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有女宸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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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篇》29、命运拐点

几日后,海上明月城,b市大名鼎鼎的超级□□,叶凡驱车来到这里,参加大学毕业后第一次老同学聚会。

三十三人的班级,除了三人留学海外、五人因特殊原因未能及时赶到,其余二十五名同学齐齐聚在一起,有种时光流逝、空间错位的感觉,恍惚间与大学时的某些场景重合了。

毕业三年了,大家都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其中更有几人已经结婚生子,昔日的理想与抱负也已被时间打磨得快要彻底消失了,不管是失意人还是得意人,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功利、自尊、虚荣。于是当年的风云人物叶凡被有心人误会成“无业游民”时,自是遭遇了边缘待遇。

不过叶凡却是丝毫不在乎——他资产丰厚,家庭和美,生活幸福,精神饱满,又岂会因故友态度微妙而心态失衡?索性也不去凑那“上层贵圈”的热闹,只老老实实和其他老同学聊天,倒也别有一番感受。

直到散会之后,叶凡开着豪车送班里一个女同学回酒店,大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误会了什么,想到聚会上自己对他的高姿态说教,面色一时间更加尴尬微妙了。而某个大肆宣扬了这个误会的“有心人”更是感觉脸上火辣辣,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完全说不出话来。

于是在第二天继续的同学会上,他们重游母校后共用午餐时,叶凡从同学处接受了一大堆别样微妙的“致歉酒”,才回到家中。

“聚会结束了?”许宸音看着叶凡将啼哭的儿子哄入睡,接着坐在窗前对着外面的梧桐悠闲品着绿茶,挑眉轻声问道。

“还差点。”叶凡放下茶水,转过头道,“有几个海外的同学正在回程路上,我们打算等一等他们,三天后到泰山一起玩玩。你在家照顾好自己跟孩子,我很快就回来。”

“嗯!我等你。”

叶凡离开赴会的那一天,许宸音被他拥着在唇边落下一吻,便看着他脚步轻快地走出家门,一股莫名的恐慌在心头蓦然升起,一句“你别走”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房间里忽然响起婴孩嘹亮的啼哭,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婴孩的身边;等她重新想起那个念头,叶凡人已经走远了。她不好打电话将人莫名喊回来,便压下念头作罢,只当自己不舍得他离开罢了。

然而她决然预料不到,这究竟是一次怎样的诀别,以至于在后半生岁月里,在心底积聚了怎样的憾恨……

远赴泰山的叶凡同样预料不到,但是当他摔入落在泰山顶端五色祭坛处的九龙牵拉的青铜古棺时,心情就变得与棺中环境一般黑暗森冷,而当他发现铜棺稍作驻留之地是火星时,更是从身到心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冰寒。

他站在一望无垠、幽远又死寂的红褐色火星大地上,仰头遥望天空,想要寻找那颗熟悉的水蓝色星辰,却只能看到无尽的繁星,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微光,还有在地球上决然看不到的两枚“月亮”。

叶凡怔怔地僵立在原地,双眸充血,双拳紧握,丝丝血迹从指缝间流出,一点“回家”的执念无声地落在心间,成为他此后无论是摸爬滚打还是风云叱咤时最坚定的信念。

……

许宸音在那一晚没有接到叶凡的电话也打不通他的电话时,心里便有了不好的预感;次日听闻那条众目睽睽之下掩都掩不掉的泰山奇闻时,她的心跳便完全失序了;等到国家相关部门紧随着来家中做调查并正式通知她叶凡失踪的消息时,她的面色已是一片彻底的苍白。

然而许宸音甚至没有时间去担忧难过,因为叶凡外出而留在市区别墅照看宸音母子的叶母和许母与她一同得知了这个噩耗,上了年岁的老人当场便昏厥过去,她不得不硬提起精神照顾家中老人。

以“没有消息总比传来坏消息更好”暂时安抚住公婆,并抱过刚刚出世的孩子给他们照看作为寄托,省得他们胡思乱想坏了身体。而许宸音自己则频频出门跑关系,调动了这些年积累下的所有人脉和手段,竭力调查所有有关“泰山五色祭坛”“九龙拉棺”的资料,想要寻个法子将失踪的人找到并带回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这种寻找却没有丝毫的进展,忙来忙去只得到一个单薄的结论——叶凡等数十人被“九龙拉棺”通过五色祭坛开启的虚空通道带走了,去向未知;她甚至不能够亲自到泰山顶去看一看,因为那里早就被国家部门和一些神秘势力封锁戒严了。

