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折：世上最美好的事物，是你的笑容

本折看点：白青、白韵默的心声

第十一折：世上最美好的事物，是你的笑容

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我醒来的时候，周遭早已一片漆黑。微风推来了一大块团云，致使今夜的云忧谷，没有一丝月光。行走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小路上，朦胧之中仅可以看到树木的轮廓和山石的边角；寂静的草丛甚至听不见蟋蟀的鸣唱，唯有那轻风吹过耳畔，带来的哭诉魂灵般的低嚎；孤独与恐惧，是这追寻着记忆行走的路途上，唯一随我前行的伴侣。好在，我早已融入其中，习以为常……

走过这座竹桥，就是前辈居住的地方。漆黑宁静的小镇，唯有那座竹楼，还闪着微弱的烛光。快去快回吧，别打扰到前辈的休息啊。

轻声慢步地走进竹屋，约定俗成已无需客套——是时候复查体内的韵力混沌平衡状况了。

前辈将音叉交还于我，弹指敲击，声乐悠扬……体内的混沌，受这音乐的感召，跃跃欲试地，将四周染成一片墨色……

身体，还是会有痛感；不过相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雨师：混沌兽与你身体的契合程度，还不太理想，不理想啊。虽说相较上周，有了一定的进步，但也融合了整整四年，就这个进度，不能算好，不算好呀！

前辈的修为，怎么又作废了？隔着这副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呢。但听他急促的语气，他很担心我……

白韵默：也许是身宗那晚的一战，将契合程度又冲散了不少……不过疼痛感已经减缓了许多，只要尽量规避和韵力的对峙，活下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雨师：如果无法达到完美的契合，混沌兽浮在你的身体表面，早晚会被这环境中的韵力，消耗一空的！到时候内平衡再度被打破，会要你的命，要你的命的！你我可都得重视起来呀！再有什么行动，一定得做周到万全的计划。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再跟任何京剧猫交手了啊！

白韵默：放心吧前辈！我明白正面交锋会被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才到西方，学做了刺客呀。趁着最近在云忧谷养伤，我也再多加努力一下。契合度，一定能大大提高的。

雨师：唉……这也怪我呀。身宗那边的事，净麻烦你了。最开始是阿紫，现在又是小青……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好了。

白韵默：前辈这是什么话呀，您为我做法器，还时常检查、照料我的身体；承蒙如此之帮助韵默才不胜感激！

雨师：嘛……时候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养好了身体，才有力气战斗啊！

白韵默：那韵默也不多打扰了，前辈也早日安歇！

……

能遇到雨师前辈这样好心善良的猫，真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呢。

若不是前辈苦心钻研混沌，打制出法器，指引我修炼，兴许我早在4年以前，就无法维持体内的力量平衡，与世长辞了呢。

前辈，谢谢您给我机会，让我又见证了4轮春夏秋冬的交替！

离开了竹楼，远去了烛火，再度拥抱这熟悉的黑暗……内心，有点小小的失落。我好想再和前辈多说几句话呀，但人家等我等到这么晚，我也不便再给他添麻烦了。毕竟像我这种昼伏夜出的猫，猫土上，还是很少的呀。

回去吧……在孤独与寂寥的陪伴下，顺着这已经刻在记忆里的道路，回去吧。

……等一下，村镇门口的竹桥上，好像站着一只猫啊。这么晚了，会是谁还没有就寝呢？

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荡；白色的水袖，垂下桥头……这只猫，不是小青吗？她在这里做什么？这座竹桥，可是我唯一回去的路啊……

这下……我该怎么办？

直接从她后面走过去吗？这样不太好吧……可要是跟她打了招呼，难以避免地会被她抓住，聊起来的呀……

嗯……要不这样吧，稍稍问候一句晚安，看也不看地，扭头就走吧！

好的，就这么办！

白韵默：小青……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小青只是盯着桥下的流水发呆，并没有马上对我做出回应。她忧愁的眼神中，似是装满了心事，正寻求着某种方式，想要倾诉而出……

哎呀，那我就更不便在这里久留了。虽然有些无礼，但还是直接从她身后走过去吧。

小青：韵默……姐姐她，是你救出来的呀。

哎？

怎么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救阿紫……我和白糖都没跟她提过这件事呀。难道是前辈告诉她的，还是说……刚刚她在门外，偷听了我们的对话？

