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意识到,不论是父母还是自己那些农家小孩的玩伴,都不可能理解自己。
当他的恍惚精神被饱腹的满足所压抑后,他询问过父亲为什么自己家里的田地里埋着挖不出的大石块,为什么我们安家在绯红地的郊野,为什么那些小吏总是纠缠不休,一群接一群的到来。父亲不知他为何问起来这些早已见惯的事,只说道一直都是如此。
波波依然追问,这是在爷爷,还是太爷爷时开始的吗?父亲斥他不该多问,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母亲想捂住他的嘴。为什么?可是波波还是不肯放弃。父亲已经被激怒,对波波怒骂到你以为自己很能干是吧!我可是靠着这些才好不容易维持着这个家的生计。别再问了!父亲气冲冲,大步离开家门。母亲埋怨波波不该多嘴,但波波更有别样的悲伤。父亲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他不该认为自己是在抱怨,应该被抱怨的是那些叔父留下的遗物,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这是波波第一次惹父亲生气,意外的没有什么实感。
但是波波还是不会忘记,在中午空闲时,与那些朋友的玩乐。波波虽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小了,他依旧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准确的说,是快要十三岁的十二岁小孩,等到了十三岁,在卡塞帝国的传统观念里他也是个少年了。
那时他也就不再是小孩。
之前为了搞清楚那个盒子的秘密,波波已经耗费了太多不该属于思考的时间,其实也不太对,人难道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思考吗?只是思考的问题不该是那个盒子的时间,他本就不该花时间去考虑那个盒子,在他的日常里没有盒子的位置。那是存在于现实的轨迹之外的东西,就像是思考我是谁一类的问题。人如果只是单单活着那么就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些,与你相关的一切可以定义全部从而回答一切疑惑。
“为什么”是生存的大忌,它会让你脱离你生活所需的一切,就像波波忘记了吃饭和睡眠,以至于父母都没注意到自己并没有出来吃饭和一天没有睡觉。但是波波还是问了为什么,触犯了禁忌。
也许多年以后,波波会明白自己的为什么发问,彼时他一定已经熟练了解答为什么的本领。但是现在,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去向朋友们偷偷炫耀这“不义之宝”。不是窃喜,或者炫耀,仅仅是单纯的分享。虽然不能明白它的意义,至少波波还是将其看作好的东西。
“这不就是个盒子嘛,有什么意思啊。”围在一起的小孩一哄而散,这个盒子完全没办法勾起他们的好奇心。毕竟,绯红地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比如各种各样奇怪甲壳的甲虫。
波波很失落,他原本以为他们会很感兴趣。他甚至没有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思,闷闷不乐地离开人群向家走去,他只有这一个地方可去。
下午还要去给父亲帮忙呢,波波安慰自己的失落。父亲虽然不喜欢波波来帮忙,但是又总是需要帮助,为了让一家人的生活还有过得去的样子,家里的各种家务已经让母亲脱不开身,只有波波还有空闲。
波波在路上胡思乱想,父母都有着让贫穷的生活发出些许光亮的本事,自己又能做到什么?除了一周前已经完成的初学课程。他希望生活更好一些,不是不满现状,只是觉得应该好一些。这很奇怪,这不是由不满足作为动力,所以波波也为此感到不安。自己是不是在埋怨父母?是不是真的不满足?那样的话自己就太糟糕了。不可以容忍的太糟糕了。可是如果满足的话又何必去做什么。可是那样不是依然糟糕吗?为什么会这样。
波波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久握却仍未染上他体温的盒子,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盒子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感受,它是不是应该有什么用处,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灵锁,是的话它是不是该被我拥有。这两种疑问问题应该有着一个共同的答案。
波波,波洛纳托警醒自己,不该去想太多,自己下午还要去给父亲帮忙,虽然父亲生气的离开了。但是他的思想还是不受控制的翻滚,他感觉到了某种恐慌和迫切,他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波波的思想还是被打断,他分明看见不远处的家门口,又一群小吏到来。波波心中正是烦恼,见到他们更是气愤,他飞奔向家的方向。
小吏们没人注意到波波的到来,他们中除了带头的那一个,其余全都不过是来装装样子。一开始也许还有人动一些讹骗钱财的歪主意,但是子爵对此管束的确严格,而且这家人的确没什么油水。现在,这只是一份无聊差事里最无聊的一个环节。
波波的母亲,西丽纳注意到了波波到来和他愤怒的神情,母亲的直觉让她感到如果不阻止他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西丽纳叫住了波波让他回家去。
“别再多嘴了,波波,快进屋去。”
波波看到了母亲脸上的皱纹和眼中的忧伤,他本想不管不顾地赶走这些人的心情是不能再出现了。但是波波不会进屋,他站在了母亲身旁。尽管不会有人在意,但是他要站在这里,尽管母亲执意将他护在身后。
母亲的言语愈发的近似恳求,但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无人会为这恳求动容,即使是波波,他只感觉到更大的不安和惶恐。
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波波咬着牙,双手亦紧握。
但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曾料想到人出现了,一个灰发的昆国少女大喊着冲来,无论是从她的发色还是衣着都可以看出来。这真是很稀奇的事情,这种偏僻的地方本就不常有人来,更何况是一个外国人,而且在管这些一般人巴不得躲得远远的麻烦事。在绯红地,可不会有人冒这种风险来帮助别人。父亲曾教导过波波应对陷入困难之人尽力帮助,但是似乎没人需要一个小孩子的帮助,似乎也没人想帮助一个小孩。波波便长久地将其看做那是什么英雄才该有的胆魄,与他这普普通通的人无关的品格。波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那个外国人和小吏争执了几句,波波希望她能继续站在那里,继续争吵下去或者赶走那些人。可是他依然不安且惶恐,还有更盛的迹象,波波也希望她离开。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和波波并无多少差别的普通人,她不可能想那些故事里的英雄一样。但是一但她站了出来,那可不可以看做英雄呢?
可是无论如何,此刻她毫无争议地站在那里,站在波波这十二年来还没见过的位置。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波波有些遗憾,但是又为之庆幸。如果她真的做了什么,母亲会很伤心的。不然,她就不会阻止自己了。
波波用带着崇拜的目光送走那位小姐,恼人的交谈声立刻响起,他知道自己站在那里不会有任何用,对于自己来说都不能安心,所以他离开了,这一次没有人注意。
波波想要改变,只要不是现状那么一切都可以;只要会让自己家变好一些,凭借自己做到的那么一切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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