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乞求

“话说，为什么魔法少女的身份必须隐藏啊？”

放学回来的方未央坐在沙发上，手臂托着练习册，眼睛时不时瞥向厨房中正准备做晚饭的方末辰。

“动漫里是为了不被邪恶组织利用家人要挟，可我打的全是没脑子的野兽，告诉应该也没问题吧？”

“那么你要怎么说？说了之后又能干什么？”

绯星反问道。

方未央无意识地转动着水性笔，大脑思索着什么，而绯星则开始解释。

“魔法少女的身份对其他人来讲太过惊世骇俗，更何况在你们这个刚刚甚至还未起步的无魔世界看来根本就是未知，现实跟动漫不一样，超级英雄最可能的还是被抓走拿来研究，而不是在普通人的敬仰下拯救苍生，虽然手段上可能没有那么激进，但结果还是没什么区别的。”

“但你说过，星辰力迟早会浸染整个世界，将地球转变成具有魔法的世界。”

方未央在纸上默默地划了几下，

——身份暴露=成为实验材料？

“但是在转变之前，你对全世界来讲还是个珍稀物种。”绯星慢悠悠地回答。

“抓走说的可能有点过，但是通过国家，名誉，大义，金钱忽悠你还是很有可能的。”

“你似乎很反感我暴露自己的身份。”方未央突然说道。

“因为我感觉你仅仅是希望让别人知道你的特殊身份，并拿来炫耀。”绯星轻轻揪了一下方未央的头发。

“可能在各种影视熏陶下你感觉这种身份说出去会非常酷炫，但实际上它带来的麻烦远比你获得的虚荣心要多。”

方未央把之前的等式划掉，重新写上一段话。

——可以曝光身份，但并没必要，还会招来麻烦。

“那么亲人和朋友呢？”方未央手指一点一点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点，“就连我哥都不行吗？”

“他们或许不会暴露出去，但是这些消息对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就好像有一个人知道十天后世界就毁灭了，在那十天里他绝对是近乎绝望地歇斯底里，而不是愉快地度过最后的十天。”

绯星举了个例子，让方未央能更好地理解。

“无知不是坏事，至少对他们这些没有能力的人而言不是。”

方未央把写下的字都划了，开口补充，

“况且你选择性失忆，根本不能确定以后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还是等以后确定了再说，对吧？”

“嗯。”绯星应了一声，方未央说的也正是最让它心里不安定的因素，它的记忆并不完整。

“好吧，大概是明白了。”方未央伸了个懒腰，然后突然一僵，机械式地低下了头。

原本的练习册已经被划得乱七八糟，已经完全看不清原先的内容了。

“方未央，吃饭了......你在干嘛？”

方未央看着沉默下来的方末辰，露出了尴尬又不失歉意的微笑。

“待会在QQ里让你同学帮忙拍一张，然后抄在纸上。”

方末辰夹起一块鸡翅扔到方未央碗里，然后才端起碗来。

“行......不过老哥你今天在我们班里都干什么了？为什么下午我感觉班里的人都有点躲着我？”

方未央把骨头一吐，然后有些疑惑地问。

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方末辰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你哥这张脸又被人嫌弃了而已。”

“老哥你被人嫌弃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方未央默默地偏过头，不去看方末辰那冷冰冰的目光。

“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方末辰突然问道。

“啊？”方未央愣了一下，看到方末辰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上几处伤口，才反应过来。

“哦，对，已经没事了，老哥你放心，我皮糙肉厚的，只不过是下午的时候跑太快被桌子磕了而已，不用大惊小怪的。”

下午啊......果然不打算直接说吗。

方末辰心里思索着，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

“下次要是和别人打架了直接说，不用瞒着。”

眨巴眨巴眼睛，方未央摆了摆手。

“打架？谁打架了？诶呀放心啦老哥，你妹又不是什么不良少女，怎么可能没事跟别人打架去啊。而且你今天这么一去把他们全吓住了，估计以后都没人还敢来找我茬了。”

“唔哇，好假，都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是连糊弄都不会。”

对自家妹妹熟悉的方末辰一眼便看破了方未央的装模作样，在心里默默吐槽。

到底只是单纯的打架不想让我知道呢，还是说被其他的什么东西缠上，而不能说出口呢。

暗地里思索的方末辰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眼底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注意着方未央发梢处的红色发卡。

而没有发现自己早就被自己哥哥看穿的方未央见方末辰没有继续追问，则是在桌子底下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一边沾沾自喜一边顶着严肃脸（怕自己笑出来）夹菜。

看着在饭桌上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绯星默默地吐槽。

“这俩人不愧是兄妹呢......”

“你哥哥似乎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浴室中，顶着一条毛巾飞到浴缸旁边的绯星说道。

“啊？我不是已经把我哥骗过去了嘛？”

接过绯星递过来的毛巾，方未央擦着湿漉漉的长发，疑惑地看着飘到自己面前的绯星。

“你居然真信你那样能忽悠过去啊......他在之后时不时就往我这边瞥诶。”

方未央歪了歪脑袋“难道不是看我写作业的时候有没有偷懒么？”

“那也是原因的一部分...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确信他的目光是朝向我的。”

绯星见方未央绕过自己开始穿衣服，有些不满地撞了一下方未央，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放心，没关系啦。要是我哥真的怀疑起来早就直接质问我了，哪还用绕这么多弯。只要咱们别在我哥面前露出什么破绽就没问题。”

方未央拍了拍胸口，示意绯星不要太过担心。

“方未央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过来！”

