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

这一天来的很快，何九华起床时感觉到了心脏处尖锐的闷痛，他捂着胸口坐在床上。眼前出现了尚九熙的腿。

端着水杯的AI站在门口，冷静的看着他。

他们对视了很久，何九华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你答应过我的。”他说。

尚九熙把水递给他，静默不语。

“今天天气很好，”何九华接过水杯看了看窗外，“就今天吧。”

“你是陪伴我最久的人。”何九华窝在尚九熙的怀里，如同以往的每一天。他笑着捉住尚九熙的手，“这十年，我很开心。”

“我也是。”尚九熙说。

“如果人死之后有轮回的话……”

“何九华，你入黄泉，我去不得。我们此生了断了吧，没有下辈子了。”他史无前例的打断了他，“因为就算我程序被破坏，躯体消失，我也没办法再与你来世相遇。”AI依旧如同十年前那样冷静淡漠，“我们就到这辈子为止，不谈轮回了。”

何九华看他，笑着点了头。

“好。”

他仰起头在他的下颌上印上一吻，“好可惜，今年不能和你一起看雪了。”

“Aurevoirmonsieur.”

……

“德柯一代AI编号0307程序错误，行动未知。”

“编号0307击杀使用者。系统将强制关闭。”

何九华的父亲赶回国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他踏上了离开三十年的故土，回来寻找他从未谋面的儿子。

房间里气温很低，空调呼呼作响。被强制关闭的AI坐在躺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毫无声息的成年男子。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儿子，那个不被祝福，甚至在诞生之初他都毫不知情的孩子。

何九华的父母皆是高知，年轻时在研究院相遇。恋爱一年之后，何父接受了德柯公司的邀请，决定前往美国。何母伤心欲绝，但是无论如何不肯与他同去。两人谈不拢，又都年少气盛，于是就这么断了往来。两年之后何母辗转与他取得联系，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苦衷，并请求他在自己死后尽量扶养这个孩子。何父震惊之下点头应允。

他们父子对彼此都没有任何感情，何父这次回国，只是为了完成何母的临终嘱托。

即使他发现，这个孩子的脸，同他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他开启了尚九熙的系统，唤醒了被强制关闭的AI。

尚九熙看了他很久，他们一站一坐，静静对视。房间里门窗紧闭，只有空调呼呼作响。冷气吹拂过房间的每个角落，何父带来的人在楼下等，殡葬车辆已经在路上。

“为什么杀他？”

尚九熙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说道：“他想死。”

何父挑了挑眉，“那又为什么通知我？”

“还有事情要拜托。他不能死在这里，”尚九熙说，“他需要处理后事，但我做不到。”

“我查看了你的系统日志，发现你缺少了一次数据更新。”何父说，“如果那次你更新了系统，那么你本可以。”

五年前的圣诞节，德柯公司发布了一项全新的系统补丁，他们经过精密计算和无数次实验，最终将人类的情感写成了代码，一旦场景或者言语触发了代码，那么他们会根据环境和使用者情绪，做出相应反应。

也就是说，他们让AI可以和人类“恋爱”。

可是阴差阳错，尚九熙错过了那次更新，于是他只能像一个普通的陪伴型AI一样，毫无“感情”可言。

“我不可以。”尚九熙听完了这番话，说道，“人类所谓的爱，是由大脑释放出的化学物质刺激愉悦中心而达到的一种情绪波动。而我没有，”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只有算法和代码。”

何父愣了愣，接着抿紧嘴唇低下了头。

“你这个动作很像他。”尚九熙看着何父笑了笑，“你就像是老去之后的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怀里卧着的人，“所以，我有最后一件事求你。”

尚九熙抬起手，掌心里握着一把小刀。

“我知道伤害过使用者的AI要格式化后回厂销毁或拆卸之后重新组装。可我不想。”他划破了自己的后脖颈，对着何父眨眨眼，“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把我和他葬在一起。”

他看着何父，直到那张酷似何九华的脸点了头。

“谢谢。”尚九熙说。

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何九华，随后抽出了自己后脖颈处的芯片。

“Aurevoirmaro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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