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富先是把双手搭在胸前,低头长叹一声:“唉!”
那张藏污纳垢的脸顿时拉得很长,两行眼泪顺着长脸滑了下来。
(以下情节为彭程万叔叔对彭程万的叙述,在此以“我”为人称来展开叙述,故“我”即是彭程万的叔叔彭富)
小万,你那时还小,可能记不清了,但叔我还记得很清楚呢。那时候的你还只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孩,你,呵呵,你那时懂什么啊,天天就知道笑,天天笑...
......
你爸爸毒打你后,你擦了擦眼泪,还能继续笑!
你妈妈为了拦你爸爸的家暴,被打的披头散发,你却还在笑!
叔叔我记得很清楚呢,呵呵,那时候我去你家刚好撞上你爸爸毒打你,我跟你妈上去拦,但你爸却像疯了似的不停地揍你,你倒在地上就用脚踹...
孩子啊,你那时才几岁啊!
小万,叔跟你说,你爹——彭财!记住这个应该让你恨一辈子的名字吧...
至于你父母双亡这件事...
叔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我去你家吃饭,呵呵,可能还是怕你爹又打你吧,叔得去保护你呢...
都说天气可能影响人的心情,叔我觉得吧,这话有一定的道理。那天天气阴冷得厉害,我刚到你家门口,里面就传来你的惨叫和你妈妈的哭泣声...
叔我肯定得赶紧敲门啊!但是你这个该死的爹哪里会给我开门!于是我就动用了你家红地毯下的一把隐藏钥匙了...
这隐藏钥匙是叔偷偷整的!就怕哪一天赶不上!这是开门来拉住你爸爸用的!
可当我笨手笨脚地找出红地毯下的钥匙,打开你家的门时,已经晚了啊,晚了!
你妈妈因为保护着你!因为要保护你!
她被你爸爸的水果刀扎了!懂了吗?
我见势不好,就去报警了...
后来啊...你爸爸被绳之以法,啃了草皮。
这也算他得了应有的报应!别看他虽然是我哥,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你妈妈虽然紧急送去抢救,但是...但是...伤到了心脏,正中心脏!她还是永远地离开了你...
但是小万啊,你还有叔叔我,咱爷俩还可以相依为命,你说是不是啊?你爹妈原来的财产,也是叔叔来继承,叔叔供你上学,给你饭吃......
......
屋子中的烟味逐渐散去,回归为原本的馊味。
彭程万的一双小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停地观察他说话时的神态与举止,一直持续到彭富把话说完。
彭程万听完,也学叔叔把双手搭在胸前,但并没有说话。
“小万?”彭富朝彭程万说。
“叔,我爸妈没有死之前,家里光景怎样?”彭程万严肃地向彭富质问到。
“这个嘛...小万啊...你家那时候开大饭店的啊...饭店里点的都是上等的檀香呢!就连你爹身上也总喷着名贵的古龙水...”
彭富说到这里,突然用枯干的三根手指捂住了他干瘪的嘴唇,后悔刚才说的话太急了,说漏了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彭程万咽了一口口水,顿了一下。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彭程万攥紧硕大的拳头,向他叔叔彭富愤怒地喊到。
“这个嘛...这个...”彭富尴尬地甩着手臂,不知所措。在屋子昏暗的白光下,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不是...这不是...叔我...叔我要用来养你嘛...”彭富憋了半天,吐出了这句话。
“胡扯!一派胡言!”彭程万胖大的手掌猛地拍在那张缺了一条腿的小木桌上。
缺一条腿的小木桌本来就不平衡,这下桌上的泡面桶应声倒地,红色的汤汁洒了一地。
彭程万指着彭富的鼻子,大喊:“彭富!你说我家的财产全部用来养我了?我可记得很清楚,你糊弄不了老子!我家的大饭店有四层!是那一条商业街最火的饭店,典当了起码也要千万的价!你说全用来养我了?老子吃的是金子还是喝的是银子!?”
彭富此时被侄子逼问得急了,心情也恼火!
彭富原本想教训一下以小犯上的侄子。但彭富自己扪心自问,他到底拿侄子家的家产干了什么,又惭愧地下不去手——他自己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最后他把头往膝盖间一埋——侄子你怎么骂都行,叔我也认了!
过了许久,彭程万骂累了,大口喘着粗气。
彭程万最后撂下一句话:“你肯定是用我家的家产去整那玩意儿了!对不对?你自己倒是飘飘欲仙了,可让我妈都得死不瞑目啊!”
