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老河村，顾名思义，应当有着一条古老的河流，然而并非如此，村里只有一条年轻稚嫩的河，为什么说它年轻稚嫩呢？因为这条河才存在半个世纪，村里人寻找水源挖出来的。这条河非常细长，从它出现后没有断流过，旁边的一些支流都汇向它。它细而长，谁也不知流向何处。只见它一直向东边流去，与天边相连通。

　　一年四季，这条河既不冰凉也不热，所以经一常有一群小孩在里面嬉戏，在这群孩子当中，有一个男孩皮肤白暂，比女生还白净，一副精致的五官，小小的嘴巴惹人亲吻，鼻梁高高耸起，水汪汪的眼睛清澈无比，两只小耳朵垂在脸的两旁，头发耷拉在头上迎风飘荡，犹如春天的杨柳。这是张德家的小孩张浪，张德长着黝黑的皮肤，却有着如此白净的小孩，村里无疑不议论。

　　张浪，人如其名，每次戏水他都最“遛”，在水中如同一条白色鲤鱼跳來跳去。有次被教书先生瞧见，便说“这简直是《水浒传》当中的浪里白条嘛！”于是孩子们都叫他浪里白条，每次戏水，张浪从不“缺席”。每次都玩得最开心。

　　和他一起的一个女孩子，长着小麦色的皮肤，眼睛大大的，鼻子塔在脸上，嘴巴圆圆的。人长得精巧可爱，有点男孩子的脾气。除了张浪没人敢惹她，村里人叫她“小霸王”。村里人说“她爸朱福是一个老实人，却生了一个野蛮丫头”。她的名字说也霸气，叫做朱鹰。伙伴们觉得她娇小，就叫她“小鹰”。她和张浪从小就打闹着，但总粘在一起。

　　张德对自己孩子要求特别严格，不准他学坏，给他立了一大套规矩。打娘胎中他父亲就念着“做好人，读好书，踏踏实实做事”，这句话一直持续着。自他对一年级起，父亲就告诉他“好好读书，将来有着一个好的出路，留在农村啃土，会非常苦”。乖乖点着头，心里去说“农村有何不好？自由自在，每天都能呼吸新鲜空气”说这话的时侯已经五年级，能看点书吧！不知他在哪里知道“城市里充满污染，空气污浊，整个城市陷入烟雾中”。

　　夏天，午间的太阳鞭策着土地，高高的山峰袒露着肚子，懒懒地晒着太阳，草半腌的贴在山上，树耷拉着叶子。也有些果树，在阳光照耀下晓得风骚。果子红红黄黄的裸露在人们面前，有“杏子，李子，桃子......”

　　下午，太阳快要西沉，张浪和小伙伴也放学了。在回家路上，他们路过杨毅大叔家的大杏树下，黄黄的诱惑着他们。

　　张浪指了指树上，说“我们上去摘杏子吧？”

　　“这么粗这么爬？”一个男孩望着粗大的树答道。

　　“我们用树枝打吧！”说着“小霸王”小鹰拿着一大根树棒便要打。

　　“你这么粗鲁的打，会被打烂的”班长刘玉嫌弃的说。

　　“这有何难，我们天梯上去。”张浪迟疑的说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好主意”。

　　“这太危险了，弄不好会摔下来。”一个女生担心的说。

　　“那怎么办？”张浪说

　　就在大家苦恼时，突然小鹰兴奋的叫到“那里有梯子”。大家延她指的地方望去。一架楼梯躺在包谷林里。随即传来一阵欢声，几个男生去扛起梯子。一起搭在树上，男生便往上爬，女生只有小鹰爬上去，其他人在下面等着。不一会儿，他们每人摘了一大包下去。每人分点，将楼梯送回原地。张浪拿得比较多，准备回家给妹妹张紫。大家也没多说什么，因为他摘得多。

　　一路上大家都称赞好吃，农村孩子也只能图一口自家村里的果子了。如果谁家老人从镇里带回一点吃的，全村小孩都非常羡慕。

　　回到家中，张浪将杏子一摊，妹妹欢喜的跳着。可爱的笑容犹如画卷上的仙童。渐渐的天黑了，张浪把饭菜做好等着全家人。农村孩子在很小的时侯便学会了自理。做饭，洗衣，打扫房间都在干。父母忙碌一天，唯一感到满足的便是有一桌饭等着他们。

　　一家人津津有味的吃着简单的菜肴，拉着闲话。谈论这家发生什么，那家发生什么，谁又做错了什么。说这些的时侯，张浪和妹妹张紫在一旁听着，感觉蛮有趣的。吃晚饭后，老爸喜欢去串门。由于没有电视，所以张浪和妈妈说说话就去睡觉了。

　　农村小孩玩的游戏挺多，有“弹珠，过家家，跳皮筋，追车，捏泥人，跑电（书面语叫做接力），老鹰捉小鸡等等”。每次都玩得不亦乐乎，如果你去到农村会听到在城里听不到的声音，自然的声音，孩童天真的笑。

