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有病（上）

　 曾小贤向来以好男人自诩。好与不好，其实在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定义，曾小贤自认为的好，大概是关心、理解、顺从，以及不伤害。

单从他与劳拉相处八年被劈腿六次还能继续见面照顾她的种种而不至于变疯这件事来看，曾小贤执着、忍耐、包容的能力确实已经达到一般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说得好是善良，说得不好是懦弱。而当他在诺澜和一菲的夹缝中寻找平衡时，这份善良或者懦弱又让他无所适从地选择了逃避和不作为，对诺澜不拒绝，对一菲不表白，出发点是为了不伤害两个人，结果却是让两个人都受了伤。　

　　 此刻一菲就在心理诊所，正儿八经地接受着心理咨询。心理医生淡定地坐在桌子后面，了然地看着她，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一菲感觉很不自然、很不爽，她应付似的填完资料表格，就开始神经质地玩着手里的钢笔。

心理医生：“说说你最近的情况吧。”

胡一菲：“我最近……怎么说呢……牙齿越来越白，皮肤越来越透，女人生活要静心，总之还不错啦。”

心理医生：“胡老师，这儿是诊所，不能光说好的一面，谈谈问题吧。”

胡一菲：“问题？偶尔也有。睫毛掉得多，指甲长得慢，饿了想睡觉，困了想吃饭……”

心理医生：“我是心理医生。”

胡一菲：“哦，对！健忘……算不算心理问题？唉，我是来干吗的？”

心理医生：“你在学校里故意破坏公物——三次！”

胡一菲：“哎，都是些小事。”

心理医生：“如果是小事，学校就不会把你送到这儿来了，诊所的评估结果将决定你能否继续担任任课教师。”　

　　 事件的严重性摆在眼前，一菲这才有所收敛，但还在替自己开脱

胡一菲：“放心啦，最近我是有点儿情绪波动，不过还是可以控制的，不然我也不会主动来找你做心理咨询。”

心理医生：“第一，你不是主动来的；第二，这是强制的心理干预，不是心理咨询；第三……别拆我钢笔，行吗？”　　

　　 不知何时，胡一菲手里的钢笔已经被她玩得完全解体。　

　　 一起回忆一下胡一菲上次情绪失控的全过程，用一菲的话说，都是那些不懂事的学生闹的， 那天班上的史小明同学没交随堂论文，我们的胡一菲老师决定和他进行一次亲切的对话。

胡一菲：“小胖同学！”

史小明：“老师，我叫史小明。”

胡一菲：“好的……史小胖同学，你买这么多柯南的海报干什么？”

史小明：“挂在宿舍啊，这叫挂柯南……想挂科都难。”

胡一菲：“你连随堂论文都不交，没有平时成绩，还挂柯南？你挂科比都没用！”

史小明：“挂了科比，就不能挂柯南了。我们都希望——挂科比不挂科难呢。”

胡一菲：“都是封建迷信！你的论文呢？”

史小明：“老师我最近压力太大，我选了三个学位，有34篇论文要写，实在来不及。”

胡一菲：“路是你自己选的，吃点儿苦就受不了啦？有工夫哭，还不如去面对，是不是男人？”

史小明：“我明白，我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选专业时，脑袋里进的水。”　　

　　 同学们哄堂大笑，一菲“啪”的一声拍在讲桌上，粉笔四下飞散，险些打到史同学脸上，吓得他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开口。

胡一菲：【突然微笑的说】“诚实地对老师说，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写啊？”

史小明：“我记得睡着之前我已经写了一半。”

胡一菲：“那另一半呢？”

史小明：“醒来后发现前面那一半只是个梦。”

胡一菲：“你一晚上就做了一个梦？”

史小明：“当然不是，我还听了广播节目《你的月亮我的心》。”

胡一菲：“你听这种脑残节目，怪不得会睡着。”

史小明：“您也听过啊。”

胡一菲：“我当然没听过！你的心思应该用在学习上，而不是听什么毫无营养的破广播！”

史小明：“以前的确没啥可听的，可自从诺澜姐姐来了之后，节目可精彩了。一听声音就是个美女，身材又好，又温柔又知性。听着听着我就幸福地睡着了，做了一个美妙的梦，在梦里我是她的搭档，每天晚上坐在诺澜姐姐身边，看着她说话，然后我就……深深地爱上了她。”　　

