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周身一阵寒气。
正直夏日,太晨宫却比任何一处宫殿都要阴冷。
“臣妾拜见王上。”昙伽福了福身子道。
上座的萧衡正在写着什么,不曾抬头。墨清离则在一旁专心致志的研磨,视若无睹。
良久,萧衡看了一眼绑着的昙华和扶苏,开口问道:“这是何意?”
“回禀王上,二人冲撞太子殿下,割破了太子的手心。再着,嫔妃和琴师私通,应当如何论处?”昙华看着萧衡道。
一阵颠倒黑白,倒是又把问题推给了萧衡。
萧衡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冲太子招手道:“贤儿,你过来。”
太子贤闻言,乖巧的走过去。
他把太子贤揽在怀中,轻声问道:“贤儿,确有此事吗?”
太子一直目光闪躲,支支吾吾。
他确实没有想过要罚扶苏和昙华,他虽然小,但也是明些事理的。
毕竟是自己先抢了扶苏的琴,只是后来被昙妃发现了手心的伤痕,一阵逼问下,平时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昙伽,竟然一直坚持要给自己做主,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朕在这里,你说实话。”萧衡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子点点头嗫嚅道:“儿臣知道父皇喜欢听琴,所以儿臣也想学,琴师不教儿臣。”
“那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他继续问道。
太子贤抬头看了眼昙华:“是昙夫人与儿臣争抢时不小心弄的。”
昙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家伙终于说实话,这样至少可以证明与扶苏无关了吧。
萧衡似笑非笑的看着昙华道:“昙夫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故意顶撞伤害储君,这罪名可不小啊。妹妹你得想清楚了再说。”昙伽一脸幸灾乐祸,假惺惺的道。
昙华好笑道:“太子还小,便这般横行霸道是跟娘娘学的吗?颠倒黑白,徇私舞弊,这样的罪名,臣妾不认。”
萧衡看了看怀中战战兢兢的太子,与昙华口中判若两人。
“你放肆!太子是储君,岂容你这般污蔑?”萧衡大怒。
昙华知道,萧衡可不糊涂。
他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可是他必须保全皇家的颜面。
昙华一时无语,这个萧衡竟然这般护短。
“琴是我的,不关昙夫人的事。”扶苏一字一句道。
突然,萧衡把目光转向了扶苏,眸子里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王上,太子还小,容不得他们这样欺负的,还请王上为太子做主。”昙伽又在一边添油加醋道。
萧衡看着一旁默默无闻的墨清离道:“你怎么看?”
墨清离不喜欢掺和这种事,却也分明看出了昙伽的故意刁难。便道:“臣妾愚钝,既然此事事关储君,那王上必得明查。”
她看了一眼萧衡,接着道:“臣妾知道王上是不会兼听偏信的明君,一定会秉公办理的。”
萧衡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墨清离平时不怎么多事,一脸温顺的模样。一开口竟然能够让人心服口服。
昙伽伪笑道:“妹妹所言极是,却不知王上打算如何处置?”
萧衡沉思片刻,侧目对王福道:“你去把琴师的那把琴带过来。”
“是。”说罢,王福便带了两个太晨宫的宫人去往扶苏所居的云亭去取琴。
真猜不透萧衡这心思,昙华不由地捏了一把冷汗。
扶苏脸上还是冷冷的,毫无波澜,没有一丝情绪,甚至静的可怕。
昙伽继续添油加醋道:“王上,臣妾带人去寻昙夫人之时,她的下人遮遮掩掩。最后居然在琴师的住所找到,这光天化日之下,昙夫人竟然如此,实在令人不解。”
说摆,便注视着萧衡逐渐有些怒色的神情,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他确实在意,只是在意的是,昙华对自己这个君主故意避之不及,对这个低贱的琴师倒是百般维护。
他是王上,没有人可以拒绝的王上。
昙华极力争辩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那日只是去帮琴师修那一根断了的弦,清者自清,还请王上明查。”
萧衡喊了一口气,有些乏了,往身后倚靠着龙椅道“朕当然相信你,爱妃向来洁身自好。不过嘛,顶撞太子就是你的不对了,该罚还是要罚的,小惩大诫。”
他这哪里会是相信她,他分明实在给他自己脸面。
妃嫔私通可不是小事,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见萧衡终于松了口,昙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臣妾领罚。”
他若治她的罪,扫的是自己的脸面。他若不治罪,昙伽言之凿凿又岂会善罢甘休。
突然,王福急急忙忙地抱了扶苏的木琴赶了进来:“王上,寻到了。”
“好!现在好办了。”萧衡接过王福手里的木琴。
他忽然起身,高高的扬起木琴,奋力朝着地上砸去。
“不要!”昙华惊呼,不可置信的摇头。
木琴落地,竟生生地断作了两半!
众人皆惊,一时之间静若寒蝉。
萧衡扫了一眼地上的木琴,冷冷道:“说到底都是这木琴引起的,琴已断,此事便就此作罢朕会命人重新挑选一把蹭与琴师。”
扶苏周身一震,跌坐在地上不断颤抖。那桐木琴是他与家乡唯一的纽带。
那是他多少年来,深陷黑暗,苦苦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的信仰。
昙华看着如此痛不欲生的扶苏,内心备受煎熬。
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抬头看着一脸冷酷,喜怒无常的君王,还有幸灾乐祸的昙伽,一时之间,厌恶的闭上了眼睛。
良久,萧衡皱眉道:“朕说过,小惩大诫。来人,将昙夫人与琴师拖下去,杖责二十!”
倒是一旁的太子不敢抬头,呆若木鸡。
他只是想去借扶苏的琴,想弹给面前这位父皇听。
仅此而已。
大哀莫如心死,扶苏一声不吭任由他们拖了出去,静的可怕。
昙华终于放肆地大笑道:“谢王上隆恩,王上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一定没齿难忘!”
“哈哈哈哈……”
到了司狱那里。
该是那肥头大耳的狱卒受了昙伽的命令,特意关照了他们。
杖责之时分明往腰上更近一分,这样不死也够躺上几个月。
昙华忍着剧烈的疼痛,紧紧地咬住牙齿,不自觉的发抖。
她看见一旁的扶苏确实面无表情,手却紧紧的抓着冰冷的地面,不断摩擦着,一时之间鲜血淋漓。
她用尽全部力气去抓他的手,扶苏的手渐渐温柔了下来。
她流着泪,沙哑道:“小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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