那她岂不是知道了好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这事可就大了呀！

小青的脑袋忽然坠向了竹桥的扶手，趴在上面，垫着袖子，咕哝呜噜地继续说着

小青：我一直都以为，那是我15岁生日那天，降临的一场奇迹呢。原来……你才是奇迹的缔造者呀……啊啊啊啊，感觉我们一家子都欠了你好多呀！

我的天哪，快打住吧……这样下去，一定会聊起来的呀。

简单跟她道个晚安，我就赶紧离开吧。

白韵默：嗨，没什么啦，都是我应该做的……天色甚晚，尽快就寝吧。熬夜的话，对身体不好的。

说完这几句话，我看也没看地，快步走下了桥头。

哪能料到，才刚下桥没走几步，背后忽传来“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水后的声响。回头再望向竹桥……小青没影儿了！

怎么回事？！跳河里啦？！这是要闹哪一出啊？？？

焦急的我连忙奔回桥上去查看，却见小青就踩在奔流的河水上，一点都没沾湿衣裳！也对哦……身宗的韵力，同水的契合度很高；但凡是有水的地方，他们都能超乎寻常地行动自如。

那这番跳河……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我见她在水上，挥着水袖和我打招呼呢……

小青：韵默！你喜欢听潺潺的流水声吗？

白韵默：哎？我……怎么突然……

说真的，我没反应过来。

小青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流水声，我没怎么注意听过……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便见她全身盘绕起幽蓝的光晕，施展着韵力，在水面上优雅地旋转、舞动了起来。长长的水袖，若流水清泓，激荡起波涛，带出颗颗水珠；洁白的裙边摆动，宛若荧光在飞舞，她回眸浅笑，纤腰灵动；华美的舞姿，转起一串串水柱，振袖轻拨，韵力注入；烟花般的光波，腾飞向空中，带着卷起的水波，爆裂四散开来……细小的水珠，竟化作蓝色的蝴蝶，扇动着翅膀，散发着明亮的蓝光，翩翩飞舞，将竹桥黑暗的周遭，统统照亮……

我戳在原地不动，呆呆地望着这一切的发生。漫天飞舞的蝴蝶，卷动着透水般的清凉，没入心间，竟带来一丝畅爽；不曾见过黑夜被照得如此明亮的我，竟有莫名的感动，无法用语言去述说。

也许是我看得太过入神，都没注意到，小青她已经跳回到我的身旁，在冲着我微笑

小青：一时没想到该怎么感谢你，就先给你变一个戏法喽！我呀，可是相当喜欢听清水流动的声音呢。光是听到，就让我觉得很放松，很安心呢！

说来也奇怪啊……刚刚明明还如此坚定要回去的决心，在看到这些美丽的蝴蝶以后，竟如凝固在原地一样，走也走不动了……

我还想，继续欣赏一下如此明亮的夜晚啊。

小青：小时候在星罗堂，夜里经常怕黑怕到不敢睡觉。正巧有条灌溉用的小河从我的窗外流过，我就会用韵力，做出这样的蝴蝶，把黑暗驱走，把房间照亮……从那以后啊，只要听到小河的流水声，我都会睡得特别好！怎么样？是不是感觉黑夜也没这么可怕了？

是啊……

的确……

但为什么……突然要为我这样做呢？

黑夜从未给我如此这般的待遇，自我有印象以来，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一张张仇恨我、责怪我的恐怖面庞啊……如今看到这蓝光下衬托着你那无暇的笑脸，真的让我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呢。

小青：韵默呀，你还记得咚锵镇吗？那个有豆腐、汤圆，有你的戏班，你同星罗班结识，一切美好记忆开始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记得……还记得……大概吧……

但那时的记忆，在我的头脑中，已如沉入了遗忘之海一般，变得模糊不清。现在再去回想，不管多么努力，出现在眼前的，大多都是与混沌相关的可怕记忆……这些话，你留到白天去说给白糖，应该更合适吧。

