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下,圣剑的边缘在高速之中几乎变成了蓝色。
剑士铠甲之上扣着白袍,发色金白,下方蔚蓝的瞳孔坚如寒冰。他单手提着晨曦的剑柄,每一次挥击都是一簇明亮的光芒,而风暴、烈焰、雷霆、寒霜纷纷在白光之下碎为粉末。
断裂的空气四方扩散,在这之后是一片茫茫的铁域。
剑士再一次来到它的面前,他没有丝毫犹豫,笔直的剑锋朝上提起,破晓晨曦如同贯虹刺穿而入。
金属撕裂的声音在圣剑刺入之后传出,交接之处恢宏白光照耀四周,破碎的声响几乎让整片天穹变得扭曲。但剑士的表情却依旧紧绷,他抬起自己冰蓝的双眸,目光冷静冰寒,视线所视之处无不横贯崩坏。
他忽然举起自己的手掌,带着碎裂的火花穿**入铁幕;他紧紧盯着几乎变化为光的剑锋,圣剑在发出炽烈的光芒之后剧烈抖动。
“你输了。”钢铁铸造的领域之后传来一个声音,虽然苍老,但是同样如坚铁般厚重。
剑士俯下身看去,晨曦刺入的长度大约一寸,然后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领域之中凝固——白光、圣剑以及他的意志和手。
遮蔽天日的银辉忽然齐齐破碎,碎掉的白光如是水晶碎片,坠雨落地。
星辰与月光装缀星空倒映在他的双目,他垂下头,手中圣剑之上流动着鲜红的血液和纯白的线条。
“我输了。”
剑士回答,下一刻眼前的铁幕消失不见,而被它束缚的一切统统得到解放。他在对手的面前低头,对方则睁开自己浑浊的双目。这是一位年老的骑士,脸上深刻的皱痕几乎都已经和他身上铠甲一样年旧。
“感谢您的指导,塞利斯阁下。”剑士将目光垂下。
“感谢圣主赐给你的剑吧。”老骑士发出的声音像是由最粗糙的的铁砂在相互打磨。
“另外,告诉你,别只会傻傻地挥剑。”
“是的,‘坚盾’大人。”
夜晚在围观的人群离去之后再度变得清冷,安卡克雷并未在意身上的疲倦与疼痛,只是将头仰起。夜风刮过,冰冷的汗液不断自发梢末端滴落在地,他十分年轻,仅仅只是一位少年,冷色的月光落在他一半的脸际,让清秀的面容更显苍白。
白发的剑士忽然微微皱眉,他忍住手臂上传来的酸疼和无力的不适感将手掌移动在眼前,即便处于黑夜,但充足的光线仍然让略微颤抖、修长的手指清晰可见。
“老师,您来了。”
他忽然轻声地说,苍白手指轻轻地在圣剑上拂动,蔚蓝的眼眸里闪烁着在其上倒映的璀璨星光。
“安特维尔,仅仅只是一次失败而已。”
这是一位身披着金边红袍的主教,胸口高悬着由太阳与剑锋交错的十字铁徽。他面容干瘦,发须皆被时光染白,然而灰色的双目之中却不见丝毫浑浊。
红衣主教来到少年的身旁,宽大的长袍被风所鼓动:“毕竟他是当年的坚盾大人,也是五十年前在光明战役中的传奇。他的考验并不轻松。”
安特维尔转过目光,在红衣主教的身边站着一位披着白绸长袍的女孩,她的年纪并不大,仅仅只有十三岁。
他微微一愣:“圣女殿下,您怎么来了?”
女孩稍稍仰着脸,长长的金发从雪白的肌肤边落下。她抿着自己的红唇,眼眸之间流露出一丝对他的担忧。
她犹豫了片刻:“是我让格里高利老师带我来的。”
她略微上前一步,仰起脸,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他垂落的另一只手正不断在地上低落血迹,连忙伸出手抓住。
“你怎么受伤了?”
