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幕·完美篇》2、深夜来客

夜已深，漆黑一片，景物不可见。但山中并不宁静，猛兽咆哮，震动山河，万木摇颤，乱叶簌簌坠落。

群山万壑间，洪荒猛兽横行，太古遗种出没，各种可怕的声音于黑暗中此起彼伏，直欲裂开这天地。

山脉中，远远望去有一簇柔和光团隐现，在这黑暗无尽的夜幕下犹如一点摇曳的烛火。

一双忧容憔悴的年轻夫妇穿行在夜晚的山林，怀中小心翼翼地牢牢拥抱着什么，向着遥远处那一团明光奔去。

女子嗓音哽咽颤抖：“终于要到了吗？”

她身边的男子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快了，很快了！”

二人一路疾行，渐渐接近，终于能够看清那团明光所在。那是一个荒僻的村落，村头有半截巨大的枯木，树干直径足有十几米，通体焦黑，上面生长着十数条柔弱的枝条，枝叶晶莹如绿玉刻成，散发着动人的生机，点点柔和的光扩散，将整个村子笼罩。

确切的说，这是一株雷击木，在很多年前曾经遭遇过通天的闪电，老柳树巨大的树冠与旺盛的生机被摧毁了。如今地表只剩下八/九米高的一段树桩，粗的惊人，而那一条条柳枝如绿霞神链般光晕弥漫，笼罩与守护住了整个村子，在这大荒中显得神秘不凡，这让夫妻俩满心的冰冷绝望终于稍稍淡去，一丝希望悄然升起。

然而等他们看清楚这处小村竟除了一株神柳竟与寻常荒村无异，心情复归一片冰凉——这便是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的祖地吗？他们真的能够在这里寻到那一线渺茫的希望吗？

怀着几乎沉到谷底的心情，年轻的夫妻冒着夜色敲响了最近的房门，巧之又巧，正是村子老族长的院落。

“你们是……”

石云峰蹙眉问道，他倒是不担心自身安危，毕竟保护村子的祭灵就在他家石屋旁边，问题在于什么人会大半夜找上门来。

男子凝眸认真问道：“老人家，此地可是石族祖地？”

石云峰眸光一闪，隐蔽地打量了下上门之人，俱是气息纯正仪表堂堂，再考虑到村中祭灵对他们入村的默许，微微放下心，道：“正是石族祖地石村，我是村中族长。不知你们是何人？”

男子眼眶通红，拱手微施一礼，道：“我叫石子陵，这是我的妻子。我们来自石国武王府，此行来石族祖地只求救命。”

“是啊，我们只为求救而来。”女子美丽的面庞满是忧伤苦痛，音色哽咽，“老族长，请您想想办法，救救我可怜的孩子！”

夫妻俩终于露出怀抱的东西，竟是一方襁褓，裹着一个看起来不足周岁的婴孩，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昏昏沉沉，气息虚弱得不成样子。本应是一个粉雕玉琢分外可爱迷人的婴儿，但给人的感觉，却充满了死气，仿佛下一秒便会死去。

石云峰面色一变：“这、这孩子……”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个婴儿已是濒死，可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遭受这等重创？这般想着，他口中便直接问了出来。

年轻男子闻言眸中升起无尽痛怒与愤恨不甘，一缕强大的气息不自觉地逸散出来，迫得石云峰侧目不已，立时感知到对方的不凡。

只见他拳头紧攥，语音沉痛道：“我儿乃是天生至尊，被全家寄予厚望，我父更是为了他亲入百族战场寻觅机缘造化。可是父亲此去迟迟不归，我夫妻二人心头担忧，便外出寻找，只将我儿寄养在同族兄弟家中。”

言及此处，石子陵满目痛悔恨怒，“谁知兄弟家中的毒妇竟生生剜去我儿体内的至尊骨，移植到她的孩子身上。我父妻二人归来后看到濒死的儿子，了解了缘由，自是不甘受此迫害。奈何族中老祖以‘木已成舟’的理由拒绝还我们一个公道，只因那毒妇的儿子乃是重瞳，是‘天生圣人’，在那毒妇作为下已是集重瞳与至尊骨于一身，几个老祖有意将其培养成镇压时代的至强者。”

“可是，难道我儿被如此牺牲便理所当然吗？”石子陵几乎低吼出声。

“我不服，当场同武王府大打出手，败尽宿老，却被四位老祖和那夺了我儿至尊骨的小儿联手镇压，一家三口被远远放逐至第二祖地。”

