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篇》21、聚神器

第二天便是宸音的生辰了，她早早地起了床，精心装扮一番，将十分的颜色打扮成十二分的惊艳。然后烧了一大桌菜，取出精心准备的桃花酒，将师徒小宴摆在缤纷的桃花林中。

无心纠结昨夜意外的亲密，宸音一如往日地与白子画相对而坐，尝尝美食，说说闲话，简单平常，仿佛没有所谓的生离死别。

“师尊，这是我入门那年特意为你酿制的桃花酒，本来打算等时间久一点再开封的，现在只好提前打开了。”宸音笑盈盈地奉上一盏清酒，白子画温和地接过，一饮而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对饮，直喝得满目醺然。

“师尊，借流光琴一用，我想弹首曲子给你听！”因着酒意眸光潋滟生辉的宸音笑道。

“好啊！”白子画看着光华慑人的少女，轻轻点头，从墟鼎中取出流光琴递给她。

宸音接过流光琴，坐在桃花树下，素手拨弦。飘逸空灵的琴音响起，惊落层层粉色花雨，漫天飞卷缤纷下落。琴曲淡雅清新，风流婉转，渐成浑厚苍凉，决绝怔然，最终落在萧萧离别意，杳杳空灵心。

白子画眸光痴缠地流连在弹琴少女的身上，久久不去。一支别离曲，道尽清愁事，白衣上仙握杯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心间忽而一痛，似乎有什么将要离去，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琴音落，宸音将琴递回给白子画，却在他放回流光琴墟鼎闭合的瞬间眼中精光闪烁，摂住他的神念，趁机飞入他的墟鼎取出里面的所有神器。

“小骨，不可以……”拼着最后一线清明，白子画昏昏沉沉地吐出几个字，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成功拿到神器的宸音小心地将白子画扶回房间安置，加料桃花酒的催眠效果和法术作用拖延的时间足够她完成聚集神器的目标了。轻柔地理了理他散开的长发，宸音轻轻一叹：“师尊，我到底无法看着你去死啊！既然妖神终出，结局早定，那就让我主动承担这一切吧！别担心，这个天下，我会替你保护好的。”

转身离开绝情殿，带着糖宝从海底密径御剑飞出长留山，来到杀阡陌的花岛上，设下结界解开了手上几件神器的封印，借助不归砚的瞬移之效，带着等在花岛的朔风，直奔长白山取得了浮沉珠；又在异朽阁的帮助下在天山拿到玄镇尺，接着马不停蹄地吹响骨哨，找来了魔君杀阡陌，向他借取谪仙伞和悯生剑。不料却得了个让她心惊的消息，蓝羽灰已经提前一步将悯生剑借走，并让杀阡陌转告自己将在东海海底等她。

宸音秀眉紧蹙，蓝羽灰是故意引她前去。

杀阡陌没有多问，只是从墟鼎中拿出谪仙伞交予宸音手中：“也不晓得你拿伞来做什么，不过没关系，既然你想要，那就拿去吧！”

宸音的心房满溢着感动，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这个把她当妹妹爱护的人，思及以后可能再无相见之机，眼底一片酸涩，口中哽咽：“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做六界中最洒脱最自在的美人！”

“那是当然！我还要一直美下去呢！”杀阡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去忙你的事情吧，我们改日再见！”于是飞回去睡美容觉了。

“好，改日再见……”宸音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带着朔风赶往东海。

刚到东海，宸音就看到了蓝羽灰所在，显然她一直在等她。出乎意料的是，那个美人鱼没有过多地为难她，说了几句挑拨之言就把悯生剑扔给了她，实在让宸音心头警惕不已。

告别了一脸“胜券在握，慢走不送”假笑的蓝羽灰，宸音与朔风带着九件神器回到花岛之上。

布下层层叠叠的结界，将神器一一取出，宸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就要开始解封。

忽然，朔风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朔风？”宸音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只剩……最后一件了。”青年身影低沉。

“是啊，最后一件！”她所求的炎水玉。

青年竟奇异的叹了口气：“分散近万年的十大神器，终究还是要汇聚一处了。天命啊！”