　　最令农村孩子刺激的是“滚瓜和追车”。夏天的瓜熟了，在阳光照射下躺在瓜林里。黄昏，天边霞光黄黄的，太阳没了炙热，但却少不了温暖。张浪看见忍不住念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再美，也是转随即逝。一转眼，自己都读六年级了。

　　放学了，男孩子追着拖拉机跑，一些跑在上面掉着，不一会儿。一片绿瓜林出现在他们的眼帘，张浪跑大瓜林大呼“我们來滚瓜吧！”却见大家恐惧的看着他。小鹰说“那是村长家的瓜林”。

　　他们的村长姓朱，叫朱伯顺。长着粗壮的身体，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是村长却特别友好，在村里威望很高，全村只有他会医术，村里人大病小病都找他，他自对哪些稍富的家庭收医药费。村里的大人都很尊重他。但小孩子特别怕他，因为在很小的时侯，父母对他们说“村长有一根针是专门打那些不听话的小孩子”。

　　“怕什么，大家都这么大了”。平时胆小的张二娃大声叫到。村长前天给他打针，他不觉得疼，所以便这样说了。

　　“二娃都不怕，我们又怕什么呢？”一个男孩说着，便向张浪走去准备和张浪一起摘瓜。

　　“你们干什么？不记得今天老师说的了？不要随便拿别人东西，特别是偷别人东西”。班长刘玉大吼道。刘玉非常听老师话，但却对张浪言听计从。

　　就在大家吵闹的时侯，

　　张浪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大家就停止了争吵。接着张浪弯下腰摘了一个瓜递给旁边的伙伴，并且说“只要大家开心就行，在乎那么多干嘛？”

　　这时小鹰附和着“对，只要大家开心就行。”

　　班长刘玉望着张浪说“只要大家开心就好，我不会告诉老师的”。她俩没了刚刚恐惧，多了一份喜悦。

　　张浪一边摘瓜一边说“我们滚瓜比赛吧，看谁滚得快。”

　　大家一起欢喜的说“好’

　　摘完瓜回到路上，大家做好了准备，张浪一声令下，瓜一个接一个的滚着，有些滚到地里，有些滚进沟里，他们又抱起来继续滚。瓜滚烂了，大家也累了，便爬去一个小山上吹凉风。风吹着张浪的脸庞，头发迎风飘扬起来，水汪汪的眼睛张望着老河村的这片黄土。感觉这片土地有着一股苍老的气息，周围的山环抱着，似乎在保护着它，如同年轻的青年护着这位老人。树给山增添了一份年轻的气息，小河滋润着老河村所有的生物。

　　放眼望去，黄土地上有耕作的人群。突然，一个人影把他吸引住了，那人影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父亲反反复复的弯腰和起身，卖力的挥舞手中的锄头。他专注的看着父亲的背影，高大的身躯，粗壮的臂膀每一个部位都吸引着他。他清楚的记得前次他和父母去劳作是多么的辛苦，他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几小时？小鹰坐在他旁边望着他，盯了他很久，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看向一个地方。便眨巴着眼睛问他“张浪，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张浪似乎没听到，默默的看着父亲的身影。

　　刘玉看到张浪痴迷的样子也跑了过来，用手碰了碰他说“张浪，你在干么？”话语是如此温柔，旁边的小鹰惊讶的看着刘玉，在她记忆当中，刘玉没有如此温柔过，难道这俩人今天着鬼了？心里想着，眼睛打量着俩人。刘玉期待张浪的答复，可是没有回复。

　　一会儿，张浪猛一起身，眼里流着泪大吼“我要离开农村”。他这一举动吓坏了小伙伴们。

　　小鹰急了，拉着他手问他怎么了。只见他对着天空大喊三声“我要离开农村”。说完就朝家跑去了。

　　小鹰和刘玉顺着他望去的地方看了过去，看到张浪的父亲在那里耕作，她们明白张浪为什么如此了。

　　这是张浪第一次说要离开农村，跑到家门口，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做在门前的老槐树下。听爷爷说这棵树是在父亲出生时栽的。他望着年纪大的老槐树流泪了，望着眼前的家流泪了，望着老河村流泪了。

　　黄昏尽，父母也该回来了，张浪今天没有做饭，是奶奶做的。父亲走到他面前问他“你在干甚？”

　　他轻轻的说“我要离开农村”。

　　“那就好好读书”父亲铿锵的说着，说完便走了。

　　“嗯”张浪点着头。

　　回到家中，一家人坐着吃饭，拉着话。父亲问张浪“小浪，你的梦想是什么？”

　　“离开农村”张浪毫无迟疑的答到。

　　“我要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妹妹张紫开心的说着。

　　“那紫儿要好好读书，将来就是人民教师了”，母亲慈祥的说着。

　　父亲高兴的点了点头说“有梦想就要坚持，努力的完成它”。

　　“我们会的爸爸”，兄妹俩一起答到。

　　简短的对话后，父亲去串门了。农村人有的就是吃完饭后去“串串门、吹吹牛”。

　　夜晚静得只听得到自然生物的叫声，月光从窗外照在张浪的床上，花花的被褥在月光下耀眼的闪着。张浪独自一个人想着，伸着五指思考着梦想。

　　农村的早晨是清爽的，鸟鸣叫着，朝阳照着农村的房子，显得多么安宁。今天是周末，在孩子的吆喝声中，农村孩子背着背篓便去山上割草了，他们最享受的便是山上的鸡腿、苗婆根根（鸡腿、苗婆根根，农村人对山上一种植物俗称）。和定镰刀比赛。