许宸音一脸倦色地捏着一张印着九条巨龙尸体和一座青铜巨棺的照片,怔怔失神,一双比星子更加清亮美丽的瞳眸,就那么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她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艰难地将一无所获的结果告诉家中焦急等待的老人的,但她却忘不了他们老泪纵横的悲痛面庞,那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刀刃,狠狠的插到了她的心上。

痛失爱子的两个老人不出意料地病倒了,许宸音绕在他们的病床前殷勤照顾,事事精心,不时把孩子抱到他们面前跟他们说话,总算让他们勉强打起精神,身体也慢慢恢复。不过这回她不打算让两个老人回b市卫星城的故居了——叶凡刚刚遭遇意外,她怎么放心他们老两口寡居在外?

叶父叶母难得没有反对。对他们来说,儿子“神隐”的打击太过巨大,而叶宸这个刚刚出世的孙子算是他们当前唯一的寄托,他们再也舍不得离开他身边,于是病愈后便留在了叶凡夫妻在市区所居的别墅,每天帮儿媳照看一下孩子,渐渐地也有了些精神。

许宸音看着生活至少表面上恢复成一片平静,总算是缓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刚一松下来,她就直接躺倒在床了,整日不分黑白地低烧昏睡,清丽的脸庞苍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看着极其惨淡。

家中老人被她的病容吓得几乎肝胆俱裂,就怕她再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岔子,撇下他们和年幼的孩子,便留下叶母照看孩子,其他人当即火急火燎地将人送进了医院里。

医生给她做了细致入微的检查和救护,然后转身就对殷殷等待的几个老人一脸严肃的皱眉轻斥:“她年轻不懂事,你们做长辈的难道也不懂吗?怎么能让一个刚刚生产没几天的人这么操心上火劳碌奔波?再加上作息混乱和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虚弱,不重病才奇怪……亏得你们将人送来的早,再晚点就真要丢掉半条命了!就算这样,等她病好以后,身体也要坏掉一半!”

几个老人面色一变,暗暗自责——叶凡出事,他们忙着忧虑悲伤,竟把一大摊子事情都堆到了儿媳/女儿身上,令她为了他们忙里忙外……作为叶凡的妻子明明她才是心里最难受的那个人!

许母当即眼泪就掉下来了:“医生,是我们的错,您想想办法,把我女儿的身体的治好,她年岁还这么小,身体垮了后半辈子怎么办……”

“……我只能说尽力吧!”医生肃容道,“她的身体重点不在治,而是养,你们做家属的得让她好好休养,让她爱人多照顾照顾。对了,她爱人呢?”

几个老人面色再变,一股悲伤无声弥散,艰难地开口道:“他暂时回不来了……您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们吧!”

医生一看就明白这家人似乎遭遇什么事故了,也不追问,直接将一些疗养事宜说明,最后告诉他们病人还需要在医院治疗观察几天,便快步离开了,留下几个老人围坐在病床前,看护着床上那沉沉昏睡的女子。

许宸音的意识浑浑噩噩地沉浸在不断变换的细碎梦境中,一会儿是幼时一同玩耍游戏的纯真岁月,一会儿是婚后赌书泼茶的惬意时光,一会儿是他抚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笑得一脸温柔慈爱……

良久之后她陷入一段更加清晰的剪影——她看着叶凡跟梦里的她说他要和老同学一起去泰山旅游,让她在家等他,他很快就会回来,接着他挥手向他告别,而梦里的她若有所失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远。这一刻她疯狂驱动着自己的意志,想要进那副场景中去,告诉梦中的她“叫住叶凡,不要让他走”,然而她影响不到两人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凡一步步消失在眼前。

“别去……”

细碎的呢喃从色泽浅淡的唇边流溢出来,许宸音缓缓睁开眼,适应了明亮的阳光,视线中是守在床头的老人。

“妈……爸……”

她不自觉地唤出声来,嗓音喑哑,目光迷蒙。

看她醒来,老人黯然的眸光一亮,许母的眼泪唰地滚落,颤抖地握着她纤瘦的手,想说的话那么多,一时间却完全说不出来,只吐出一句罢了:“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可不能再让我们这么担心了!”

病床上的女子看着他们疲惫又关切的面容,缓缓地眨了眨眼,淡淡的柔光自眼底升起:“我不会了。”

——无论如何,她要好好的,好好地照看关心她的亲人,好好地等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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