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反思

回到教学楼的时候，高一各班的班级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

花若雪说是值日，但其实也并不需要打扫卫生——这种活一般是由当天值日的一组人早上早早来学校完成的，而她口中的值日，指的其实是这一组值日生里的组长。所要做的，无非是放学之后多待上半个小时，等确认班里没人之后，锁一下门罢了。

说白了就是值日生里最吃力不讨好的那个。哪怕现在班里一个人都没有，身为组长，却也还是要一个人孤苦伶仃，无聊地等上半小时才能回家。正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才跟了上来，尽可能地想多陪她聊上会天。

“为什么你会是值日组长呢，老师选的吗？”我问她，花若雪摇了摇头。

“是组里的人定下来的。”

“这是被欺负了啊！”

我自己也是值日小组的组长，所以懂的，如果不是老师分配的任务，那组里选出来干这个活的人绝对就是被欺负了。像是我在的值日小组里，唯一的那个相貌平平的女生便差点被其他男生合伙推上这个位置。

自己不想做苦差事，就抱起团来推给弱势的一方，这种变相的校园霸凌屡见不鲜，像是体育课上，被体育委员和他的朋友们强行委托帮忙收拾所有的球再送回仓库；还有放学的时候，明明不是自己值日，几个女生却跑过来说什么“今天实在是有事，顾同学你就帮小静倒下垃圾”，然后不给你任何拒绝的机会便把垃圾桶往你手里一塞跑掉，仔细一看才发现哪只是倒垃圾，明明连地都还没扫——完全就是在合起伙来欺负人嘛！实在没空怎么不去拜托班主任来帮你们做！

“你表现得太弱势啦！讨厌的事下次直接拒绝掉，稍微强硬一点也就不会被欺负了，那些家伙只会挑软柿子捏的。”我搜刮着脑海里的经验教导着花若雪。

“嗯……”

这回答一点底气都没有，让我不由担忧起来。按理来说，像是花若雪这般面若冰雪的角色，不应该是给人高傲、冷漠这种感觉的嘛。为什么在她的身上却只有弱到不行的柔气？

“班上玩得好的朋友吗？”我问道。

“大概……没有……”花若雪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桌面，犹犹豫豫地才回答。

“大概没有那就是没有了——安心吧，我可不止现在，连初中也是没朋友的，在这方面还没人能超过我！”

“小明……好像很自豪？”

我当然也清楚这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朋友很少的确让人既难过又容易自卑，但连鲁迅先生都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么想想便也没那么沮丧了。

“才没有自豪呢——再说了，你这不是还有我嘛！”

这种肉麻的话，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我偷瞄了一下花若雪，正好撞上她抬头看我，不小心对上了视线，我赶忙扭过头躲开，却感觉耳朵一阵地发烫。

“……小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明明我们也没那么熟……”

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也唯有这个时候，我竟羡慕起了她不能显露出情感的诅咒。

为什么呢……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要说最直观的原因，那肯定由于魔女诅咒的关系，我还背负着让她对我表达爱意的任务，有刷好感度的必要，这话肯定没法直接回答。

那么，选项1、因为我心地善良。

选项2、因为我喜欢你。

选项3、因为我是变态跟踪狂。

喂喂喂，先不说前两个，为什么脑子会出现第三选项？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和朋友一起去参观社团、放学后一起聊天，是很正常的事吧。”

“朋友？”

“姑且……也算是吧，我们俩。”

这大概是最优的答案了，毕竟这两天里，我所做的也只有这些。细数下来，都只不过是朋友之间零零散散的日常。

只是这份友谊的背后，有多少只是利益的纠缠，如果她并非魔女诅咒的对象，我又是否会花费时间来做这些事？谁知道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空气静默了许久，这个话题似乎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我转回头，又是恰好碰上她抬起头来看我，于是匆忙忙再度垂下眼神，盯着地面的瓷砖，同时不经意地问她。

“说起来，今天看的社团感觉如何？”

“挺好的……”

“那有什么想要参加的吗？”

想了一会，花若雪又摇了摇头。明明感觉挺好却一个想参加的都没有嘛？连我都对“モフモフ”社心动了呢。

“大概就像……”她极力地想要形容自己的感觉，“sexy的**大姐姐在面前诱惑，你却完全不为所动，因为小明其实是萝莉控——这样的感觉？”

“我才不是萝莉控。”花若雪偶尔的奇怪发言我差不多习惯了，顺带着吐槽，“刚才那个比方用‘不喜欢’三个字就可以概括了啊。”

话说这孩子怎么连sexy、萝莉控这些词都学会了？二次元也太害人不浅了吧。

“我说不出来。”

所以说这个讨厌的诅咒判定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连这种表达都做不到的嘛？

她抬起的脑袋又垂了下去，这样的沮丧我还是能一眼看出的。似乎诅咒仅限制了表情和语言，这些微动作却没有过多限制。还是说，花若雪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微的动作也会展露出她的心情呢？

“你，当初为什么会想要许愿变得更成熟呢？”不由自主地，我升起了股想要更多了解她的念头，便问道。

“……”花若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正当我觉得是不是自己问了太过难以启齿的东西时，她才小声开口，“妈妈……很厉害……不想添麻烦……同龄的……都很成熟……”

说得断断续续，意思倒是好理解，无非和同龄人比较之后，想变得比他们更厉害些，倒也确实是正常青少年的想法。

我自己也一度为中考的分数压了“别人家的孩子”一大截而沾沾自喜了好久。

但要想变得比别人厉害，哪里是控制住表情就可以做到的事嘛……等下——

刚才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感，被我及时抓住。

“呐呐呐，要不要试着成为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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