小青：我呀，我是记得相当清楚啊。甚至还曾想过，自己若不是身宗的宫主，就有朝一日，嫁回咚锵镇呢！毕竟从小在那里长大，对那个地方，是相当有感情呀！

小青持续向我诉说着咚锵镇的趣闻轶事，也带着我去打捞那些早已沉没的记忆……最终收获的，却是一大把不成型的、尖锐的碎片。

我还是白糖吗？这一点……我渐渐地不敢确定了。

小青你喜欢的，应该是白天那个白色的家伙吧。那就把这些话，留着和他去说啊。我记住了，有什么用？这样无关紧要的记忆，是不会共享给他的……

话说回来，真是奇怪。

白糖他原本计划要和你拉开距离的，可如今你却紧紧地贴靠在我的臂膀，挽着我的手，一副要跟我亲近的模样……那家伙的计划，根本就没成功啊！

不出我所料，白糖你啊，果然是做不到绝情呢……

你可质问过自己，质问过自己有把握最后能活着回到她身边吗？我们可是会像修一样，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拯救猫土啊！

如今你让她在这份感情中越陷越深，一旦你牺牲自我，同她阴阳两隔，这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你就没想过吗？！

忘记你，找一只好猫，嫁出去吧……这种话，你说着容易，她做起来难啊！你真的有替她考虑过吗？你得为自己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负责呀！

为了避免让她陷得太深，最开始你计划得无比透彻——不和小青见面；见了面，也要尽可能地冷漠她、孤立她……

可你做到了吗？你至多是没有回应她对你的告白罢了。这管用吗？你觉得现在这种局面，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呵……到头来，还是得靠我给你收拾残局呀……那我就态度强硬地，说一些令她讨厌的话吧。这应该……不难办到吧。

现在再去挽救，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但至少是一个开始。

就让小青……先从讨厌我，开始吧。

说她现在很烦，赶紧赶她回家；刚刚变的戏法，简直烂透了！水珠化作的蝴蝶，大晚上的，很冷！知不知道啊？你请回吧！我也该回去休息了！咱俩就谁也别耽误谁了！

嗯……言辞尖锐，很好，就这么说！

深吸一口气，摆出气愤的模样，咬字一定要狠，声音一定要响亮！

张嘴吧！把刚刚想好的内容，说出来就好啦！

这没什么难的，对吧，白韵默？

你是理性的化身，这么做没错的！委屈一下自己，托出深陷的小青，这对今后的我们，都是有好处的呀！

既然是对的！那就快做吧！

张嘴啊，把那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呀！

我还在磨蹭些什么呀？！

说呀！混蛋！快说呀！

现在可不是感性的时候！你这没用的废物，不能像白糖那样心软！

快说呀！说呀！！！

……

小青：韵默……你还好吧？你怎么……哭了呀？

……

啊？

你刚刚说什么？

我哭了？

没有吧，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你看我左边的脸颊啊，明明就没……

哎……这流出眼角的，暖暖的，是眼泪吗？

那右脸颊呢……不是吧？

右脸颊，也是湿的呀！

我真的，哭了吗？

原来哭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我竟然，完全忘记了……

上一次哭泣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从来没有过吧。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我要哭呢？

……

小青：韵默，你怎么啦？没事吧？

白韵默：啊啊啊……没事！我没事！就是沙子进到眼睛里了，一会就会好的。

小青：可这竹桥流水的，四面也都郁郁葱葱，哪里来的沙子呀？

白韵默：呃……那个……是因为今晚的月亮太刺眼了！

小青：今晚是阴天啊，哪里有月亮呀？

白韵默：哎呀，是哈，今晚是阴天呢……嗯……那就是今晚的云彩太刺眼了！

……

我在说什么呀，脑子全乱了。如此不理智的胡乱话语，显得我像是个傻瓜一样。眼前的视线越发的模糊，如被水覆盖一般，根本看不清楚。

我还在哭吗？得马上收住啊！不是要说一些狠话，把她赶走，让她讨厌我吗？

可为什么……哪怕用余光瞥到她那灿烂如骄阳的温馨笑脸，我的心脏，就如被贯穿了一样的疼痛难忍；推到嘴边的字，都好似粘在舌头上一般，一个也说不出口。

苦涩的泪水流进了嘴角，刺激着味蕾，阵阵反胃。

好难受……好恶心……

我面色难堪地扶着栏杆，蹲下了身子，拼尽全力地想要把泪水倒着咽回……可泪水，却如奔突的泉涌，夺眶而出，根本不听我的使唤。

……

小青她俯下身子，托起了我的脸，用她那柔软的小手，轻轻为我擦拭着泪水。她的体肤，在触碰到我冰凉铁脸的那一刹那，仿佛射向坚冰的第一道春阳，竟会是这般的温暖与感动。

我崩溃了，完全搞不清状况，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被炽烈的火焰灼烧，又不愿背弃这未曾获得的温暖……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委屈，好难受。

