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变故

“这又是何意？”

丘熙接着说道：“换丹与宋闵中所用吸丹术不同，吸丹术只要是元婴修为便能修，而重塑金丹却是魔王一脉与生俱来的能力。若是非魔族强行修炼，只会坠入魔道，且毁坏神智。”

“那小师叔就只能是个凡人了？”丘陵手指在桌上快速敲着，心里十分焦急，没有其他能破阵的办法。

几人在大殿内一筹莫展，天将黑时也未商量出对策，几人又飞去清静峰外守着，留下丘陵一人在殿内。丘岚见几位师叔都飞走后，便去了大殿。

“掌门师父。”丘岚向丘陵施礼，身上沾着血污的衣服还未换下，干掉的血液在白服上染出一块块黑红色的印记。

“岚儿来了，小师叔怎么样？”丘陵看着面前才走了两个多月却比以往下山几年还要憔悴的徒弟，心里不免有些心疼，伸手捏了个驱尘诀将丘岚一身血污打理干净。“你看看你，平时多爱干净，怎么现在也不管不顾了。”

丘岚顾不上管这些，他满脑子都是苏羽的金丹该怎么办，“掌门师父，师叔祖还能重新铸金丹吗？”

丘陵沉默着不作回答，丘岚的心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跌落谷底。“岚儿，你回去歇着吧，小师叔我来看着就好。”谁也不想是这种结果，为今之计是先照顾好苏羽，让他的身体尽快恢复如常。

“掌门师父，我的金丹呢？”丘陵将要跨出大殿，丘岚双拳紧握转身问向丘陵。“我的金丹不要了，给师叔祖换上成吗？”

丘陵听了丘岚说这话，抬出去的右脚收回，转身不可置信问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知道金丹有多重要吗？”

丘岚撩起前襟双膝跪地，毅然决然地回答道：“正是因为知道，才不想让师叔祖从此以后没有金丹，只能做个凡人。”

“所以你甘愿做个凡人？”丘陵气得发抖，他辛苦教养大最疼爱的徒弟，竟然要舍弃金丹，做个凡人。

“弟子不甘愿，可弟子也不想让师叔祖变成凡人。我若没有金丹变成凡人，起码还可以下山孝敬父母。他若没了金丹，就什么都没了。”丘岚双手手心贴地，弯腰向丘陵磕了三个响头。“弟子不孝，掌门师父的恩情无以为报，来生定当好好偿还，还请师父成全。”

“好好好，难得你这份舍己为人的心意，师父也算是没白教。”丘陵将丘岚扶起，转身又朝门外走。“可是根本没有换丹的法子。”

丘岚本以为丘陵答应将自己的金丹给苏羽，正想欣喜。结果他却说没有办法，一切都是自己想的太容易，金丹哪有那么好换。

苏羽在丘岚走后就睁开了眼，其实他在被挪入偏殿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不想说话，一直装昏迷。

丘岚一直坐在门外，不进来也不出声，照着丘岚以往的性格，他便大概猜出来是什么结果了。只是他还没见着师尊来过，莫不是在自己昏迷的时候来过了？他在建康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会死，最放不下的便是师尊，临死之前疯狂的想再见他一面，甚至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哪怕师尊会厌恶、会远离，但是反正都要死了，什么都不怕了。可现在好好的躺在床上，能感觉到在散花檠的作用下，身上伤痛正在减小，应该过不了几日就能完全恢复。没说出口的话却是再也不敢说，先前的勇气被散花檠连带着伤势一点一点磨灭，可能心中的想法真是要到死才敢说出口。

“小师叔。”丘陵进门走到床前，向躺着的苏羽行了一礼。“可感觉好些？”

“嗯，多谢掌门。我怎么没见着师尊？”

丘陵叹了口气说道：“得罪了。”在苏羽身上加了道禁制，让他动弹不得。

苏羽有些不明所以，自己本就筋脉尽断动弹不得，丘陵又在自己身上加了禁制。“掌门这是何意？”

“师叔祖他，为困住冲出的魔族血魂，开启了大阵，此时在清静峰内，生死未卜。”

“什么？！！”怪不得给自己加禁制，是怕听到这事被刺激得乱动。

“我们已全力想办法，可大阵无法开启，我们便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多久了？师尊被困有多久了？”

“昨日小师叔回山之前，清静峰传来巨响，接着大阵就开启，将清静峰封闭。”

“带我去！我能开启大阵！”

丘陵面露难色：“小师叔已没了修为，恐怕无法开启大阵。再者说，您现在重伤未愈，还是好好养伤要紧。”

苏羽无力反驳，他没了修为只是废物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可生死未卜的是师尊， 他又怎么能安心养伤。

