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1）

昙华静坐在台前，任一众侍女摆弄，一会儿描眉，一会儿贴花……朱唇更加润泽，头发被高高地盘起，坠在后方。她仔细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过一副躯壳，有什么好摆弄。

夫人笑语盈盈，推门而入，嘴角还挂着一丝牵强的笑意：“啧啧，我们昙儿真美。”

她回头，浅笑：“母亲打趣我了，我无论到哪儿，都是你永远长不大的昙儿。”

她将头埋进母亲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着这片刻的安详。

母亲轻轻拢着她的头，道：“到了那边，可不比在家里，不要任意胡为，我们做做女人的最重要就是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好了，娘亲。你怎么就这么盼望我被选呢，说不定王上把我遣回来了，继续烦你呢。”昙华忍不住打断道。

“好好好，你这一走我还不习惯呢。”母亲笑笑。

她转身看着正在给昙华贴花的玉儿，道：“你随着小姐进宫，可千万好好劝着……”

玉儿扑通跪在地上：“谢谢夫人成全。”

母亲把手轻轻放在昙华手上：“知道这小丫头机灵，跟你也好。”

昙华泪眼朦胧，不住地点头。

昙华在众丫头的搀扶下，行至府门口。姐姐昙伽的轿子已经走了，昙华三拜九叩之后，终于拜别了父母。

行至宫门口，停了轿子。

玉儿将她从轿子里扶了出来，正直中午，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嬷嬷将她引到北苑，那里全是候选的官宦女子。莺莺燕燕，一片花花绿绿。昙华侧身对玉儿道：“玉儿，你说她们都想进宫，难不成都喜欢一齐去争抢侍奉一个男子?”

“这皇城不就是每个女子所向往的地方吗？可我听说啊，王后宫三千佳丽啊，有的女子入宫，却到死连王上的面都没见过。”玉儿轻轻答道。

“请各位主儿觐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宣道。昙华抬头看去，那是一个手握拂尘的年轻太监，长得还算干净，只可惜挨了一刀的。

三炷香时间过去了，昙华故意拖到最后一批，百般无奈只得进去。

她无意选秀，只是低着头，无心听太后皇后的一样训话，只盼快点结束。

“抬起头来。”

昙华下意识抬头，却真好碰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目光。

“是你?！”昙华有些错愕，不可置信，那日在听雪楼的玄衣男子竟是当朝天子。

“大胆！”旁边的随侍老太监又是一阵吹鼻子瞪眼。

太后好奇道：“怎么，王上认识她？”

笨啊，在那种地方认识的，谁敢声张。

“回太后，是臣女认错了人，请太后责罚。”她急中生智。

一旁看热闹的王上确是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

良久，他一字一句道：“留牌子吧。”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末了。

她分到了较为偏远的沁心阁。

行至留阳宫门前便听得里边骂骂咧咧：“就凭她?一个任性胡为的臭丫头也配?我为什么就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昙华认出了里边的声音，不由好笑：“姐姐，这才刚刚入宫呢，就这么等不及?”

见里头没有动静，昙华便继续赶路。

到了沁心阁，远是远了点。确实心旷神怡，远离喧嚣，独得一分不可多得的宁静。吩咐玉儿打赏完引路的嬷嬷后，昙华一整个摊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今天便如此，以后的每一天怕只是度日如年。

已是黄昏，残阳如血，她支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看着窗外失神，

此刻，那个人也是拥有这样的一个黄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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