小青：我都听爸爸说过了……你替白糖，背负了不少的负面情绪。能坚强地撑到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忽有一阵醉猫的芳香，冲进了我的鼻腔；径直上脑，打碎了一切困顿的枷锁。冰凉僵硬的身体，也渐渐暖和了起来。

小青她……竟搂着我的肩膀，紧紧地……拥抱住了我。

小青：韵默啊，谢谢你向我展现出心中脆弱的一面。今后……就让我的蝴蝶，照亮你黑夜前行的道路；换我来，做你的避风港吧！

……

那是何等天仙一般的、好听的、优美的声音呀！双耳在那一刻都仿佛受到上天的眷顾，抛去了一切辱骂的叫喊，获得了最终的解放。

但很快……那美妙动听的声音，就被我呼天抢地的哭喊声……完全淹没了。

我一定是扰民了吧，真的对不住大家。

但那天晚上，无论我怎么去克制，都无法止住那瀑布般倾泻的泪水啊。

我仍然难以置信啊，你这是在对我说吗？小青……

你真的能接纳我，接纳这个满身混沌、黑色的、做过不少可怕的坏事的我吗？

是我发起了猫土大战，是我拆散了你的家庭，是我差一点杀死阿紫，就是我将白糖置于危险之中，害得他被整个猫土针对啊……

我是十恶不赦的罪猫啊！你明白吗？

我现在为你所做的，为前辈所做的，不过是在赎清我过去犯下的罪过罢了！

我这样的猫，真的值得你如此的宽容与温柔吗？

……

小青：别担心，韵默。从今以后的黑夜，你将不再孤单。你还有我……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跟我说，我们一起分担，一起度过，好吗？

……她真的，在对我说。

白韵默：……嗯……

万般情绪堆积在喉头，艰难痛苦地仅挤出这一字。

就把它算作，是我的释怀吧。

布满裂痕的心灵终究像决了堤的大坝，苦水破墙而出，洪峰般席卷着曾遭受的一切蔑视、仇恨、自责与痛苦，沾湿了她的肩头，哭得一塌糊涂。

我就这样跪在地上倚着她的肩膀，丢掉了灵魂一般，狼狈不堪。

撕心裂肺的痛苦，如此的似曾相识——多少次被曾经最要好的伙伴，以打击混沌为缘由，击倒在地，再爬不起，都充斥着这样失望与困苦。

可这一次，又有所不同……暴风骤雨般的宣泄过后，虽浑身无力，却倍感轻松。这一次……我终没有倒地不起……是她的肩膀与手臂，撑着我的身子站起。

这就是依靠的感觉吗？

很幸福……很温馨……

飘飘然的身体宛若成了天上神仙，卸下了一切令猫不堪的重负。黑夜在我的视觉中，也渐渐明亮多彩了起来。就好像是在那天晚上，我有生以来，真真正正地享受了夜晚的美丽风景。释放了的心田间，补灌回的，是纯粹的快乐与幸福。

直到我回到房间，坐在床头，出云的月光打亮的白色墙面上，依旧不停闪回着，她那如温柔火焰般，光彩无限的，可爱笑脸。

……

自那天以后，我想明白许多事情。

世上最美好的事物，是你的笑容。

为了你，我要拼了命地……活下去！

……

创作笔记

【情节解析】

猫格割裂

白韵默这一猫格，在诞生之初，本质上同白糖是没什么两样的。

只可惜，他承受的，是黯的记忆与黯的罪过。加之他长时间在黑夜里行动，感受过不少京剧猫对他的恶意。久而久之，他渐渐对黯的记忆产生了认同——认为自己曾经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猫，遭到天谴，前来赎罪。因此，他也默默吞咽承受着世间对他的污蔑与敌视，认为那是自己的罪有应得。终将自己的心灵，自闭到危险的临界一点。脆弱不堪的心墙，被小青的一个拥抱，直接击碎化解。

整整5年了……白韵默不奢求什么平等、自由与尊重。

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日常问答】

到现在为止，白糖与白韵默这两个猫格，小青算是完全了解了。那么请问小青，白糖与白韵默这两个不同的猫格，你更喜欢哪一个呢？

小青：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呀？我两个都想要！

作者：呃……好吧，这个你全都要，并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第十一折：完

下一折：音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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