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波波休息的很好,没有什么激动和喜悦的心情,只是感觉到沉闷。说实话,当父亲教完自己所有的初学课程之后他就想到过,自己一定会不得不远离家乡,但是就算如此,波波还是有一些不舍。
于是波波把自己全身裹在被子里,在漆黑一片的悄然里,昏昏睡去。他不想和父母多说什么,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要自己来承受,不然之前那么多的思虑又有什么意义。父母将从未把自己的哀愁向波波诉说,波波也不该再随便去劳烦他们。
当天空才刚刚显露出一丝晨光,父亲便敲门将他唤醒。母亲昨日备好的早餐冷食,正静悄悄地趴在桌上的瓷盘里,拿起时,还可以听见父母房中,还在睡梦里的母亲的呼吸声。波波环顾四周,家中和平日无异,没有什么离别之苦的告别,没有什么期许未来的祝愿,一如往常的,只有平静和些许冷清。
父亲还是不多言语,除了提及行程之外,只是说到自己和母亲都没办法去给他送行。波波本想和他们正式地告别,他在昨夜的梦里,已经排演多次,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份心情。就像是石子卡在喉咙,张开嘴,声音却发不出来。波波只能又把那个白带焦黄的肉饼塞入口中,他没有多少时间去感伤,不然父亲也不会这么早就叫他起来。
波波很快就梳洗完成,带上昨日和母亲加加减减才终于决定的行李箱,最后回望了一眼那个属于家的小屋,转身上路。
波波要去的是绯红地的驿站,那在绯红地的另一个边界上。今早有着少有的白色雾气,不算浓,但也不减寒气。波波在这雾气中穿过了有些湿答答的街道,白墙在白雾里有些迷蒙。波波不记得自己对这条街道是否熟悉,但是他并不担心迷路,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知道目的地的人是不会迷路的。
离开城区,天上已经有了太阳光的影子。很奇怪不是吗?光的影子。波波见到这景象时心中突然起了这种怪异的形容。
波波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但是驿站好像还是在遥不可及的那一端。波波去过驿站,是为了取一封信,可是他现在说不出到底还有多少距离,他无法计量那是在多么远的地方。那艾森兰又该有多远呢?波波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担心是没有用的,当脚下的泥路上长出杂乱野草的时候,波波可以肯定,自己是在接近驿站。远远的,在飘渺如呼吸的雾中,波波看见了那个驿站。模模糊糊里,波波惊讶地发现,它的样子竟和家的屋子有些像似。再走近,波波已经可以看见停靠的马车和将要在接下来的路途里竭尽劳苦的两匹红毛的马儿。再近一步,抱着谷草的车夫出现了,那金黄的谷草有半人高,可是却马儿们被三两下就吃完。波波跑了起来,跑得有点不管不顾的意味,但是行李无论他如何还是在身后拖着他,让他跑不快,不过还好,已经很近了。
有一个眼熟的人影挥着手向着波波喊道:“在这里——”波波认出了那人,是那个卖个他灵锁的商人。波波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等着他,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必要。波波还有着关于这个灵锁的疑问,不论它到底是不是灵锁都有的疑问。
“是你……”波波的问话被打断了。“现在那是你的东西了,不论它是什么,我已经交给你了。如果我要要回它,你也不会会心甘情愿地交还,所以,不要问我了。”商人将右手的手指抵在嘴唇上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左手指了指一旁的车夫和杂役。
波波领会到了他的意思,用着感激的目光看向商人。商人并没有收下这感激,而是招呼来了另外一个一面之缘的人——之前阻挠小吏的外国小姐。
波波见到她时,格外有些激动,而外国小姐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
“就是昨天你帮我们拦住了那群家伙。”波波提醒到。
“我是记得有着一件事,可是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是吗。之后没有给你们惹麻烦吧。”天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波波还是有些激动,“我很感谢你的。不过你是做什么的?”
商人接过了话头:“她是我招来的保镖。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之前就见过,你们可是有不少话可以聊的。也算是巧了。”
波波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话可以说,但是天冬却已经被告知了波波也拥有一个灵锁的事情,那么就很显然。
“不过话还是之后再说吧,先我先帮你把行李放到马车上,等马喝完水,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天冬接过波波的行李,把它放在了马车后半截隔间里。
“谢谢了。”波波向着天冬道谢,但目光全然被马车吸引了过去。
这个马车远比他想象的要大,不仅有专门的放行李的隔间,还有可以坐下六个人的车厢。这车厢里不仅有可以改为床的扶手椅,还有折叠起来的桌子、绑在一角的布帘和放置杂物的木架,连烛台都是固定在厢体上的。“长途马车果然是不一般!”波波感叹到。
“毕竟路程是有些远,要有露宿野外的准备啊。”车夫将马笼头套上,“可以出发了,客人。”
波波放弃了欣赏马车那新做的,还留有木香的车轮与车轴,便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天冬却不上车,而是骑上了另外一匹白马。
车夫一甩马鞭,两匹马就相伴起步,带着车轮转动的吱呀和哒哒的马蹄声,马车启程了。
“你还不走吗?”商人问一旁已在马上的天冬。
“我只是有些疑惑。”天冬握紧缰绳。
“那就去寻找答案。”
白马犹如闪光,连扬起的尘土都赶不上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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