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魇其一

辉月圆满地洒在三角崖上，几束火把在山腰上燃起，映照着缓慢行进的人群们遮掩于黑暗下狂躁兴奋的脸庞。

他们身上并没有统一的服饰，也没有额外的武装。唯一能象征他们具有统一意志的只有脖子上一道丑陋的挂坠，是用木制底板上雕琢图案制成的。

老弱病残混杂在青壮年里，有的人肌肤泛着褶皱，里面流淌出腥臭的黏液；有的人衣冠楚楚，面部和手背上却遍布过于旺盛的毛发；有的人手指和脚趾间连结着透明的蹼足……

最奇怪的是站在队伍末尾生长着肉翅的巨型节肢生物，即便身处黑暗而无从看清，它们低沉的咆哮依旧能让人发疯。

“de lri，sa te……！”

领头的人突然停下，高声颂唱着，于是身后的人们也停下来，带着敬崇的表情，向辉月虔诚的歌颂：

“……de lri sa te！wi di rel ke！”

节肢生物缓缓从黑暗里走出，转为用最后一对后肢站立的姿势，站在前面的那只用自己的肉足挖掘着什么，另一只则是放下背上的十字形处刑架，将其树立于黄褐色的贫瘠土壤上。

颂歌愈来愈响。

◇◇◇◇

与三角崖仅仅隔着一线天的另一片草地，身上盖着草皮的年轻女人放下望远镜，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摸索出自己的笔记本画着计数用的道子。

“二十四个。”

女人对身边同样俯卧在地上的魁梧男性说，他的面容看上去大概比她年长一倍，右眼的长疤从额角划到鼻翼，长的吓人。

男人没回答，只是在月光下摆弄转轮枪的弹巢。

“怎么解决？咱们两个可没本事直接撂倒这么多安卡教会的人。”

“凯特，确切的说除了我们外我们还有沙哈。”

“你的渡鸦？”女人挑了挑眉，她的金色头发闪烁着光泽，“杰尔，那就把它赶紧放出来，等月面之子被他们杀死之后可就没人能阻止安卡降临了。”

“对付邪教徒们可不必准备太多的后路。”

杰尔把手枪放回枪套，漠然地凝视深蓝色的天空。

凯特无言地跟随他视线的角度，很快就捕捉到了一枚不断放大的流星。

“……如果用风暴渡鸦的火羽，可别把月面之子一起烤糊了。”

“这是伊萨克式的笑话吗。”男人打趣。

天空突然变得明亮了，那枚流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那些教徒们回头，呆滞地凝望即将来临的毁灭，少数人还来得及迈动几步迟钝而无用的步伐，但更多的人则是连挣扎还未来得及发出，便被埋没在了火焰的漩涡之下。

“可以了，咱们走。”

男人慢慢起身，月光照亮了他遍布疤痕的臂膀和脸庞。

那真是一张遍布伤疤的脸，干燥枯槁的皮肤紧紧的贴在眼角的痕迹上，整个人的生气似乎都被那些伤痕吸的一干二净。

如果不是那顶三成新的大檐帽还能给他的外表加些分，整个人的既视感几乎就是一具刚被挖出来的尸体。

“听你的，头儿，现在可是在和那团疯狂蔓延的火焰抢时间。”

她抖下身上的草皮，那些枯黄的茎叶落在草地的残雪上，分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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