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觉得自己有些太冲动了,一直以来都是,她总是因为冲动而坏事,但是看见一群穿着正经的人却在为难一对普普通通的农家母子时,她就觉得冷静是没什么用的。
天冬按照纸片上的指示,饶了不知道多少弯路来到了城郊的一片小林地旁。当天冬到达目的地后,她有一种想要掐死那个男人的冲动,她完全不能为到城郊而围着整个绯红地绕一转这事找出一个合理的,除了故意整蛊以外的解释。不愧是师傅找的线人吗,天冬叹了口气想到,师傅什么时候可以正经一点,明明都是百多岁的人了。
绯红地的郊外原野确是一个风光极其优美的地方,即使是这片偏僻的林地,你也可以感受到那种闲散而优雅的田园气息。在这里,你看不到任何人类的痕迹,没有路也没有围墙;你脚下的土地上永远都是或青或黄的草叶,身旁站立着或高或矮的杉树;太阳也总是整日挂在天空之上,阳光却很温和,正午也不会让人感到燥热。天冬还模模糊糊地听见了远方,远到不可知晓的地方,传来的古笛声。
但是天冬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这些,她更担心的是师傅交付的任务。按照指示走到这荒郊野岭,她却连一个人都没见到,这并不让人意外,现在可是忙碌的春季。
天冬靠在一棵杉树旁,将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想从里面榨出一点关于之后行动的信息,但是那张纸上是再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既然可以推测自己会在后街找到他,为什么现在又是给了自己这个直白却无用的纸片,还是用了最好的白色纸。
天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向城里跑去。想一下白纸,有钱人,背大包的人,以及子爵。天冬有些着急,因为自己可能浪费太多时间了。
天冬步伐飞快,是常年锻炼的结果。她在平地上飞奔,越过了清可见底的小溪,向着那向阳的山坡前进。昆国风格服饰的墨色后摆在空中飞舞,红皮靴子仅和地面接触后便弹起,没有一点多余的停留。
从郊外到渐有人烟,天冬心无旁骛,似乎转眼间就可以到达目的地。但是,从一处必然有着遗憾收成的田地旁传来的争吵声,还是打断了她的前进。
天冬放缓步伐,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见到一群穿着卡塞官服的人正围在一处农舍的柴门前。门内有一个裹着棕色头巾的农妇再与他们争执些什么,她身旁还有一个孩子。
也许只是什么事务纠纷而已,比如税收和劳役之类引起的争端。这不是一个外国人可以插手的事情,她也不是好事的人,天冬本来如此想到。
但是,当她不由自主地靠近农舍时,她传入她耳中的不是争执而是哀求。
天冬没有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她大喊着冲上前去。“喂!你们想干什么!”
显然没有人料到会有人突然闯入,这里的田地与田地将各个农舍分离,农户们互相也少有往来。所有人都面露惊讶的神色看向她,没人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人是要做什么。
天冬停在门口,将门内的母子挡在身后。
短暂地沉默与等待后,为首的小吏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外国人的存在。他大约猜测到了这个人的来由,以前在另一个地方当差的时候曾遇见过这种事情,是一群对于现状不满的年轻人,不过那都是还在他一样年轻时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小姐。”小吏颇有风度地对天冬行了个礼,“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们只是照章办事,绝不是什么欺压或者侮辱的行径。”
“但是我似乎听见了哀求的声音。”
“我想我们并没有做出什么真正过分的事情来。”
“我可不觉得这两人需要你们这么多人来办事。”天冬将右手背到身后,“你不解释一下,先生?”
小吏见她不依不饶有些头疼,迅速皱了一下眉,随即又露出温和的表情,说道:“这也只是因为这家的情况特殊而已,我想小姐你应该是有什么事吧,不然怎么会到这野地里来。还是节约一点时间为好,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办事的。”
天冬背后的妇人看着天冬右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巨大钥匙,那是武器吧,她紧张地想到。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了该怎么办,那就不可收拾了,自己不就白白恳求那么久了?但是自己又该怎么开口拒绝。
小吏的说辞没能说服天冬,但是也提醒了天冬自己并非卡塞帝国的居民。我真的有权力去制止这些执法者吗?天冬有些犹豫。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妇人,风从两人之间吹过,四周低伏的干枯野草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天冬对上了妇人忧郁的目光,看见她于生活而来的皱纹中透出的混浊。
天冬将紧握着的右手一松,那把巨大的古典风格的钥匙并没有坠落在地上,而是像出现时一样突然又消失不见。风停了下来,天冬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不再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向着身前的群人鞠了一躬,道歉道:“抱歉,看来是我弄错了,给你们惹麻烦了。”
为首的小吏也不纠缠,说道:“小姐你还有急事对吧。我觉得你还是先去忙自己的事吧,如果有什么麻烦可以到镇上的办事处找我。就在正街上。”
“那多谢,先告辞了。”
天冬离开了那片惨淡的田地,心思又转到了师傅的任务之上。她没有注意到,妇人身旁的孩子眼中,有着和母亲全然不一样的光彩。
妇人继续与小吏商讨,她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孩子离开了母亲身旁,她也没注意。孩子走到那个堪堪被称为屋子的家中,在漆黑的门里,隐隐约约有着什么不安的异动。
波波很遗憾也庆幸那位小姐的离开,他还是一个小孩,他改变不了那在整个绯红地都算得上贫瘠不堪的自家田地,说服不了母亲总是委屈求全的性格,没办法让父亲告诉自己家族的过去。
波波发现,他被可悲地抛弃了在孤独的未来,母亲操劳在现在,父亲沉默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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