，你们听说了吗？魔尊的两位世子昏迷到现在还未醒呢，魔尊现在都悬赏寻医救人了。”

“可不是嘛，求医的告示贴得到处都是，你们说，魔医都医不好那两位世子，这魔尊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记得这件事一开始啊，是天帝的两个儿子来魔界捉拿穷奇，两世子跟着一块儿去才出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那卞城王府的鎏英公主也跟着一起去了，还在客栈和那火神打了一架呢!”

“那谁输谁赢了？”

“……”

果然这种地方很容易从喜欢嚼舌根的人口中听到不少八卦，却独独没有关于忘川河灭灵箭的消息，云渺有些失望。

本以为这顿茶会这样平静的喝完，然后离开，却没想到喝到一半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崔娘，今日生意不错啊。”

来者是一群当地的魔族，一进茶棚，原先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霎时一哄而散，为首之人一脸肥头大耳，贼眉鼠眼，标准的小人模样。

一见他们，女人和老头均吓得面无血色，小男孩亦是躲在了娘亲后面，女人洒落了茶水，浑身发颤，却强扯出笑来：“看段老大说得，今儿不是才开始做生意嘛。”

“少啰嗦，拿来!”名唤段老大的人把脸一横，摊了摊手，见女人不动，便劈手一把将她腰间的钱袋扯了下来，“叫你拿来！”

钱袋里所有的灵力珠全被他抢了去，其中就包括云渺先前给的最大的那颗，男人却还是咂嘴不满意：“就这么点？”

“本来就没多少……”崔娘苦着脸，恳求道，“您搜也搜过了，我们是真没钱了，你行行好让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我呸，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可怜，”段老大狠狠啐了一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怪只怪你那不争气的男人被西城主征去当兵，十多年都杳无音信，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欠我的钱不找你还找谁还！”

“我相公没死!”崔娘被戳到痛处，怒吼了一声，猛推了那男人一把，“不许你咒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段老大被推了个踉跄，愣了一下，立刻火大了，将那女人的头发一拧一扯，“臭娘们儿长本事了你啊，还不上钱还敢跟我动手？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把你卖到窑子去抵债!”

崔娘披头散发，头巾也掉了，闻言大喊大叫道：“你敢！你们这些天杀的流氓！败类!放开我！”

老头也上来拉人，梗着脖子道：“放开我闺女！青天白日里抢人，这还有王法吗？！”

身旁的喽啰将老头一把推开，一边扯着崔娘的头发一边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王法？谁不知道这一带的地盘归我管？在我的地盘，老子就是王法!”

说着，段老大又要继续拖人走，老头冲过来继续拉，棚外的小男孩和黑狗也冲进来帮忙。拉拉扯扯中桌子翻倒了一张，老头被段老大手底下的人一耳刮子抽得跌在地上，小男孩也被一脚踹开，哇哇大哭起来，期间那条黑狗在不停的汪汪狂吠着，场面混乱无比。

自始至终，云渺都眼观鼻鼻观心，趁着混乱的间隙正要离开茶棚，却不想其中一个魔族推攘间，身子竟朝这边撞来，云渺侧身一躲，那人偏移了方向，胸口好巧不巧撞上地上碎裂的茶碗。

“噗嗤——”

是血迸溅而出的声音。

云渺抬头，对上蒙面女子那双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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