　　 说到这一段，心理咨询室里的一菲不免嘴角抽搐，呼吸逐渐加重，拳头越攥越紧。

心理医生：“青春期有些幻想很正常，你提醒一下就好了嘛！”

　　 一菲确实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发飙，只是稍稍惩戒了史小明同学一下，多给他布置了三篇论文。

胡一菲：“我为了更了解这位小胖同学，那天晚上还专门听了一下这档破节目！”　　

　　 正好那天晚上史小明打进热线电话，指名道姓一定要和诺澜姐姐说话。

诺澜：【热线电话】“这位同学，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史小明：【热线电话】“诺澜姐姐，我在写论文，本来就已经写不完了。今天老师又多布置了三篇。”

诺澜：【热线电话】“为什么呢？”

史小明：【热线电话】“我说我是你的粉丝，每晚都边听你的节目边做作业。老师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干脆多写几篇，这样才能听到结尾。”

曾小贤：【热线电话】“岂有此理，这我就要说两句了，你的老师有什么权利霸占你的课余时间！她是东方不败还是灭绝师太？”

史小明：【热线电话】“都不是，我们老师又年轻又漂亮。”

曾小贤：【热线电话】“那又怎样，天使的外貌、蛇蝎的心肠，我在精神上替你鄙视那个老师！”

诺澜：【热线电话】“不过换个角度考虑，老师也是人，她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也许她最近正在生理期或是失恋了。小史，你应该体谅你的老师。”

曾小贤：【热线电话】“别替她说话，我打赌，她肯定生理周期乱掉了。这种老师我见多了。”　　

　　 一菲听得咬牙切齿，手里的收音机天线都被拧成了麻花， 但即便如此，一菲还是展现出应有的风度，努力克制自己，保持冷静。第二天回到课堂上，一菲不但没发火，反而笑容满面，声音甜丝丝地问大家

胡一菲：“听说最近有人对我有意见，还造谣说我生理期乱掉了。”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指。

胡一菲：“我郑重地告诉你们，我——规律得很，谢谢关心。”

话音未落，一菲就对着课桌就是一个跆拳道的经典下劈，然后从容离开。门一关，课桌一晃，支离破碎，同学们一片哗然，小史同学惊吓过度，当场晕厥。

心理医生：“所以——你拍碎了桌子，就为了证明你不在生理期？”

胡一菲：“对啊，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嘛。”　　

心理医生：“你最近工作上是不是有什么不顺？”

胡一菲：“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不顺。”

心理医生：“那感情上呢？”

胡一菲：“这个………也没有啊。”

心理医生：“心理学上讲，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奇怪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深层次的原因。我以前有个病人老幻想自己是只小燕子，他每个月都会给我寄燕窝。”

胡一菲：“说明人家感谢你啊。”

心理医生：“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在对我吐口水。”

心理医生：“回想一下，最近有什么人影响了你，让你处于焦虑的防备状态？”　

　　 一菲回忆起那天跟诺澜比赛网球的激烈，之后发生的那些故事，眉头一皱，但是瞬间又假笑着撇清

胡一菲：“我怎么会需要防备呢，谁敢近我身，哈哈哈哈……”　

　　 一菲的细小表情都被医生看在眼里，沉思片刻，医生拟订了一个初步的治疗方案。面对焦虑，最好的排解方法就是分散注意力，建议一菲养一些小动物。

胡一菲：“小动物？我有个弟弟算不算？”

心理医生：“我是说花鸟鱼虫什么的，可以调节情绪。”【见一菲半信半疑，又举了个例子】“我曾经还有个病人，他是个卧底了23年的警察，为了完成任务，他娶了黑老大的女人，接手了这个犯罪团伙家族的生意。最后他亲手逮捕了包括自己老婆孩子岳父岳母在内的38个亲戚。这令他一度无法回首，后来我让他养了三条锦鲤，他就看开了。”

心理医生：“关键是分散注意力，如果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大，就不用养很多。”

胡一菲：“哦……”【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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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听说美嘉怀孕的消息之后，并没有跟美嘉一样惊慌失措，而是恶补有关知识，不惜火速（32倍速）追了六百多集韩剧《顺风妇产科》