“是啊，天命！”等医好师尊，她也要迎来自己的天命了。

“就算被所有人误解怨恨，受尽苦楚，污名满身，你也甘愿？”朔风继续追问。

“呵呵！”宸音轻笑，没有回答，笑声却坚定如此。

“这样，很好……”朔风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别过头去，“那我就放心了。记住你今天的决定，以后无论你一个人遇到什么，都一定要撑下去，不要后悔——”

虽然有些奇怪朔风的表现，宸音还是重重地点点头：“我记得了。那么，我们开始解封神器吧？”说着，就要施展反复的法诀手印。

朔风却伸手阻止了她，似笑非笑道：“哪里用这么麻烦呢？这样就好了。”他拿起谪仙伞，默念了两句，谪仙伞顿时光芒大震，封印霎时解开。

宸音愣住了，呆呆的看着他。

却见朔风一一走过神器，每触碰一个，便解开一个封印，他的眼神里蓄满哀伤，又有几分癫狂，一面解封一面大笑：“封印？多简单的事情。”

宸音回过神，猛然发现朔风的手竟慢慢变得透明，气息也随着神器解封微弱起来。

“朔风！停下！”只剩最后三个神器时，宸音扑上去拦住朔风的动作，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浑身已经半透明化的朔风安静下来，叹息着凝望她，两手伸出，再度解开两个神器，立时透明得几乎要消失不见。

“不！”宸音牢牢抓住他的手，就怕他下一秒便消散开。

“你忘了炎水玉是怎么破碎的了吗？”不待她回答，朔风已经给出了答案，“上古大战，众神合力封印妖神，炎水玉合着最后一个神灵的血肉化做千万片修补滋养了这片大地。”

青年又发出一声叹息，“我一开始始终不明白自己活着的意义。为什么去长留山，为什么遇见你。后来你说你要收集神器为尊上解毒，那一刻我终于懂了，原来从千万年前就已注定，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给你一个成全。”

“不……”宸音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这种一命换一命的事情……她不要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她亲近的人身上！

“别再欺骗自己了，你那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朔风低头笑看她，“我便是炎水玉的一个碎片化身，注定消失在整体聚合的时候。”

“不，我不能接受！”宸音抓紧他，眸子里满是哀求，“我不解封印了，我们回长留！”

朔风心头一暖，摸了摸她的头：“傻瓜！不解封神器，尊上的毒伤怎么办？更何况，妖神出世乃是天定，我终有重归本体的时候，或早或晚罢了。”

宸音痛苦地闭了闭眼，她知道的，再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的天命。

“被尊上带回长留生活的这些年，我过得很开心，也交了很多朋友，再不复曾经的冰冷孤寂，此生已然知足。”朔风蹭了蹭宸音的侧脸，接着手指轻点，解开最后一个封印。

宸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之前一切痛悔哀戚都已不见，只剩下满目的温柔，她看着朔风浑身散发出巨大的光芒，抓着他的手：“我都懂的，谢谢你。不过你也不用再怕孤单，因为我很快就会去陪你。”

即将消散的朔风微微睁大眼睛，带着些许不解和焦急。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任何神灵了。”

朔风微愣，焦虑的气息平静下来，复又带出浅浅的欢愉，接着浑身光芒聚敛，化作星辰一样的颗粒在空中盘旋，同时，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发光的碎片，顿时漫天星光；无数碎片拼合在一起，组合成一块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绿色石头，炎水玉终于归位。十方神器万年后再次得以齐聚。

收拾了破碎的心情，宸音抓紧时间回长留救治自家师尊，不料绝情殿中却不见了白子画的身影。没有任何理由，宸音直觉地知道，问题必定出在蓝羽灰的身上，她突然明白了那条美人鱼为何那么轻易地就给出了悯生剑，想来自家师尊才是她的王牌。

东海海底水晶宫，两人全都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对方。

“你终于来了。”蓝羽灰轻笑着说。

“他在哪儿？”宸音面无表情地问。

“谁知道呢？”蓝羽灰咯咯娇笑，“把神器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做梦。”宸音瞬移到蓝羽灰的身前，悯生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说！他怎样了？”

蓝羽灰却是丝毫不惧，她悠悠然地拿腔拿调：“他能如何？不过真气用尽再次毒发昏厥罢了。他可真是厉害，都虚弱成这样了，还伤了我那么多手下，不过经此一战，他原本十天半月的命只剩一天了。就是不知你能不能再一天内及时找到他，否则他就要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你！找！死！”宸音的心终于掀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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