“好在四祖给了我们一张第一祖地地图，我们历尽艰险寻到此处，只求这里能给我儿一线生机。”

此时年轻男子已是音色哽咽，他的妻子亦是泪水涟涟：“老族长，请您想办法救救我的孩子……祖地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石云峰听过石子陵的诉说已是怒不可遏，简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般没有良心底线的毒妇，以及是非不分只计利益的老祖，只是他真的没有能力把这孩子救回来啊！

他艰难地告知这对年轻的父妻，石村只是个普通的村子，祖祖辈辈都不曾发现过什么惊人造化、先人遗泽，根本找不到能将孩子救回的办法。

虽然在初至时看到石村除了那株柳树尽是平凡的莽荒小村便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从老族长口中听到否定答复，石子陵父妻俩依然满心黯然，年轻女子更是潸然泪下，一股失望至极的气息蔓延开去。

石云峰看着他们几乎要绝望的痛苦模样，叹了口气：“罢了，你们抱着孩子，跟我来吧！”

“老族长？”年轻的夫妇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石云峰当先走起，边走边道：“也许只有那一位才有可能帮到你们了……”

一语出，石子陵父妻惊疑地转头相视一眼，莫名地生出一线希望，连忙紧紧跟上。

并不是多远的路程，不过是柳树祭灵的另一侧罢了。同样是一栋简朴至极的石屋，老族长石云峰轻轻地敲响房门：“大人，老夫有事求见。”

几个呼吸后，石屋中传出一道轻轻浅浅的女声：“进来吧！”

石云峰带着石子陵父妻走进石屋。淡淡的烛光下，屋内摆设一目了然。一张石桌，四个石凳，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石床，床上坐着一个雪青长裙的年轻女子，玉貌仙姿，美得惊心动魄，不似凡人。明明她就坐在那里，石子陵夫妻却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息，当真令他们心头悚然，心下不由得对救回儿子生出了一点希冀。

石云峰当先一礼：“大人，深夜打扰，还请见谅。”

宸音睁开眼，纯澈的眸光在来人身上淡淡扫过：“我们也算多年交情了，老族长何以总是如此多礼？”

石云峰笑着摇头：“大人予我们石村大恩，我等又岂敢对您无礼？”

他又指着身旁的年轻夫妻道，“此来是想请大人救救这个孩子。”

老族长简明扼要地将这一家三口的遭遇讲述一番，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石子陵夫妇则上前一步，恭声道：“恳请前辈救救我儿！”

宸音眨了眨眼：“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夫妻俩小心地将襁褓送到宸音面前，宸音轻轻接过，抱在怀中，动作娴熟地打开襁褓，里面那个苍白虚弱的小家伙看得她眸中泛起一抹深深的不忍与心疼。

细致地探查过婴孩的身体，宸音秀眉微挑，轻声道：“还有得救，不过很麻烦。”

石子陵夫妻闻言忍不住浑身战栗，孩子的母亲更是激动得几乎昏厥，半晌才靠着丈夫站稳脚步，捂着嘴无声地泪流满面——这是他们这些时日来多方辗转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他们可怜的孩子终于有救了！

“但请前辈施救，我夫妻二人愿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两人毫不犹豫地躬身大礼相拜。

“你们无须如此。”宸音轻轻摇头，淡淡地解释道，“我有一门向死而生的秘法，唤作‘极境涅槃’，足以赋予这孩子新生。我所说的麻烦，仅仅是指孩子太小，无法自救，需要我亲自为他运转法门至完全蜕变新生；且他本源损耗太过，需要长期的精心养护。”

石子陵夫妇二人连连点头：“我们明白，一切都交托给前辈了。”

宸音温柔地将纤纤玉手覆上婴孩的胸口，一重淡淡的莹白仙光包裹在婴孩的周身，婴孩的面上没多久便多出几丝血色，虽然远远达不到健康的程度，起码他看起来不再是随时便可能死去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谢谢！谢谢您！”

石子陵的妻子看着心爱的儿子经过救治终于有了一些生气，忍不住软倒在丈夫怀中，痛哭失声，泪水中倾尽了多日来心中所有愤恨不甘与痛苦忧惧。

宸音垂眸凝视着怀里终于熟睡的婴孩，抱着他的动作又温柔了三分：“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石昊。”石子陵双眸湿润地看着面色不再那般痛苦的孩子，一脸柔和，“我的孩子，名唤石昊。”

“……好名字！”

宸音轻赞，眸色更深。

——果然是……未来的……荒天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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