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开那扇门

打开房门，二楼走廊里还是一片漆黑，尽管已经是晚上10点了，父母却仍没有回来。我对此倒并无多少怨言，没有他们的辛勤工作，自己也是没法住在这种算得上豪华的独栋别墅里。我摸着黑找到了墙上的开关，轻轻按下，灯光霎时间便照亮了整个走廊。

我的房间是在家里的二楼，而父母的大卧室则是在楼下，以此判断，妹妹的房间在二楼的可能性自然是要更大些。

然而，整个二楼，除了我的房间之外，只有个大大的起居室和某间空出来的客房。

虽然记忆中是如此，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怎么敢去相信自己的记忆了。保险起见，还是走到起居室另一边的客房查看了情况。

开门，空荡荡的一片，连床都只有空床板，房间有些时候没打扫了，地上都积了层灰土。

不，肯定不会是这里。

不太放心的我又跑下一楼，把整个家都搜了个遍，却如同昨天一样，一无所获。

昨天倒还好，我只是在胡乱地找些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线索，而今天，则是目标明确地在找妹妹的卧室，但也同样连影子都摸不着。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夸张得过分，令我不由地有些恐慌。

跑回自己的房间里，我如实地向Alice述说了情况，没等多久，便得到了回复。

“应该是因为诅咒的影响，和记忆一样，连你的感官都开始欺骗你了吧。这种情况，还是多依靠点直觉比较好。”

依靠直觉嘛……

如同不相信占卜啊、星座啊、超自然现象啊一般，我多数时候也不相信直觉，思考问题也倾向于建立完整的逻辑再做判断。不思考就下定结论对我而言乃是大忌，以至于平时，挂在嘴边最多的便是“大概”、“可能”、“也许”这种含糊不清的词。

但这次，实在是情况特殊，发生在妹妹身上的事完全超出了正常逻辑所能判断的范围，或许真如Alice所言，直觉会更有用些。

那么，我的直觉又是如何判断的呢？

首先，妹妹肯定是存在的——既不会是我一个人脑子失常了的幻想，也不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境，毋庸置疑。接着，关于妹妹消失的原因，则正如Alice所言，是魔女的诅咒引起的。

这两点都没有任何判断的依据，甚至从任何的逻辑上讲都得不出这般结论，正是百分百，靠直觉判断的结果。但这一次，我显然更想要去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后便是妹妹生存过的痕迹问题。一个当代的15岁少女，要将其生活过的痕迹完全消除太天方夜谭了。但如果只是我意识不到的话……很可能，本该存在于家里某个角落的妹妹的房间，也被我完整地忽视掉了。

“和记忆一样，你的感官也开始欺骗你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不去依靠感官不就好了。

我拿出书桌一旁的防噪耳塞，塞住耳朵，又抽起床上的枕巾，将其对折成布条，绑在了头上蒙住了眼睛。如此封闭住自己的听觉与视觉，再度尝试着感受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我自己的房间，我在这个房间里生活了近十年，对其了如指掌也是应该的，但即便如此，按着记忆小心翼翼移动的时候，却还是撞到了门上。

记忆也并非可靠的——或许，放弃回想，全凭着感觉走会更好些。

重新开始，这一次，不去多做思考，就当作平日里，普普通通的外出。

想象着，休息日的下午，百无聊赖地趴着看书写作业，正头疼之际，听到楼下母亲准备了水果点心的呼喊，于是兴高采烈地丢下笔，跑去喊上妹妹一起下楼玩。

“小怜，妈妈做了点心，有你最喜欢的布丁——”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打开了那扇本该永远被忽视掉的门。

摘下眼罩和耳塞，仔细一看才发现，妹妹的房间就在我的隔壁，不过三五步的路程。我早该想到的，这么长的走廊上却只有一个房间也太过奇怪了，这就是所谓的，消除存在感的诅咒的影响嘛……

但似乎，随着我打开了妹妹房间的门，这股影响也不再起作用了。

打开灯，一切便都完完整整的摆在了我面前，闪闪亮亮的装饰，粉红色的床，收拾地干净利索的书架，上面堆满的是各种杂志和漫画。床前铺着的花边地毯以及地毯上的小矮桌，光看一眼，便能回忆起曾经和她一同坐在桌前玩纸牌的时光——如此大量的“存在感”冲入我的脑海之中，诅咒终是再也无法令其被忽视。

但，妹妹却仍然不在。甚至是回想起的点点记忆中，也仅有着场面，依旧不见小怜的人影。反倒是我，一下子多了大量和妹妹两人的回忆，在门口愣的说不出话来。

僵硬地走进房间里，路过书架，便会想起她因够不着最顶端那层而喊我帮忙的画面；来到桌前，又会记起她备考时弄不懂数学题而焦虑的场景。还有许多许多，一切的一切，几乎大半个顾明怜都藏在了这不到20平米的小房间里。

但妹妹却还是不在这里，找到了她的房间，也只是得到了她确实存在的证据，只让我更加地接受不了。

“这是……什么啊……”

但更接受不了这一切的却另有其人，听到声音，我转过身去，只看见母亲跌坐在了门口，眼神中满是慌乱与难以置信。

或许是刚才有些太过专注了，我竟连母亲回来都没有察觉到。

于是，听见我的动静而过来看看的母亲便是紧随其后，接受到了大量小怜的存在感的冲击。

我姑且还好，在此之前，便先一步确认了妹妹的存在。然而母亲，却是完全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便感知到了一些。

和我一样，在她脑海中的“石头帽”也同样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存在感的冲击，被吹飞了上了天。失去了诅咒的影响，母亲也自然是在瞬间意识到了小怜的存在。

不妙……

我经历过的，因而完全可以理解，这种突然发现自己某个亲人消失了的悲痛有多么剧烈。

若将这种痛苦放到失去了孩子的母亲身上……

“啊啊啊啊啊——”母亲显然接受不了这种情况，抱着头惨叫了起来，我赶忙冲上前去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跪坐在她面前，抱住她。

但她却一把将我推开，然后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使劲地边摇着我边质问。

“明怜——小怜她在哪——你知道的吧——小怜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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