方末辰在二楼的叫喊让还想说什么的绯星只得作罢，同时好奇方未央又惹出了什么事让方末辰这么生气。

“总共四百字的作文你就写了一百字就打算糊弄上去了！？给我重新写来！”

“我去，又被发现了。”

方未央惨叫一声，掀开卫生间的门兔子一般地蹿了出去，让还在愣神中的绯星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赶“诶你忘了带上我了！”

结果啪叽一下撞在返回来的门上。

“糟了...已经太远了。”绯星无奈地发现方未央已经走远了，这段距离已经没法用心灵通话了。直接放声喊更是作死行为。

“只能这么飞回去了嘛。”见让方未央接自己走不太可能了，绯星也只好自己慢慢悠悠地飞回去了。

费死半天劲才推开浴室窗户的一半，绯星叹了口气，或者说是做了个叹气的动作。

“所以我才不想自己飞回去啊。”

没有宿主的自己可是相当弱的，飞行速度也比较迟缓，所以它才选择从外边而不是在屋内移动，毕竟方末辰还在房子里，要是被他看见的话......

哗啦一声，浴室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只穿了一件短裤的方末辰走了进来。

几乎是在帘子被掀起的同时，绯星直接掉到瓷砖上。

“嗯？”

方末辰怪异地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绯星。

“未央落在这里的么......”方末辰捡起绯星，然后捏了捏。

是金属的质感。

把绯星放在架子上，方末辰躺进了充满热水的浴缸。

“那个死丫头每次不给我找点事情浑身痒痒啊。”方末辰低下脑袋，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从小就是，每次都会搞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我生气，然后看着怒火中烧的我开心地笑，被我揍了一顿之后瘪着个嘴跟老爸老妈诉苦，然后下一次继续捣乱。”

方末辰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冷冰冰的脸也略微柔和下来。

“不管是什么都要跟我抢，好像只要是能赢我一点就是占了莫大的便宜。每次老妈还护着她，总是跟我说什么当哥哥的要让着妹妹，明明是我被欺负好不好。”

绯星静静地听着方末辰诉苦，感慨原来方未央从小就这么皮。

“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我干点什么事都要管这管那呢。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当哥哥就该宠着她，每次教训她都是表面答应，下一回又开始跟我闹腾。”

“直到后来，爸妈走了，我也成了这么一副面瘫样，那丫头再也不笑了，原本那么疯的小丫头终于开始变得文静了。”

方末辰的话让绯星心里一紧。

“所以我曾经问她父母的事情时，她才那样.......”绯星反应过来一个月前与方未央刚见面时问她父母的问题有多么扎心。

“当时我可是哭的特别吓人呢，因为面瘫的缘故据亲戚说脸都彻底扭曲了，甚至没人敢来碰我。除了那个小丫头。”

绯星心底产生了一丝疑惑，他......真的是在自言自语么？

“当时我可是打算就直接去陪我爸妈了啊，如果没有她的话。”

究竟是不是水汽的原因呢？绯星发现方末辰的眼角有一丝泛红。

“我可是记得相当清楚啊，明明眼睛都是死的，还一瘸一拐地跑到一脸恐怖表情的我旁边来拍我肩膀的那个小丫头。当时我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爸妈走了我还活着......”

方末辰的头仰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最终，放松下来。

“还有个不好好管着就容易上房揭瓦的臭丫头需要我照顾呢。”

“我只是个普通人，或许还能算个残疾人士？”方末辰自嘲地笑了笑“赚个钱教她学习还凑活，防个小混混也勉强可以，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更加危险的事情的话，我根本没什么用。”

“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着什么神明，恶魔，或者其他的玩意。那也根本不是我能够解决掉的，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心里带着卑微乞讨一下。毕竟什么契约，法术，有些甚至连说出真相都会被限制的诅咒，面对这些我完全没有任何用，甚至只能拖累别人。”

“所以，那个丫头就拜托了。替我照顾好那个丫头，不要让她还没长大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离开。这是我，一个没有任何用途的凡人的乞求。”

方末辰出了浴缸，

“不然的话，我连去见我爸妈的资格都没有了.....”

穿好衣服，拿着绯星走出洗手间。

“那啥，哥，我发卡掉浴室忘拿了，给我一下呗。”

刚一到客厅，就看见方未央贼兮兮地跑了过来。

“下次长点记性，别什么东西都丢了。”方末辰面无表情地把绯星放到方未央手里。

“放心，没问题，妥妥哒！”方未央抬手敬了个礼，然后做贼似地往楼梯走。

“老哥我作文写完了，绝对够字数了，就放桌子上了，您慢慢看，我先回房间了啊。”

不等方末辰回应，方未央就一溜烟地冲回了房间，顺带的把门锁上。

方末辰收回视线，拿起了草稿纸，没看几眼就脸色一黑。

“这死丫头，完全就是为了水字数瞎补句子啊。”

“不过......那些中二的台词我居然还好意思说出口了啊.......原本只是打算试探试探结果越说越多了啊，”

“自言自语什么的尬死个人啊......”

方末辰不堪地双手捂脸，打算把这段黑历史彻底封杀。

“呼——吓死我了，老哥没发现什么不对吧？”

方未央坐到椅子上，把绯星放开。

沉默了数秒后，绯星才开口，

“没什么，他没发现。”

“那就好，要是刚下定决心就被发现得尴尬死。”

“那个，未央......”“嗯？怎么了？”

“以后解决星兽，还是小心一点吧，别再一身伤了。”

“啊？我又不傻，肯定要小心啊，我还不想把命丢了呢。你到底咋了？”

方未央疑惑地看着不太对劲的绯星。

“没事，只是......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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