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幸得识仙人面

　 不得不说，乌鸦脾气不好，说话倒也还算数，不枉锦觅担惊受怕容留了他休养了几日，乌鸦念了个诀，将换了身书童打扮的锦觅随手一卷，就卷入了宽袖，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这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让锦觅措不及防，多亏她时刻把肉肉带在身上，要不然，真见到了大罗金仙，岂不是白费力气？

　　 这乌鸦看起来像是位高权重，日理万机之人，锦觅居于水镜四千余年，从未见过壮丽如栖梧宫的寝殿，而且乌鸦行色匆匆，只吩咐了一句“这是我新带回来的书童，不必拘束，让他随意出入”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这一句话，再加上第一个由殿下带回宫精灵的神秘身份，让宫中两个侍者对锦觅毕恭毕敬，甚至有点敬而远之，锦觅也无心和这两个一脸严肃的乌鸦侍者多加攀谈，长芳主迟早发现她逃出水镜，时间紧迫，她宁愿多瞧瞧这天宫的壮丽景色，说不定还可以见到可以救活肉肉的大罗金仙。

　　 天宫恢宏，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一时迷了锦觅的眼。闲庭漫步，才不过逛了十余处宫殿，却已是暮色沉沉，而且这地方似乎还来过。

　　 直到此时，锦觅才意识到了自己一心只顾游览，忘记了来时的路线，绕来绕去迷了路。

　　 “这天宫虽好，却也太大了些，这地方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能见到几个仙娥来往，现在越往前走倒越是冷清。”

　　 虽是迷了路，但锦觅不想回头寻路：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若是按照记忆去寻回路，不越走越偏就不错了，而且前面自己记得好像有个湖，老胡总说，天上的神仙最爱临湖品茶，说不定湖边会有个大罗金仙，既能复活肉肉，又能顺带指个路。

　　 越往前走，湖边的情景就越清晰，湖那岸的柳树下，只见一位仙上倚石靠湖而眠，身侧一只小兽依偎相伴，这仙上一袭白衣垂地，衣袂随微风轻动，更显风姿清越，迢迢相望，更添一份轻云蔽月的朦胧美，像夜色一样温柔。

　　 “啧啧啧，这夜间的景色确实是比白天好多了，可这星星怎么落入了潭里，还有这湖里的鱼，都被逼的上岸了，唉，可见这天界的气候是有多么恶劣啊！咦，我瞧那对面的仙倌生的如此好看，想来也定是个极好的仙，不如找他问问如何回去。”

　　 锦觅轻手轻脚地过了桥，探头一瞧，见这仙上睡得正熟，不免有些犹豫，怎料神仙身侧的小鹿甚是警觉，一感觉到生人靠近，就睁开了双眼，一脸戒备地弓起了身子，抬头向锦觅狠狠一顶。

　　 葡萄一时不防，挪移不及，还是被小鹿撞到了，不由得“啊”的一声，头上的葡萄藤应声落地，一头长发倾泻，显出了女身。

　　 白衣神仙睡得再沉此时也醒了，一抬眼便看见魇兽冲撞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锦觅，更见到了这貌美书童变成锦绣佳人，清隽的面容上满是责备，当即收了尾巴斥道：“魇兽不得无礼！”随即迅速起身行礼：“这位仙子，失礼了。”

　　 锦觅心想，不愧是天上的神仙，这么有礼貌，行个礼赔罪还是风度翩翩，连衣摆划出的弧度都这么好看，那我就更不能小肚鸡肠，显得不够宽宏大量。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其实你这个鹿也挺可爱的，就是脾气暴躁点而已。我也不是什么仙子，但也是一名正正经经修炼的精灵。”锦觅顿了顿，打量着好看的鱼仙“对了，我刚才看见了你的尾巴，你的尾巴真是……可真是无与伦比啊！”

　　 白衣鱼仙的脸微微一红，轻咳一声，像极了欲语还休的美人，旁边的魇兽又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令锦觅不由得起了捉弄的心思：“对了，仙上，你这鹿放得挺好，膘肥体壮的，就是不知道送到哪个仙宫的膳房？”

　　 “膳房？”瞧着这洁白似昙花的人儿颊生红晕，面露惊谔，锦觅那一点被撞的不快早就烟消云散，只想和这位温文尔雅的仙上开个玩笑，瞧着他越是手足无措，越是开心。

　　 “我的意思是说，仙上的职位，乃是大有前途，想当年，齐天大圣孙悟空就是从弼马温这样的畜牧行业中脱颖而出，八仙之中的张果老，他成仙之前还是放驴的呢，是以锦觅推想，仙上的前途不可限量。”锦觅一边毫不脸红地利用大喘气引导着他，一边偷偷瞧着这好看神仙的反应。见他从一脸愕然到开怀，心里头跟着莫名欢喜。

　　 白衣鱼仙闻言不觉莞尔，拱手道曰：“仙子所言，着实让在下豁然开朗，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锦觅也有样学样：“客气客气。”

　　 白衣鱼仙眼角含笑道：“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锦觅豪气抱拳：“在下锦觅”忽的锦觅一拍头“哎呀，我把重要的事情忘了，小鱼仙倌，我找不到回栖梧宫的路了，请问我可以在你那里借宿一宿吗？”锦觅还没听过哪个放鹿的鱼仙是大罗金仙，小鱼仙倌为人不错，谦和有礼，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他又要费心思虑，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是徒增他的烦恼，倒是自己今夜何处落脚，才是当务之急。

　　 润玉脸又是微微一红，他中午就听旭凤说起带了个精灵回来当书童，唤作锦觅，如今看来就是她。遂浅浅一笑：“小仙虽有陋室，但清冷简陋，恐委屈了仙子，远不如栖梧宫，华美富丽。”

　　 锦觅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就是花界的一个小精灵，瞧着天宫无一处不好，再说了，我所见天界宫宇，大多富丽堂皇，想来还是清冷些，有匠心独运之处。”

　　 润玉眼睛弯弯，依旧笑得温柔：“纵蒙仙子不弃，可天宫人多口杂，小仙无甚顾及，倒是仙子清誉要紧。”犹疑了一下，挥了挥衣袖，路上便出现点点星光，如同湖水轻漾，波光粼粼，一直蜿蜒到远方。“夜已深，男女有别，润玉不便相送，便让这一路清辉伴仙子回栖梧宫吧。若是有事，小仙自会知晓，立即赶到。”

　　 不知为何，本是寻到了回去的路，应当开心，锦觅却怅然若失，笑了笑，模样是她平时标准的没心没肺：“多谢小鱼仙倌，我走了。”转身正准备离去，竟意外被叫住。

　　 “仙子且稍等”

　　 润玉施施然捡起了那根葡萄藤做的锁灵簪，伸手递过来，并温柔道：“若是仙子有空，不妨来璇玑宫坐坐，左右润玉晚上当值，仙子但来无妨。”

　　 葡萄感觉润玉那一笑，甜的有点像葡萄干，软软糯糯，又令人惬意的很：“那小鱼仙倌，明日，我再来看你啊！”随后转身，双手拨弄着头发，插好葡萄藤，像是有节奏地踏着波光，轻快地离去。那含笑的小鱼仙倌，就一直眉眼弯弯，望她倩影消失在夜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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