最终得出结论，就算搞不清楚孩子的爸爸是谁，至少也得搞清楚孩子到底存不存在。早早孕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手段，准确率有限，真正要确定有没有怀孕，还是要去医院验血，做HCG检查， 一路被拖到妇产科，美嘉心里七上八下，不停地找借口要回去，找一切机会转移话题

陈美嘉：“HCG……不是个马桶的牌子吗？”

唐悠悠：“这叫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是最常用的怀孕测试指标。”

陈美嘉：“你说的那个toto，怎么验？”

唐悠悠：“toto是日本的，hcg是台湾的。呸，这个hcg和它们不是一码事。总之你等着验血吧。”

陈美嘉：“验血？我不要我不要。我从小就晕血。搞不好一尸两命怎么办？”

唐悠悠：“你看着医生的脸就不晕血了。”

陈美嘉：“比起晕血，我更晕医生的脸。”　　

　　 两人嘀嘀咕咕地走进诊室，内室的帘子被掀开，走出一个很丑的男医生，秃顶，三角眼，一脸的黑痣，巨大的朝天鼻孔里露出浓黑的鼻毛……

陈美嘉：“我说的吧……”

　　 丑医生见怪不怪的样子，对着屋里喊：“司马医生，你的病人好像晕了。”　

　　 帘子后又走出来一位医生，帅气逼人，连悠悠都看呆了。装晕的美嘉立刻满血复活，拉着悠悠坐到医生对面，含羞带笑尽做花痴状地打招呼

陈美嘉：“hi，欧巴！怎么称呼？”

司马健：“我叫司马健。”

陈美嘉：“不贱啊。”　　

唐悠悠：“司马医生，你好，我想问一下刚刚才出去那位是？”

司马健：“那是化验科的刘主任，过来送单子的。”

陈美嘉：【小声对悠悠说】“打死我也不验血！”　　

　　 司马医生清了清嗓子，示意进入正题。

陈美嘉：“你是哪儿人？几岁了？做什么工作的？”

司马健：“我……是医生。”

陈美嘉：“医生……收入应该不错吧。”

唐悠悠：【拽了美嘉一下】“这是检查，不是相亲。说你自己的情况。”　

　　 可美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哪还记得检查的事，晕晕乎乎地说

陈美嘉：“哦，我还没有男朋友，你结婚了吗？平时有什么爱好？”

司马健：“我单身，爱好嘛，看电影。”

陈美嘉：“我超爱看电影的，太巧了！太神奇了！太……”

司马健：“你到底觉得哪里不舒服？”司马医生岔开话题。

唐悠悠：“她验了小便……发现……”

陈美嘉：“比较……黄，可能上火了。”

司马健：“可你们挂的是‘孕检’的号，到底哪位看啊？”

陈美嘉：“她！”【想都没想就指向悠悠，悠悠无辜躺枪，惊得张大嘴】“第一次嘛，比较害羞不敢承认，我开导她一下。”

说着，美嘉就把还在迷糊中的悠悠拉出了门外。

陈美嘉：“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医生太帅了，是我的菜。”美嘉卖萌求道。

唐悠悠：“你是来孕检的！”

陈美嘉：“计划有变，下次再检！”

唐悠悠：“你真该先挂个脑科的。”

陈美嘉：“我现在前途茫茫，吉凶未卜，更要及时行乐啦。也许他就是能拉我脱离苦海的救世主。下次我一定好好配合，你要我验血验身验神马都行，只要你帮我搞定他。”

唐悠悠：“我怎么搞定他？”

陈美嘉：“你觉得……他会跟一个刚怀孕的女孩子约会吗？姐妹情深……”

美嘉看向悠悠的肚子，言下之意……角色互换，再回到诊室里，美嘉已经完全进入角色，大大方方地介绍

陈美嘉：“我叫悠悠，我陪她来的。美嘉她……怀孕了。”

悠悠不情不愿地坐在一边，美嘉一个眼神飞过去，悠悠只好配合地假装呕吐，真是好有职业操守！

司马健：“血验过了吗？”

陈美嘉：“验过了，她的toto指数，啊，不，hcg指数明显升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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