圣女的手中出现一层薄薄的白光,即便隔着圣光他也可以感受到对方手指的温暖和柔软。
“感谢您。但这其实并不碍事,”
他摇了摇头,旋即把目光移向身着红衣的主教,“坚盾大人说得很对,是我的问题。”
白发的少年忽然解下披于银甲的长衣,呼起的风将它拉得极长,银色的月华落在其上,纯金绘制的繁杂圣纹发出着神圣光芒。
他在主教皱眉的视线之中单膝触地,目光仅仅在晨曦圣剑之上停留一瞬,旋即将它们高举而起。
“老师,请您将它们收回。”
红衣主教脸上的皱纹愈加深刻,他深吸了口气,但依旧沉默无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小安,你别这样。”
金发的女孩看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她伸手抓住着剑士的手,“大家都能理解你。”
安特维尔仿佛扎根在泥土之中,他睁着冰蓝的双目,抬头看着主教年迈的面容。
长长的沉默之后,红衣主教忽然转身背去,夜空下忽然传来他刚硬的声音。
“这件事情我会告诉枢机团,衣服你自己先留着。至于圣剑,这是圣主的意志,除你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持有。”
他顿下脚步:“等会和蒂娅去一下圣座宫吧。”
安特维尔错愕地抬起自己的目光。
——
月星渐渐在天幕之下隐去,地面深刻的铭文发出微微光芒,飘动的光线像是落叶一般在他的身旁经过。银甲的少年低着头跟随着金发女孩,代表光耀骑士最高荣誉的白袍被他整齐地叠在手中,怀中圣剑的光芒亦已隐去,带有琉璃质感的弧光在他的双眸之中闪烁。
前方的女孩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回头,安特维尔微微一愣。
“小安。”她轻咬下唇,仍带着童稚的面颊出现犹豫之色,但最后看还是向他沉默许久的眼眸。
“老师他会伤心的。”
白发的少年依旧沉默,良久,他的嘴唇才微微颤动。
“是我对不起老师。”
她的目光像是晨曦日光般温暖柔和,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的寒冷融化。她看着少年仿佛结冰一般的脸颊:
“我和老师,还有大家都知道,那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圣女殿下……”
“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女孩忽然提高的声调中带着十分少有愠意,她靠近在他的面前,金色的双眼看着对方熟悉无比的面容。
夜风刮过,吹散她白皙脸颊上的金发,同时吹散他躲闪的视线。
“你能像以前那样吗?”她的语调中带着深藏在心中的涩意,“即便是菲尔蒂娅也可以。”
女孩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同样也让他找不到地方躲闪。
“我……”
他的喉结上下起伏,似乎许久之后,才发出声音。
“菲儿。”
菲尔蒂娅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她伸出手挽着少年的臂弯,又将手指扣在他冰冷的手掌。
安特维尔的身体微微颤抖,但他并未挣脱。
“我们都很担心你。”她轻轻地倚着少年的手臂,落在银色肩甲上的金色发丝格外显眼。
“我没有事。”
安特维尔垂下目光,怀中的圣剑在此时似乎变得格外刺眼,他回想在那天漆黑一片的夜晚,又记忆起刚刚老骑士最后的话语。
他的目光落在在不远处的白色建筑:“只是确实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想。”
在圣城守卫的问语之后,菲尔蒂娅轻车熟路地带领他走入这座大陆之上最为神圣的建筑。
“别紧张。教宗爷爷是一位很好的人。”菲尔蒂娅看着他变动不一的神色,握着他的手指稍稍用力,出声宽慰。
“恩。”
安特维尔点头,他深吸一口气,足迹落在红毯的尽头。
教宗睁开双眼朝着他看来,此时他已经摘下三重圣冠,亦以解去白光神袍,垂落至胸的白发尽显被无尽时光洗涤的智慧。
被世人认为最接近圣主光辉的老人此时并未无往日的威严和神圣,他面容和煦,目光带笑。
“圣座陛下。”
安特维尔低下头行礼,即便未有丝毫的规定要求,但他对老人的尊重却依旧驱使了这个动作。
“你来了。”教宗缓缓从地上站起,他和善地开口。而在他的背后是一片广阔的天穹,初起的晨曦已让夜幕微微泛白。
他的视线在银甲的少年身上停顿,又落在他身旁的金发女孩。
“蒂娅,让我和他单独说说吧。”
“这——”
菲尔蒂娅的目光微微一凝,她面带犹豫地望了身旁的少年一眼。
“放心,不会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那……好吧。”
身旁的金发女孩又留恋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在对方注视之下告退。
安特维尔抬起头,他看着往日在神圣光辉下的威严身影、如今却只像是邻家消瘦的和善老人,流逝而过的时光在他的面颊上深深刻下痕迹。
“意义这两个字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同。对我来说,只是每天看着圣主的光辉一点一点填满整个天穹。”
老人走至他的身前,他的笑容和煦,像是冬日落在脸上的温暖日光。
安特维尔微微一愣,他错愕地看着对方仿佛洞晓一切的目光,连忙追问。
“您的意识是?”
“其实没什么。”教宗摇头,他看着安特维尔年轻的面容,又把目光落在他坚硬无比的双眸:
“其实这次是我让格里高利叫你来的。”
教宗忽然又说,“主要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圣座,您请尽管吩咐。”
来不及惊诧,安特维尔连忙回应。
老人把目光看向天边,破晓的晨曦在夜幕之上出现第一个白亮的点,随后世间第一缕光线穿过无尽空间落在大地。
他的双目之中仿佛也萦绕着洁白的圣光。
“我想请你帮忙迎接下我们白城的客人,也就是那位弗涅加特的那位小公主,她也许会遇见一些麻烦。”
教宗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在他的心中惊起无数层巨浪。
“当然,最好现在就去。”
教宗转过身,他的双目之中闪烁着无数智慧。他又伸出手在太阳穴的便于揉动,脸上出现一丝苦恼之色。
“不过蒂娅那丫头这几天一定会一直在我耳边不停唠叨。”
她……吗?
安特维尔看着老人身后不断扩散的晨曦,冰蓝的双眸之中忽然出现一丝明亮的银色。
最后他低下头。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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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只是露一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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