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妹妹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1]

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我抬头看了眼床边的闹钟，才五点半，离闹钟设定的时间还要足足半个小时可以用来谁回笼觉。尽管如此，我却还是早早地爬了起来，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收拾完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准备着早饭的母亲。

“早～”

“早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稍等一下，早饭马上就做好。”

我有些懒散地打了招呼，随即便如往常一样，坐到餐桌旁，发着呆等早饭。

母亲的反应也和平常一模一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不该如此的。昨天早上的时候，我突如其来的疯癫，用筷子狠狠地捅了自己的心脏，还发疯似的乱跑乱喊，几乎把他们吓坏了。虽然除了胸口肿了一小块之外，最后也没造成任何严重的影响，但至少，今天的母亲不该是这样一幅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反应。

大概，昨天发生的事，也和妹妹一样，同样被他们遗忘掉了。

我知道的。

我，顾明珏，顾家唯一的独生子，目前正面临着高中升学，家里只有三口人，父母和我——直到昨天我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不对，事实却不是这样，我并非独生子，而是还有着一个名为顾明怜的妹妹……应该和我是孪生的兄妹。同样在上初三，是个无比乖巧的，一直黏在我身边的可爱的妹妹。

然而现在，我却连她的相貌都记不得了。不仅如此，除我以外的其他人，甚至是父母，更是将她彻底忘记了。

若不是三周前的某次意外口误，估计我也会和父母一样，连妹妹的存在都察觉不到吧。

这样的事肯定是不自然的，或者说，已经完全是超自然的现象了。昨日回忆起时，我也一度的难以置信，但内心深处的疼痛却不断提醒着我，此乃真实。我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一个叫做“小怜”的妹妹，而她现在，却是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没过多久，母亲准备好了早饭，我虽然没什么心思，却还是迅速地吃了下去。父母显然是没有察觉到异样的，倒也好，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一个孩子消失了，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而现在成为了独子的我，自然得表现得乖巧些，不能让他们担心才是。

这样的想法浮现出来时，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都遭遇了这种事，自己却格外地冷静，我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觉悟。

什么啊，我的表现还是挺男子汉的嘛！

然后吃完早饭，我也没有因为早起而磨磨蹭蹭耽误时间，向母亲打了声招呼后，便快步离开了家门前往学校。倒不是我有多么地好学，只是趁着多出来的这点时间，想再多去确认一下。

我不是那种会轻易相信超自然现象的人，哪怕内心再确认自己存在妹妹，让一个人从至亲的记忆里消失这种事实在是骇人听闻。比起无由地乱想，还是多确认确认比较好。

若顾明怜真的存在，从我脑海中模糊的印象里看，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除了家里，便是我们所上学的初中了。

初中距离我家，只有不到10分钟的路程，来到学校时，才刚6点一刻，虽说时间还早，但学校却已有了不少早到的同学。这里从来都不缺乏努力的人，早起用功更是努力者们最显著的表现。

我没有直接前往自己的班级，而是绕到了走廊另一边的7班，打量了下，教室里只有不到10人，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有一两人已经开始看书，但大部分还处于刚到学校，三三两两打着招呼闲聊的状态。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我站在教室的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探进去半个身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班级里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被我吸引，看了过来，弄得我有些紧张，但还不至于吓退我。我努力平静下来，一字一句地问道。

“请问7班有名叫顾明怜的同学吗？”

班级里的大伙们左顾右盼，有几人对视一下，都摇了摇头。接着，最前排的一个女生才回答我。

“没有吧，兴许是隔壁班的？”

“这样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谢谢。”

虽然得到的回答完全在预料之中，我还是礼貌地道了谢，随即离开。

自然不会是记错，我向来少与他人交际，但除了自己的班级，却唯独对这个教室格外地熟悉。只是显然，学校里的大家，也如同父母一般，对小怜没有丝毫的印象。

不，不止如此，在我自己的印象中，每天放学时，我都会来这里喊上妹妹一起回家，久而久之，至少这个班的人对我多少也会熟悉些。但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不止是对妹妹没印象，似乎连同因为她而产生的其他人际关系都彻底消失了。

如同名为顾明怜的我的妹妹，从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回到班级，又问了问班上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也没人对小怜有任何印象。特地跑去问了问老师，同样是查无此人。

基本上是确定了，除了刚回想起来的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记得顾明怜这个少女的存在。

这样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却还有着另一种更能为常人所接受的解释。便是只有我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才虚构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妹妹。可这么想的时候，胸口却又在隐隐作痛。让我宁可去相信自己的妹妹遭遇了什么超自然的现象而消失了，也不愿承认一切仅仅是自己的幻想。

至于为什么只有我能记得，连父母都完全地忘记……或许因为我和小怜是孪生兄妹？各种奇怪的书上不都写着的嘛，双子之间会有着特殊的感应什么的。

到头来，还是不得不接受了妹妹消失的事实。

而我，这个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记得她的人，却也除了名字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

注：[1]：大卫·伊格曼《生命的清单》

被诅咒的少女们不愿说爱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