彭程万用胖大的手擦了一把泪,就要回自己的卧室睡觉,他不想再理会这位呆在原地,将头埋在膝盖间的糟糕叔叔。
彭程万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彭程万的卧室虽然也透露着贫穷,但那书桌上整齐有序的一列列笔记本与书籍,那干干净净的床单上豆腐块似的被子,那灰白的墙上被小心贴上的一幅幅“年级第一”的奖状...无一不在强烈地表达着不屈服不堕落的意志——这与彭富是截然相反的。
彭程万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翻来覆去,但就是无法入眠——他不禁想起来秋染那诡异莫测又不怀好意的笑,他不禁想起来夏懿脖子上那把向回划的匕首,他不禁想起自己被所谓的“神树”藤蔓捆绑后,再被贯穿的撕心裂肺的疼痛......
他更无法入眠了!这是多么怪诞不经又骇人听闻的经历啊!
他翻过肥胖的身躯,看着天花板,沉思者。
他又想起了自己将手伸向夏懿额头上的伤口时,那伤口奇迹一般的痊愈!
“老子真的可以做到吗...那时候为什么就做到了呢?”彭程万的思想在心中不断翻涌奔腾着。
彭程万在脑中建立起一个个解释,但又一次次推倒,认为不合理...
彭程万突然想到,自己那时在伸出手来拉夏懿时,那种意念,是执着并坚定的......
那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夏懿安全地逃离这个鬼地方,是的,他在伸出手的那一刻,是无比确信自己有能力的......
“之所以能,是信其能!”彭程万说出了这句话。
彭程万翻身起床,用硕大的手掌抄起了床头的闹钟。
“老子能的...”彭程万为自己在心中打气。
闹钟毫无变化......
彭程万觉得是自己的信念还不够深,于是更加集中精神盯着闹钟。
“老子能的...”彭程万又在心中复述了一遍。
闹钟依然毫无变化...
彭程万破旧的家是漏风的。徐徐清凉的晚风悄然溜过玻璃窗,向彭程万吹来...
彭程万打了个激灵。
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他对叔叔彭富对过去的陈述与解释并不能完全信服。叔叔陈述时那飘忽不定的眼神,好像无处安放的手臂,乃至微微颤抖着的身躯,都让他对这个瘾君子的话有了一定的怀疑!
“老子如果能掌握时间,老子就回到过去看看,我父母的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彭程万咬着牙说到。
那一刻,彭程万的信念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
......
......
“嘎吱吱...嘎吱吱...”彭程万手中的闹钟突然发出了响声!
彭程万猛地低下头看闹钟...
闹钟的时针与分针开始了逆时针方向的旋转!晃动着表盘发出“嘎吱吱...嘎吱吱”的声响。
“呵...呵哈哈哈!老子做到了!”彭程万欣喜若狂。
闹钟像也在为他喝彩似的,时针与分针都在朝逆时针方向飞速地旋转着,并且不停地在加速!
“老子做到了!”彭程万再一次宣告了自己的胜利。
“嘎吱吱!嘎吱吱!”闹钟的时针与分针朝逆时针方向旋转速度已经到了失去控制的地步!零件间极高速摩擦产生的热量,重度烫伤了彭程万的手指!彭程万突然感到疼痛,一松手,闹钟掉落到了地上。
“嘎吱吱!嘎吱吱!嘎吱吱!”闹钟表盘边缘已经出现火花,靠近高速旋转的时针分针的地方已经被烤为焦黑色。
“嘎吱吱!”闹钟疯狂地吼叫着。
掉落在地上的闹钟表盘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旋转了,向彭程万甩出了两支高速移动的黑色短剑——时针与分针!
还在对着被烫伤的手吹气的彭程万,瞬间注意到了袭来的危险!
......
“噗...”彭程万的食指与中指间,竟然顿时被划出了一道伤口,流下了鲜血...
“老子接得慢了...”
此时彭程万两指间,正夹着刚才飞速向他袭来的两根利剑——时针与分针!
那两根利剑就停留在离他面部十厘米的地方!彭程万刚才用难以置信的反应速度,操纵它们时间倒流!
时针与分针不停向下滴着血...“滴答...滴答...”
“老子可不会刚上位就驾崩啊...”彭程万对地上的闹钟戏谑似的说到。
他将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的两根利剑甩到地上,还甩了一把手中的血,缓缓走向了掉在地上的闹钟...
彭程万猛地踩一脚下去!
失去了时针分针的闹钟顿时被巨大的质量粉碎!
彭程万活动了一下手指,被烫伤的痕迹和指尖的伤口都开始了痊愈...
“老子要回到过去探求我父母的真相...”
“老子要弄清楚谁是罪魁祸首...”
徐徐清凉的晚风又扑在他的棕色卷发上。
他一撩棕色卷发,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
“老子要凌驾于时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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