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都告辞离开了,唯独剩了张玉一家。
按照往年惯例,这娘俩过年期间都是住在娘家的,张家其他子女都是拖家带口,留在父母家自然是不便,唯独张玉离了婚带着个女儿,大过年的也不能就让这两母女出去单过。
见众人都走了,张玉这才沉下了脸:
“郑静,过来!”
郑静不发一言,等着她母亲即将到来的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你看看你自己!今天说的是什么话?”
“说相声?你是不要自己脸还是让我没脸?”
“你说说你有什么出息啊你?”
“你知道今天我有多丢脸吗?”
………
原本在院子里打扫的外婆一听见张玉开始数落郑静就不声不响的回了房间,当做没听到。
郑静低下头只管听着,根本不不解释辩驳,比这些难听十倍的话也曾在自己母亲嘴里听过,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听听别家小孩都是怎么说的?当律师当行长!就算比你小的也会说努力读书长大了挣钱孝敬父母!你去说相声?干嘛?桥洞下面讨饭去?”张玉一边数落着自己女儿,一边用手指戳着她额头。
“我要说相声。”郑静也不管那又尖又利的指甲已经在自己脑门儿上戳出了好几个红印子,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说,相,声!”面对张玉突然提高的语气,郑静直视着自己母亲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啪!
郑静此时不过六岁,这一记耳光扇得她差点没栽到地上,她眼前黑了一瞬,稳住身体缓了缓这才尝到口里有血腥味。
只不过她现在不敢吐出来,只怕现在啐一口,迎接她的将会是另一个耳光与毒打,而这具六岁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张玉的一通暴打。
她动了动喉头,只好把一嘴的血咽了进去。
两个人僵立在院内,张玉内心也很慌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并不是因为打了女儿感到愧疚,而是郑静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往常郑静哪敢和她顶嘴,做错说错了什么一耳光过去早就哭了出来跟她认错,而不是像这样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愣住后,张玉夜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打她了。
“好了!大过年的,像什么样子!静静,你过来。”张松林此时站在了房间门口朝张玉喝了一句,又冲郑静招招手唤她过去。
“爷爷。”郑静走到张松林面前,喊了他一句。她算得上张松林一手带大的,从小就跟张松林亲孙女一样,叫的是张松林爷爷。
“走,咱们回去,爷爷给你饼干吃,今晚跟爷爷奶奶睡好不好啊?”张松林站在门口,盯着自己女儿吧嗒了两口旱烟,这才牵着外孙女的手往屋内走,一边走还一边哄她。
院内,张玉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了屋子,这一夜,母女俩都没有睡好。
张玉郑静两人僵持了好几天,郑静一直在考虑怎么才能让张玉接受自己去北京学相声的事,始终无果。
大年除五这天,郑静走到张玉面前:
“妈,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张玉越惊异的看着郑静,她这几天越看这孩子越心惊,浑身上下言谈举止都像个陌生人。
母女俩来到了张玉的屋锁了房门,两人半晌都无言。
过了许久,郑静深深叹了口气。
“妈,你知道什么叫重生吗?”
???
中间,郑静举了很多的例子,来解释什么叫做重生,又说了无数件事情,来证明自己的确是重生了,只是她隐瞒了以后自己和张玉关系僵化到了何种地步,她那一生又是怎么度过,怎么受尽折磨,一生凄苦,又是怎么死去。
“所以,这些和你要去说相声有什么关系呢?”张玉花了很长的时间来消化这些信息,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提出了问题。
“上辈子,我高考失利无意间经朋友介绍,去学了相声。”
“我进了德云社,拜了郭德纲为师!”
“一步一步我的名字家喻户晓,全国皆知。”
“年年都上春晚,大年三十你随便调哪个台都能在电视里看见我。”
“人人都尊敬我,想拜入我门下的数不胜数。”
“妈,你让我去学相声吧,我上辈子什么也不会,也就会说个相声,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回来孝敬你。上辈子,你就是张家最出息的人,十里八乡,谁都羡慕你。”
郑静吹嘘无数了自己虚假的经历,然后说出了张玉最想听的话,最后冲着自己母亲露出一个坚定的笑,仿佛自己说的都是真话。
其实,郑静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一切的一切,前路未卜,希望渺茫。
张玉愣住了,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反应。
“妈,你好好想想吧,我先出去了。”
郑静出了房间,独留下留下她母亲一个人在房间里沉思,一会儿激动一会儿茫然,心绪来来回回翻腾。
院子内,张松林一直坐在椅子上抽着旱烟等自己的外孙女,看见她没有挨打这才在花坛边磕了磕烟杆,不再抽了。
郑静走到院子中央坐在外公旁边的小板凳上,任他蒲扇一般厚实的手掌把自己梳得好好的一头长发揉乱。
“你想说相声?”
“是,爷爷,我喜欢相声。”
张松林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好半天,他叹了口气,说:
“那去吧,我去劝你妈。”
郑静默不作声,只是伸出手抱住了外公的手臂。靠在外公身上,闻着浓浓的烟叶味,她的眼泪不要钱一般的流着,把张松林的衣袖一点点的浸湿。
两爷孙就坐在院内,一个静默的哭着一个无声的陪着,只有那风吹树动,烟雾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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