“掌门，我记得在师父的藏书中看过，有一种丹药名为聚气丸，可以快速聚集周遭灵力，即便是从未修习过仙术的凡人，也能灵力大增。我想能不能寻得聚气丸。。。。”

“不可!”苏羽还没说完，就被丘陵打断:“聚灵丸最是邪气，它本是邪修之人用来提升灵力的，但这聚灵丸有个很大的弊端，灵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且灵力散去还会反噬自身，有修为护身的倒还不怕，普通人怕是承受不住这反噬之力，待灵气散尽，人也就灰飞烟灭了。”

“无碍，反正我已没了金丹，修为尽废，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况且师尊情况未明，我若是能开了大阵，解了燃眉之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与其浑浑噩噩，不如为救师父出份绵薄之力。

丘陵叹口气，这孩子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得了师叔祖的青睐，成了亲传弟子。好日子才过几年，就突生变故，师徒两人这是历的什么劫。

“此事不必再议，我不会同意。就是因为师尊现在情况不明，所以才不可贸贸然前去开阵，况且还要搭上小师叔的性命，更要谨慎小心才是。小师叔先好生休息着吧，我同门内几位主事细细商议过，再做定夺。”丘陵不等苏羽回答，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苏羽一人定定的看着散花檠。

心灯的焰心一圈一圈的转着，思绪也被搅得一团糟，心房内那一块跳动的地方，也像是拴在了焰心上，一圈一圈，被缠绕，包紧，拉扯，越转越紧，越扯越疼。

“苏羽。”丘岚提了食盒过来，将食盒内的汤羹放在桌上，伸手将苏羽扶坐起来，抽出枕头垫在腰下:“躺了许久，想你也该饿了，不过你伤势较重，还是喝点汤比较好。”

见丘岚转头去端碗，苏羽对丘岚说道:“你还是帮我把禁制解了吧，我自己喝就行。”

丘岚瞧着苏羽脸色苍白的样子，食指抠了抠碗底，面上也不好露出伤痛之色，免得让他又难过。“你也别着急，我们总能想出来办法。”

苏羽摇摇头:“我现在不想那么多，先将身体恢复，才有体力想解决之法。”不管是自己的修为，还是封在大阵中的师父，都是最棘手的问题。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和师父好，所以才犹豫不决，可世事自古难两全，这事，还是要自己来做。

丘岚听他冷静如此，心下也放心不少，便把掌门的禁制除去，将手中的碗递给苏羽:“我刚才隐约听见聚灵丸，你要他做何用？”

“哦，聚灵丸可以迅速聚集灵气，提升修为，我就想问问掌门有没有。”苏羽说完连忙低头喝汤，怕他看见自己眼神闪烁。丘岚心思良善，该瞒的还是要瞒着。若是他知道前因后果，必是如掌门一样不会同意。

“我好像在竹峰峰主丘熙那见过，原来那不起眼的东西还有这么大作用。”丘岚作为掌门大弟子，在各峰之间来往传递宝物，下达通知，所以基本每个峰主的情况都摸了个七八分。

丘熙峰主最爱钻研法器丹符，基本不下竹峰，若是下了竹峰，也是因为有稀奇的法器丹符出现在山上。她定是知道聚灵丸的利弊，所以直接问她讨要是不可能的。

苏羽将空碗还给丘岚，脑中盘算着该如何将聚灵丸拿到手，丘岚见他发呆，知道他又在担心清静峰中的尊上，按住他的手腕，催动灵力渡给苏羽:“苏羽，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将灵力渡你一些，助你疗伤。你也不必太过担忧，大家都在想办法，尊上修为高深，暂时应当不会出事。”

苏羽知道丘岚强势不轻，精力耗损大，他体内灵力应当也不多了，但苏羽没拒绝，他需要这些灵力恢复身体，今晚一定要能下床走路。

“谢谢你，丘岚，你是除师尊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十六岁的时候，你替我安葬父母，一路上对我多番照顾，带我来到丘北， 几年来一直视我如手足。我家中没有兄弟姐妹，自小因着家境贫寒，身旁也无人与我玩耍，再大一些便不需要旁人与我玩耍。父母多年缠绵病榻，儿时陪伴我的好像只有每日冒着热气的汤药，和父母每日在屋内压抑的哭声。在丘北的这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时光，我能拜在师父门下，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还未来得及报答师父一二，便突生许多变故，我纵然是死了，也心有愧疚。”

“你说这些作甚，现下你性命无虞，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修为，你只需安心养伤便是。”丘岚咬了咬下唇，从苏羽身边站起:“你先好好休息，我再去看看古籍，找找解决之法。”说罢便离开了，屋中顿时又安静下来，只留苏羽一人。

屋外繁星满天，苏羽从屋内望去，只看到窗外那一方黑漆漆的夜。像极从前父母在世时，浸着苦涩药味的每个夜晚。

“丘岚，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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