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乔晓琪愤慨激昂的怒视,楚狂淡定的喝到最后一瓶酸奶,心满意足的抹了抹嘴巴:“晓琪同学你人美心善,一定不忍心看我饿着肚子吧。”
“……什么破逻辑。”
“不过话说回来,相聚就是缘分。晓琪同学你之后怎么就没去过太平街了?我还巴巴的望着,啥时候可以再见到你一面呢。”
乔晓琪真的拿眼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没有一点办法了,无奈的撇了撇嘴:“太平街水太深,假货多,而且像你这样的奸商……”
“天地良心啊,我楚狂做生意向来是踏踏实实。”他说着,还举起四个手指,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我发四!”
耳畔是车轮摩擦铁轨的铛声,还有时不时车厢工作人员的叫卖声。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身旁的楚狂又是个闲不住的主,时不时凑上来搭话。
“看你对太平街这幅苦大仇深的模样,肯定被坑过不少吧?”
“两次。”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更何况自己还是考古专业的学生,几乎说是经常性跟古物打交道的,也被坑了两次。
见乔晓琪那一副深感无力的模样,楚狂嬉笑了一下,安慰道:“哎呀,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被骗再正常不过了。吃一堑长一智嘛。更何况,就算是我们这种搞古玩的,也有被坑的时候 。”
“哦?就你这老奸巨猾的人精,也能被骗?”乔晓琪来了兴趣,抬眼好奇的望向楚狂。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这一行,水深着呢。别说太平街了,就说帝都那个有名的潘家园,也是水的不得了。你们行外人被坑了,就是坑了。我们行内人买到了假货,业内叫做打眼。你们买到假货,还可以抱怨两句。像是我们打眼了,就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谁叫自己学业不精,哎……”
楚狂说的是抑扬顿挫的,跟旧时的说书人似的。
他这一开腔,倒是引起周边不少大叔大哥的瞩目。
“看你的年纪也不大,入这行多少年了?”
乔晓琪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楚狂的模样,他看起来顶不过三十岁,甚至更小。
“小爷我年方二十六,正值青春年华,根正苗红好青年。”楚狂无比自恋的说着,边说还边摇头晃脑的:“不过我家祖上三代都是做这桩子买卖,从小耳濡目染,可以说是从出生就入行了吧!”
对楚狂这话,乔晓琪倒不是很怀疑。毕竟像是楚狂这个年纪就混迹于古玩业的,的确不常见。
“这些年来,我见过不少老头老太太,屁颠屁颠的拿着大半辈子的积蓄,去买一堆破烂货。那些玩意,有的进过来就几百块,卖出去那是几万几十万的。真是让人唏嘘啊——”
“都说你们开古玩店的,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过连老人家的钱都坑……也不怕遭报应么?”
“这种事情我可没干过,你别冤枉好人。”楚狂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一旁坐着的大叔听着,也不由得搭话说:“小伙子,那你说说核桃啊琥珀啊玉器这些呗。倒也给我们长长见识。我们包工头,天天手里玩着核桃。说是几十年的好东西,养出人气来了。真有这么邪乎?”
楚狂这人嘛,特享受别人的关注。现在有大叔的应和,更是说的眉飞色舞。
“嗨,这些嘛……树脂核桃,微波炉烤的琥珀,粉压的玉器,酸咬的翡翠,老窑口的瓷器……这些玩意都是行业里默认的东西了。大叔,我估摸着你包工头手上玩着的那核桃,有一半的概率是假的。当然了,我没见到,可不敢说定。”
“嘿嘿,所以说这些东西,像是我们这些没见识的,还是少碰比较好。”大叔嘿嘿的笑了两声。
乔晓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那些分明是现代工艺制作的东西,怎么才能造的那旧?”
“哎,这都是业界的秘密,按理说我是不该说的。不过看在开始乔晓琪同学那么大方,吃了你那么多零食。吃人手软,拿人手短。我就跟你透露一点。”
“快说,快说!”
“话说做旧的方法,有些恶心,你确定要听?要是对你幼小纯洁的心灵造成了阴影,我可概不负责哦。”
“说!”
“得得得。那我就跟你说说。”楚狂眸中含笑,淡淡道:“比如说青铜器,就是把成品扔进尿池子里面泡着,然后再放到土里埋着。埋上七天左右,铜锈就上去了。而且据说啊,童子尿的效果更好……”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个,乔晓琪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这都是些什么鬼。”
“至于对玉器,就比较血腥暴力了。一般用的是血沁的方法。”
“血沁?”
