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的伏击

冬季风暴来临，我们的战争机器也随之受阻。

三个月前，我和妹妹所在的第二十一装甲师奉命参加入侵巴布诺夫共和国的“闪电风暴行动”，我们的装甲车驰骋于广阔的巴布诺夫南部的伊诺尔平原，目标是消灭敌人南方集团军群夺取拉尔威尼斯盆地。

帝国第二十一装甲师是一支由女兵组建而成的装甲部队，为满足进攻巴布诺夫共和国的兵力需求，我们这些女兵在接受了各项训练后被分到了相应的部队，我和妹妹则是受训于装甲学院的坦克兵，虽然我们在一个部队但并没有被分在一辆战车中，不过面对敌人时我们依然配合的十分默契。

现在已是12月中旬，也是巴布诺夫寒冬季即将转入最寒冷时期的转折，我和我的车组成员在夜间负责阻击舍尔勒夫的巴布诺夫运输车队，今天似乎与以往不同，巴布诺夫军显然是察觉到了我们会长期存在于此，所以派出了装甲车，面对弹药补给短缺的我们，这已是雪上加霜，车组成员必须要做到全发命中在能有效取得战斗的胜利。

“目标出现，是MT-2轻型，车体高度大约为2.3米，敌人移动速度受积雪阻碍，较缓。”

“了解！标尺16，大约占2.5个密位…那么就是…920米左右，并轴机枪手就约920米外单位进行试射。”

“收到！机枪位已至标尺同轴位偏上一刻度位！”

“装填手，穿甲弹！”

“穿甲弹就位！”

“曳光弹准备……”

“已就绪！”

“…开火！”

装甲车机枪手扣动手中扳机，明晃晃的子弹顺着炮手预估的弹道射出，子弹在半空中飞行的中途，敏锐的炮手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预估的的弹道出现了偏差，必须立刻调整。

“标尺刻度预估偏差0.7刻度！”

“枪轴下调0.5！”

“开火！”

曳光弹再次从枪口喷出，巴布诺夫军的坦克发现了战车的具体位置，但这也为时已晚，炮手与枪手在来回不过2秒的时间内完成了调试，连炮口都来不及调整的巴布诺夫军只有挨打的份。

“弹道准确！开火！”

炮手按动电导扳机，穿甲弹从56mm口径的细长炮管中飞向九百多米外的目标，这一击无疑是致命的，炮弹击穿侧装甲进入车体内部，爆炸的火花伴随着熊熊燃烧着的大火从车体内部涌出，那辆坦克车组成员的存活几率几乎为零。

“锁定货车，敌人的步兵单位开始下车了！”

作为指挥官的我通过传话器将信息传递给炮手。

“右转射击卡车车尾！”

“了解。”

她立即调转方向朝着第二辆卡车扣动扳机，与此同时，同轴的机枪手也开始对四处逃窜的敌方士兵倾泻我们宝贵的子弹，这是必要的，因为比起子弹，我们的炮弹已所剩无几，敌人的车队有十多辆辆大小不一的运输车，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们全部摧毁，只有在一定数量上锐减他们的步兵单位迫使其撤退。

“敌人在拆卸货物？！”

炮手从视镜中发现了这一异常动向，刚刚钻入车体内部的我再一次探头观察。

几个士兵正将队伍中间的一辆大货车上转载的绿色木箱一节一节的搬运下来，起初我以为他们要带走这些装备，直到他们将其打开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想错了，那绿色木箱中放着的是一挺类似反坦克步枪的武器，敌人打算还击，他们并没有要撤退的意思。

“机枪手，对那群集结在绿色木箱旁边的敌人开火！”

我顾不得用传话器联络急忙钻入战车内部告诉机枪手，她立即调转枪口向我给出的位置进行扫射，这维持了大约半分钟左右。

“可视目标倒下了！”

机枪手向我报到，看着危险暂时解除，我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敌人并没有被全部消灭。

“装填手，报告弹药数量。”

“穿甲弹1发，高爆弹5发。”

