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病毒，猫和故事

马车在石板路上行驶，令人堪忧的咯吱声随着车轮的转动有节奏地响着，过长的车身也随之上下摇动。

这辆车的车厢很明显之前是用来运货的，车厢的地板有快5米长，前半部分钉上了木制的侧边和顶棚，让它能为乘客遮挡一下风雨，后半截地板则裸露在外，杜克在上面放了好几箱的货物，说是顺便送点货。

但这样无疑让两人乘坐体验进一步下降，虽然就算不放货物也已经很难受了。

车厢里并没有专门供人休息的凳子，只有三个空的板条箱，两人只能将就坐着，而中间的箱子就被当成了临时的桌子。

西娅靠着车厢后壁，半闭着眼，眼睛从一侧的开窗向外望去。

街道上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店铺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不一会，她看到前方出现了标志性的城墙，最长达到六米的粗粝的长方形石块混合着泥沙一层一层堆砌着，从小小的车窗向上望去，完全看不到它的顶。

西娅曾经在远处仔细欣赏过骨牌镇的城墙，它犹如天堑一般，就算来自地平线之后的阳光也要延迟半个小时才能照过来。

这就是人类在米洲最大聚落的防御工事，修建它的鲍利尔总工程师曾自夸，任凭感染者的数量有多少都无法攻破，当然生活在骨牌镇里的人们也是这样相信的。

从城门经过，城墙脚的厚度也同样惊人，他们的马车足足用了半分钟才从另一头出来。

过了城墙，城门口是一座吊桥，数十股钢丝拧成拧成直径二十厘米的钢缆，而这样的钢缆在吊桥两侧各有十五根，吊桥的宽度也是足够容纳六辆马车同时经过。

吊桥本身的质地也全是由金属打造的，当它被城墙内部巨大的蒸汽装置拉起紧紧贴合墙面时就是骨牌镇对外最无情的封锁措施。

门口的车辆和行人有序地分为进城和出城两个方向，两个方向都有立起的尖刺作为闸门，出城的人和车由经过专业训练的护卫简单检查之后方可通行。

而进城方向的检查就严格多了，除了人工检查外，还有VI型凯撒琳病毒检查门，测试人需要将手伸进检查门门框的开口，随着蓝色的指示灯亮起才能放人通过，否则就会被门内的装置钳住手，然后由一旁的护卫判断是将可疑人员当场击毙还是带回去处理。

虽然检查十分严格，有时进城的人甚至要等上数个小时，但没人会质疑这样的检测工序。

毕竟那是——凯撒琳病毒，病毒感染者发病后会获得超强的力量和速度，以及长久的寿命。听起来很棒对吧，但这超常能力的代价是失去理智，失去身为人类的自觉，无差别的攻击周围的人类，包括曾经自己最亲密的人，受到攻击之后如果在十分钟内没有注射名为BX-1的解药，也同样会发病。

对待已经发病的感染者，就只有一种治疗方法了，那就是一颗穿透它们的脑袋或者心脏的子弹。盲目开枪是无效的，就算命中其它部位对它们的伤害也收效甚微。

但普通人面对它们的时候，在命中致命部位之前就已经被变异的爪子或牙齿撕成碎片了。

注意这里的代词是“它们”，因为在如今的法律中，凯撒琳病毒的感染者已经不被归类于人类了。

感染者是人类的死敌！

“西娅小姐，请问今天是几号来着？”

她的思绪被一个有些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转头瞄去，奥拉正趴在中间的箱子上抬头看她，夹着笔的右手还在抠着一头微卷的黑发，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10号。”

奥拉像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启示一样发出夸张的声音：“哦，哦~”

“第二纪元，257年、11月、10号。”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在一张纸上填写着，箱子上还摆了十多支修长的圆柱形玻璃管，里面不知名的试剂在随着马车晃荡。

西娅知道，这是借用总部提供的助手工具箱时每天都要填写的使用记录，助手工具箱就是奥拉一直拿着的那个黑色手提箱，里面的所有物品必须每日进行登记，使用了之后也要填上用途，是一件非常麻烦的工作。

“唔……”奥拉费劲地转动每一个玻璃管，看它们标签上的名字。

“BX-1解药有……2支，BX-2抑制剂是，7支。啊啊，这支是神经毒素吗？数错了！”

这次任务奥拉分到的三种试剂刚好都是无色透明的，而很多标签上的字都是那些老眼昏花的学者写的，所以奥拉的痛苦西娅十分理解。

正当她准备靠着墙睡一觉，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桌下一只黑色的爪子朝玻璃管伸去，奥拉正埋头用一只放大镜看着另一支玻璃管的标签，毫无自知。

西娅又低头看了看，一根毛茸茸的黑色尾巴左右晃来晃去，它的主人想必心里又激动又幸灾乐祸吧。

伸出脚，用皮鞋的鞋跟对着尾巴中部踩了下去。

嗖！黑影闪过，在西娅踩到它之前，那尾巴迅速消失了。

“嗯？”奥拉茫然地抬起头，“有什么动静？”

他左右看了一圈，又问道：“西娅小姐，你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没有。”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溜上来了一只猫呢，”奥拉露出了笑容，“毕竟我俩都没带猫，所以是不可能的啦，哈哈哈……”

看见西娅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身上，他尴尬地继续埋头填表。

西娅的眼睛紧紧盯着黑猫，它正坐在奥拉的身边，轻轻玩弄着他的衣角，绿色的眼睛同时对西娅眨了眨。

“好啦，我们出镇咯。”车厢外传来杜克沙哑的嗓音。

“诶？”奥拉停下手上的活，“就算是出，这检查也太草率了吧，连车厢里都不看的吗？”

杜克有些得意：“嘿，我在镇上也是出名的老司机了，门口检查的都叫我一声兄弟，随便意思一下就放了嘛，毕竟干我们这行的时间可耽搁不起。”

西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之前自己给了杜克一份A级的临时租借证，有了这张证的车辆视作执行机密任务中，检查的人当然不作过多检查了。

奥拉发出了兴奋的声音：“哇，杜克叔你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之前看你这辆车就隐隐有这种感觉了，这个白发的车夫肯定是有故事的人！”

驶出城外之后路况变差，车摇晃得更厉害了，车后的货物开始叮当作响，与轮胎的嘎吱声竟然形成了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曲子。

西娅叹了口气，这车的故事可真不少。

杜克对于奥拉却是更加喜爱了：“故事嘛，那是自然很多。那啥，奥拉，你把车厢中间箱子里的酒给我拿一瓶出来。”

“诶，我记得有规定说驾车不能喝酒的啊。”

“哎，这都是针对镇里的，咱们都出来了就不必讲这么多繁琐的规矩啦。”

“哦！好嘞。”

“吨吨吨，哈~这故事，还得从244年夏天那个雨夜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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