“找只活羊,在腿上拉个口子。然后把玉佩啊玉环之类的东西,塞进那个口子。再用针线把伤口缝起来,就那样让玉器在口子里泡上一段时间的,等到时机合适,再拿出来,保证就成了古玉!”楚狂说的轻巧,漫不经心的。
一旁的乔晓琪整个人都斯巴达了,睁大了眼睛。
楚狂说的这些事情,她长这么大,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得不说,人类的智慧真是无穷尽。竟然连这些办法都能想出来……不过聪明放在做假货这一点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接着,楚狂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关于古玩行业的事情。当然,大部分都是浅尝辄止,再往深说进去,怕是要把吃饭的家伙底都暴露了。
有个人陪着闲聊,时不时的吃吃零食,磕磕瓜子,时间倒也过得快。
漫漫长夜,一路火车。
楚狂就像是一本《怪异故事奇闻录》一般,奇闻异事,滔滔不绝。
乔晓琪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人了。虽说他一副不着调的江湖骗子模样,但阅历和见识,都让人深深折服。
半夜在火车上趴在眯了一会儿,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火车正式驶入贵州省内,云贵川三个省,向来都是高山重叠。在古时候,这三个地方向来被视为蛮夷之地,流放的官员都是往这里送。像是诗仙李白的那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望着那飞驰而过的一座座连绵大山,乔晓琪也基本预料到,接下来第三个月,会是什么日子了。
“晓琪同学,醒了?擦把脸,再坚持两个小时,就要到西川了。”楚狂递给来一块湿巾,他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夜硬座的人。
“谢谢。”乔晓琪接过湿巾,擦了擦脸,又随口问道:“还不知道你去西川做什么呢?”
哪知道听到这话,楚狂倒是不接话了。
这压根就不符合这家伙的属性。
乔晓琪看来一眼楚狂,见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有些疑惑。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乔晓琪赶紧补了一句,想要掩饰住尴尬。
楚狂的凝重表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又嬉皮笑脸起来。
乔晓琪都有些怀疑,自己从他眼中看到的严肃,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我是打算去西川那里谈生意的。你知道嘛,像是我们这行的。想要得到好货,就得腿脚麻利些,勤快点。”
见楚狂只是敷衍回应的模样,乔晓琪也不再问,省的自讨没趣。
又过了两个小时,列车员扯着大嗓子,冲着车厢嚷嚷着——“下一站西川站快到了,要下车的赶紧准备准备,拿好行李。”
车厢里不少人变开始纷纷的拿着行李,做好下车的准备。
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乔晓琪感觉自己的屁股都要瘪了。
火车缓缓地靠站,拖着行李,双脚着地。
时值七月,空气都是热烘烘的。
楚狂很是绅士风度的帮乔晓琪拿着行李,打趣着说:“到站了。不过我还不知道,晓琪同学你来西川是做什么呢?”
“我……我是来实习的。”乔晓琪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本来是想说自己来西川这边参与一个新的考古发掘,但转念一想,现在那个考古项目还处于保密状态,还是不要宣扬的好。
“哦哦,这样。”
好在楚狂也没有多问,拉着行李就走在前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西川火车站,立即就有不少人操着云贵口音的本地人涌上来,热情的招呼着。
“找住宿啵?”
“要不要出租车啊?去哪里啊。”
“吃不吃饭?可以歇歇脚,手机充电。”
好像中国的各大火车站,门口都是这样热闹非凡。
乔晓琪看着那人口密集的火车站,四处的张望了一会儿。
按理说,她到了火车站这边,是会有工作人员来接应的。
不少人举着牌子站在出口处,但她寻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写着“乔晓琪”这三个字的牌子。
“晓琪同学,你傻站着做什么呢?肚子饿不饿?我请你吃顿饭,就当做告别了。”
楚狂冲乔晓琪眨了眨眼睛,也不等她回答,自问自答了起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肯定饿了。走走走,小爷请客。”
说罢,变半拉半拽的,硬是将乔晓琪给拉出了火车站。
就在两人刚走没几步的时候,一个修长笔直的身影,出现在拥挤的人潮之中,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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