弹药大危机…我们的战车今天已经连续作战五次，到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的后勤补充，机枪手也报告称弹链即将见底，要是再次遭遇敌人，我们也只是力单势薄的存在，肯定会被当作活靶子来对待的。

“就这样先观察一阵子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开火。”

“明白！”

我探出头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车队周围敌人的动向，我看见几个人匍匐下来躲在雪堆中，这很不容易被发现，再加上是夜间，我只能借助燃烧着的火光才勉强能看清，他们关掉了未被摧毁的运输车车灯，隐匿于黑暗之中等着某个时机的到来…某个反击的时机。

我钻入车体内部询问炮手与机枪手，他们通过高倍视镜也无法看清敌人，除非打开战车的照明灯或是攻击卡车用火光提供照明，后者能起到震慑敌人的作用，但这样会导致原本就短缺的弹药不够用的状况，没人能确保在这漫漫长夜里不会有第二支被装甲单位掩护的敌方运输队路径此处。

“要不…我们撤退吧。”

“撤退？”

“反对！这可是会违纪的！”

“嗯，会被判刑的。”

联络员的提议遭到所有人的反对，我并不持反对的观点，因为目前的现状着实令人感到恼火，但擅离职守是重罪，最高统帅部严令士兵不得在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等吧！我们在这里等到太阳升起为止，敌人暴露在寒冷的雪地中，而我们挤在狭小的战车内部，他们一定会因为无法忍受严寒而撤退的。”

驾驶员的提案看似可行，实则没有实际意义，在我们看不见的黑暗地带，他们完全有时间搬运后方运输车上的货物，如果那上面装载有除刚刚绿色木箱里以外的反坦克武器，反击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离我们最近的一对车组成员还在两公里外的某处，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不可能会来支援我们。

“要不尝试着攻击最中间和末尾的运输车，这样可以提供可观的亮度，而且说不定中部会有装载炮弹的车辆，如果它被击中可以重创敌人，使他们放弃继续守着这支车队的打算。”

“指挥官，那要是这期间他们锁定了我们的位置，不就危险了吗？！”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这个方案我赞成，与其等着敌人摸黑找过了，还不如先重拳出击震慑对方。”

“我也赞成，虽然子弹不多了，但是在爆炸的火光亮起时我会尽可能记住它们的位置然后干掉他们！”

“那就干吧！这次我一定会准确命中的，卡车不管打哪里都会爆炸的。”

“那么，开始作战！”

所有人赞同了我提出的方案，这是一场赌注，如果这支运输队没有装载炮弹或炸药，那么攻击两辆卡车后会损失两发高爆弹，大概的位置也会暴露出去，可如果赌赢了，停靠间距不到一米的卡车会被飞溅的炮弹和冲击波一一摧毁，敌人保护物资的任务也就没有意义，他们自然会落荒而逃。

夜还很长，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可就是在这令人紧张的时刻，电台里传来了噩耗。

“兹…北方集团…军36步兵师…在两个小时前遭遇…巴布诺夫军来自多方的进攻，瓦尔特·德拉克维奇将…军和他的士兵全…部被包围，北方军团后退了四十公里，最高领导人宣布闪电风暴行动终止，所有军队转入冬季防御的队列…”

“呃，这…算是好消息吗…”

“对于我们来说也许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夜间行动会转入阵地中进行。”

“够了，遭遇不测的是我们的人，你们怎么还幸灾乐祸的！”

“有什么关系嘛！你自己心里肯定也在暗爽吧！”

“你说什么！我才不会拿自己人的生死…”

眼看他们快要打起来的样子，我立即出面调解。

“都别吵了，全体做好准备我们现在可是自身都难保。”

队伍内部的不合有时很难和平解决，为了不影响任务我会严厉的制止这一现象的发生，虽然可能会因为对他们太凶而心里过意不去，但事后过不了多久就又能和往常一样要好，毕竟所有人每天都在忍受战争带来的压力，没有谁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是什么样子，死神什么时候来夺走性命，只有穿梭于炮火之中勇敢的前进才有可能赢取生机。

“我需要曳光弹照明！”

“了解！”