　　张浪和小伙伴一起去了山上，各自在山上割着草。突然听见一个伙伴叫“我发现了一大根鸡腿”于是大家便高兴的跑了过去。

　　“让我来”说着小鹰便跳了出来。

　　“这是我发现的，我自己来。”那个小伙伴说着。

　　“我不是怕你笨手笨脚的弄坏了！”小鹰说着。

　　“让他自己弄吧，那是自己发现的，我们自己去找找。”张浪对众人说到。

　　于是大家离开了，各自寻找着。不一会儿，张浪发现了几根，他叫小鹰过来分她两根。两人刨着，阳光照在两人脸上，显得特别优美。

　　过了一个小时，大家草割满了，准备离开。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时间一晃便过去，夏天已经过去了。初秋万物开始有了一层浅浅的黄色，包谷杆露出了诱人的身姿，诱惑着行人。在人们口渴时包谷杆就是解渴的最佳选择，农村孩子特爱初秋的季节，每到放学，总喜欢弄两根包谷杆吃着，享受着秋天带来的礼物。

　　下午放学后，张浪和伙伴一起走着，弄了两根包谷杆咬着。张浪问伙伴们“大家有什么梦想？”

　　“安心有个家，离开农村。”小鹰望着张浪说。

　　“我想当一名教师”，刘玉说着用渴望的眼睛望着远方。

　　“我也要当教师，和小玉一样。但我更想哥哥一直陪着紫儿”张紫甜甜的说着。

　　“我也想你一直在我身边张浪”，刘玉和小鹰在心里说着。

　　“傻瓜，哥哥当然会陪着紫儿了”，张浪在妹妹头上摸着说。

　　“我想帮父亲种地”，一个男生说着，大家沉默了，有些人想到父亲便流泪了。

　　“我们要好好读书，将来离开农村才能更好的帮父亲种地”，张浪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们要挣脱这个囚笼，去外面的世界”，张浪继续激昂的说着。

　　大家将眼泪一楷，应着张浪的话，每个人都如此坚定。说完大家回到了家中，享受着自家的温暖。

　　日子反复过着，农村人重复着一个生活，早出晚归的干着农活。这时张浪已经高三了，离高考只有几天了，可他成绩离本科还差得很远。他一直担心着，害怕高考没考上失去了读书的机会。

　　终于高考来了，他发挥出了自己觉得很好的水平。成绩下来时，发现自己的成绩离二本差点，达到了三本线。和他一起的伙伴们却在初中毕业辍学了，许多男生和女生成家了，刘玉和小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打工了，传闻去了上海。现在只有一个女生和他一起读书了，那女生考了一个二本。他看着自己的成绩说“读书生涯结束了”。，边说边流泪。

　　那些伙伴因为没读书，光景越来越好，只有他的家越来越烂包。回到家中父亲问他考了多少分，他半天挤出几个字“上了三本线”。父亲脸色立刻凝重起来，眉头皱得老紧，父亲知道三本的用费非常大，家里没那个钱，但是不能让孩子不能不读书。就在他纠结时，张浪哭泣着说“爸，我不读书了和您回家干农活”。父亲却坚毅的说。张浪哭着跑去了房间。

　　半夜时，他起来上厕所，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父亲说“我们向他大姨妈、二姨妈、舅舅、伯伯家借点，让孩子去读书”。

　　母亲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没有什么给孩子的，唯一能做的只能让孩子读完书”。说着母亲哭了。

　　父亲沉默了，张浪回到了房间，一股脑的哭着。直到吃早饭母亲来叫他，母亲看着他红红的眼眶也哭了，说“孩子，好好读书，爸爸妈妈会让你读下去的”。张浪听见母亲这样说，哭得更厉害了。过了几天张浪情绪稳定了，帮着父母干着农活，白嫩的皮肤在一个多月的劳动中显现出了小麦色。临近开学了，张浪要去报名了。在车站父亲将以叠皱巴巴的钱递给了张浪，张浪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一句“谢谢父亲”。

　　车站上，奶奶哭了、父亲哭了、母亲哭了、妹妹哭了、张浪转身也哭了。张浪在心里说“爸爸妈妈，我不会你们失望的”。

　　来到陌生的城市，看着繁华的城市。张浪除了对这里充满了陌生就是恐惧，来到学校他把名报了，走去寝室，来到寝室看着豪华的装饰、那些穿得亮丽的室友和室友的家人，他没有感到自卑而是感到自豪，因为他能自己来。室友还算友好，但是没想到很多都说着脏话，这让他想起“不过如此”这个成语，城里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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