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篇.阴阳（捌）

大唐繁荣，国威远扬，周边诸国常派使者入唐进贡，以表臣服，也顺便效仿唐风。

其中，尤以日本国为盛。东洋来往唐国的船只中，不仅仅有谋求合作的谴唐使和献礼的奇珍异宝，还有东瀛的异人。他们跨越波涛汹涌的大海，踏上陌生的唐土，与中原奇门中人切磋交流。有一位名叫贺茂泰容的阴阳师。他是东瀛阴阳术大家贺茂役君小角的后人，少年天才，十五岁时就孤身上山收服为害一方的山鬼为式神，二十五岁就无敌于东瀛。他听闻大唐多异士，便怀抱仰慕之心随谴唐使来到唐土，想领略神奇的中原法术。贺茂泰容在唐朝远游两三年，交手过数位奇门术士，未尝一败。胜的久了，谦卑的心难免狂妄，贺茂泰容自诩天下无敌。他听闻唐代道门现以终南派为鳌头，便来到山门公然叫阵，扬言中原道术无非故弄玄虚，与他东瀛阴阳术相比不值一提。终南子弟自是想给这狂徒一点教训，于是慨然应战，为中华术法正名。然而那贺茂泰容确实不容小觑，连续三天居然没人胜的了他，连终南派修为最高的大弟子也惜败当场。就在诸位弟子近乎绝望之际，一位刚入门的年轻道人只用招简单的伏鬼咒，就压制贺茂泰容最引以为傲的式神，贺茂泰容当场愕然，甘拜下风。

“刚入门的弟子，就有如此本事，果然贵派是卧虎藏龙之地。”温和大惊道。

“哪有，其实。”冯为之忍住笑：“那是师祖假扮的，他怕这件事让我们对终南道法失去信心，但又觉得自己修为通天，对一个小辈出手不太好，于是化身青年提点下那个倭人别太狂妄。”

“败在纯阳子手里，不冤。”温和也笑了：“不过依我对为之贤弟的了解，你应该不可能观战的吧，而你又刻意回避结果，只能是……”

“对对对，我没打过他怎的了？！”冯为之恼羞，小声解释：“其实他本人也没多厉害，就是他的式神太强了……”

“没事，我明白的。”温和笑着把话题引来：“那之后呢？”

“后来啊，他在我派门前跪了两天两夜，乞求拜入我门学习。为表决心，他解散了与自己所有式神的契约”冯为之叹道：“师祖看他诚心，就收下他了。说实话，这倭人还真是天赋异禀，现在是我派符箓系的最强者，连几为师尊级别见到他都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算是我的师弟吧。不过有次我们闲聊的时他很诚实地说，在终南派的这段时间，让他发现本国阴阳术的许多缺陷。他准备等到符箓大成后借符箓改造阴阳术，带回东瀛造福后代。呵，真是条喂不熟的狼！果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忠于祖国，人之常情。”温和开导道：“既然你有这么个师弟，为什么不请教下他呢？”

“过两天吧，前两天我刚和山上传音，最近有人用召阴符报仇，结果没控制住导致阴气乱流，符箓派的精锐都被喊去处理这事儿了。”冯为之说：“时辰晚了，我先去休息了。”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倦了。”经冯为之这么一说，温和感到阵阵疲倦：“就到这吧，明天继续。”

第二天清晨，温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闹醒的。

谁啊，扰人清梦！温和带着起床气打开门，“干啥？”他没好气地问。

“客官，有个叫人死活要见你，我拦都拦不住”看温和脸色，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说报上自己的名字王端仪，你定会见他的。”

王端仪？温和顿时睡意全无：“快请他进来！”

店小二立刻出去，不一会王端仪顶着双熊猫眼飘忽进来：“你的。”他把手中握着的卷宗扔给温和。

温和接住：“多谢。”

“你可得好好谢谢我。我昨天好不容易托人带我进大理寺看卷宗，但大理寺规矩不允许带卷宗出去。我昨晚在那呆了整整一晚，给你把卷宗一字不漏地超了个遍。”王端仪打着哈欠说：“床借我眯会儿，不过分吧。”

“客气啥，自便。”温和可顾不上别的，打开卷宗如饥似渴地查阅起来。

“呦，起来了？”冯为之从外面走进来。

“来的正好，和我一起参谋参谋卷宗。”温和拍拍身旁的椅子。

“卷宗？”冯为之疑问：“看这个干啥？”

“关于上次灭门案的，我想这里面或许能找到些关于凶手作案的蛛丝马迹。”温和说。

“不看。”冯为之干脆地拒绝：“我最看不下去的各种古籍了，密密麻麻的字看着就烦，更别提卷宗这种玩意儿。”

“你这修道之人怎么定力恁的差……”温和嘀咕。

“所以我后来选修剑道而非术法符箓，就是因为剑道需要看书的少。”冯为之嬉笑着说：“好啦，辛苦你一点，查卷宗就全交给你了，我去帮你买点吃的行了吧。”

没等温和答话，冯为之的人影就消失在门口。温和只得苦笑着摇摇头，专注地扎进文字中。修祝由术，从小就需要阅读大量医书，久而久之在归纳总结方面自是熟能生巧。不多时，温和便理出了个大概。

发生血案的这府邸原是前几任工部尚书的私宅，工部尚书因结党营私被弹劾后家道中落，便把这府邸贱卖给了一位富商，也就是被灭门的这户人家。此户人家主人姓王，常往来于杭州和长安，做些倒腾西域奇货和江南特产之类的买卖。他虽是商人却并不贪财，赚够了便急流勇退，把生意交给手下，自己安居长安的宅院享受天伦之乐。可叹天降横祸，竟遭血光大灾。

等等！温和的手忽地按在某行文字上。

堵塞思路的最后一块石头垮塌了，一条清晰的大道畅通于脑海。

“嗨我回来啦，给你带份水盆羊肉，就当看你辛苦请你的了！”冯为之嚼着口檀，提着食盒走进来。

“为之，你还记得，霞湖村那户遭到灭门的人家他们死去时脸上的表情么？”温和急切的问。

冯为之他细想了会，答：“抱歉，天太黑我没看清，不过应该没有特别狰狞或恐惧的样子。”

温和深吸口气：“那就对了，今晚我们去趟发生凶案的王府。”

“嗯好。”冯为之心不在焉地应道，：“等下，去那儿干啥？”

“伏妖。”温和说：“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什么事？”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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