我们中的大多数都不像男人那样视死如归，英勇无畏…但我们有着超越自我的勇气，在战场上，我们也能做到男人们能做的。

“高爆弹以装填！”

“目标已确认，准备…”

也许…终有一天我会战死沙场，但在那之前，我会一直怀着这份勇气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家人！

“开火！”

高爆弹冲出炮口朝着目标进发，瞬时间火光四射，夜空被升天的大火云和烟尘所覆盖，一阵阵爆炸声透过戴在我头上的无线电通讯器传入耳中，比起发动机和开炮时震耳欲聋的响声，这响声显得更胜一筹。

“我们…到底击中了什么…”

“这看上去像是某种大口径武器的炮弹。”

正当我凝视前方时，一个巴布诺夫士兵朝我扣下了扳机，一股震痛感从颈部传入脑内，随后遍布全身，我无力的跌入驾驶舱内。

“指挥官！你没事吧！”

“…没事…喉头送话器…救了我一命。”

“我帮您看看！”

“不！敌人发现了我们，大概在右手边位置。”

我的头部神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即便是这样我也必须保持清醒，这辆装甲战车在这危机关头不能没有人指挥。

“我看见了！大概在两点钟方向，有七个人。”

“你子弹够吗？”

“…还有五十来发，我们要做好用火炮还击的准备了。”

这个最需要机枪手的时刻居然出现了子弹短缺危机，命运可真是会捉弄人，明明刚刚运气还那么好。

“不管怎样，现在只能拼了！”

“指挥官，请好好休息，我们会想办法应对的。”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一时间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可靠，明明在不久之前都还是一个无法团结在一起的团队。

“那么，准备好接收姐姐送给你们的礼物吧！巴布诺夫…”

我的眼前闪过一团因金属碰撞而产生的火花，鲜血沾染到了我的制服上…有人牺牲了。

“骗…骗人的吧！”

“尼诺…死…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傻了，那个全队最活泼的机枪手，尼诺·海因茨克永远的失去了活力。

“咿呀啊啊啊！”

“不…这不是真的…尼诺…喂！尼诺！”

所有人都失控了，我知道这时候应该让他们振作起来，敌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再不还击会全军覆没的。

“她已经死了！想缅怀的话就先替她报仇！”

“…可恶…可恶的巴布诺夫人！”

机枪持续开火，我不知道有没有打中敌人，只知道我们的战车正在向后倒退。

“指挥官…撤退吧，如果再不回阵地…尼诺她！”

“她已经…不在了。”

“不！医生会治好她的！一定会治好的！”

我不知道给出怎样的答复才能让她死心，在战场上，被反坦克步枪击中的人，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这其中不包括被击中躯干和头部的人。

“呀啊！”

又一发击中了战车，这一次，他们瞄准了我们的履带，战车因此行动不能，我们成了巴布诺夫士兵眼中那几只待宰的羔羊。

“指挥官…”

“我知道，开炮还击！”

炮手调转炮塔，一切都已就位，我立即下令开火，但还是慢了一步，敌人的换弹速度非常快，又一击射入战车内部穿过炮手的身体直击驾驶位的离合。

“不，我不想待在这里面！”

“别出去！”

极度恐慌的联络员打开应急舱门爬了出去，几声枪响过后，外面传来了巴布诺夫人欢呼的叫声，显然他们不知道车里还有三位因痛失战友等待着向他们复仇的女人。

“听着，我们现在不能使用战车向他们还击，在电台右边的匣仓里，有两把ST-6冲锋枪和几枚木制手榴弹，一会听我指示从应急舱门出去，等敌人检查战车时朝战车内部和左后两侧各仍一枚，然后到可视范围匍匐射击，记住！我们弹药有限，尽量单发次射击敌人最容易中弹的部位。”

“明白。”

“…是。”

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有着很大的压力，但与其等死还不如背水一战。

我打开匣仓，脑袋虽然很痛但也只能强忍着，要是我们中有一个人出了问题，那么存活的几率就会变小，没有人愿意在这时拖别人后退，这条命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那么简单了…

…………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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