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玩老板张勤山

“嗨！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叶公子你坐吧！我给你倒杯茶去。”张勤山立刻笑逐颜开，“真是好久不见啊！”

“不用了张叔，我才从柊阿姨那儿过来，在她那儿也喝了不少。”久弥试探性地说。

张勤山笑得更快活了。

“你早上就跑小琳那儿去了啊！哈哈哈，那她应该没醒吧！你坐坐，坐坐，坐那儿就行，”他示意久弥坐下，自己拿了个抹布擦了擦桌子，“不给你上茶就不能算尽地主之谊，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对不对！”

久弥说着谢谢，心里却暗自确定，这帮人不仅互相认识，互相还很熟。老爹是他们这帮人关系网中的一个成员。

张勤山快速地给久弥沏好了一杯绿茶。

“今天——怎么是叶公子来啊？”张勤山聊道，“你爹呢？”

尽管无法立刻习惯“叶公子”这个称呼，不过久弥权当这个人说话习惯就是如此。

“老爹他骑车摔了，不严重，但今天得由我代劳了。”久弥如实奉告。

“啊——是这样啊。”张勤山露出了惋惜的表情，“电瓶车啊，反正我是不用想，我连骑个自行车都费劲！”

他挤眉弄眼地笑笑，走到他的大桌子前面去摆弄久弥带给他的包裹去了。他拿出一把裁纸刀，开始谨慎地拆包。

“蓝轩和柊琳近来都还好吧？”张老板问。

“蓝轩姐挺好的，柊阿姨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她是日本人吧？”久弥问。

“当然是，如假包换。森津这儿的外国人多着呢。尤其是菩提区和常青区。”张老板已经拆开了外包装，露出了里面的硬纸圆筒。

这一点久弥倒是不知道，不过他本来也就甚少关心这些事情。他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看能不能从这位老板的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不过，在不明说的前提下让对方自己说出信息，其他人也就罢了，久弥觉得也许古玩店老板没那么容易就上当。

久弥思索了一会儿。

“我等下还要去林医生和刘教授那儿，今天之内要把东西都送完。”久弥说，“我老爹平常一直都做这种工作吗？”他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算是吧，不过偶尔晚上也会值班嘛。”张老板扭开圆筒，从里面又抽出一大堆塑料纸，这一层层包装下来久弥也开始好奇里面到底是啥了。

“古玩现在生意好吗？”

“嗨，一个月有20天都是闲着。穷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但一旦来生意就能顶好几个月。”张老板撕开塑料纸，终于显露出了那东西的庐山真面目：一根扁扁的长方体黑色木块。

久弥盯着那个玩意儿看。一块木头也是古玩吗？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久弥看了看时间，刚好十一点，虽然他也不赶着离开，但看样子这里不再需要他了。古玩店老板收到了新的宝贝，自然是会花时间单独看看吧。

“哎，留步留步。”张老板却抬手挽留了久弥，“正好，来，叶公子，你来帮我看看这个玩意儿。”

久弥愣了一下，看啥？看那个木块？

“诶？我哪儿懂啊……”久弥说。

“不用懂啊。”张老板从桌后走出，用双手郑重地托着那个木块，“有时候，感觉比经验准。”

久弥虽然感觉他在借机瞎说，但本身他对这东西也有点好奇，便不再推辞，伸手接过。

拿到手上的一瞬间，久弥便立刻察觉这根本就不是个单纯的木块。从外表就能看出这块木头经历过非常讲究的处理，其纹路交错且具光泽，并且也不是简单的长方体。以中间一条线为分割，长的一边是方型，短的一边则是打磨成了适合手握的形状。

久弥朝张老板看了一眼，对方似乎不介意他做进一步的探索，笑眯眯地看着他。

久弥握住短的一头，轻轻发力。

随着一阵令人舒服的分离感，一缕寒光从鞘中闪现。这竟是一把短剑。剑刃底部与鞘口衔接处做了一个黄铜饰品包裹剑身，剑身上的纹路像流动的水波一样闪烁着凛凛的寒气。

久弥将这把短剑握在手中，凝神端详着。与这等物品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之下，他开始有几分领略到冷兵器那令无数人为之倾倒的魅力。在天光下，剑刃上的折光一段一段地反射在墙上，仿佛它的某种力量在出鞘的瞬间已经扩散到了整个房间。

久弥将小剑放回剑鞘中，抬起头看着张老板，他依然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如何？”老板问。

“厉害。”久弥如实说道，他伸手将宝剑交还给老板，“这也是古玩？”

“啊不不，这不是。”老板毕恭毕敬地接过宝剑，“这是浙江的一位铸剑师的手笔，是我从他那儿定的。黑檀木的剑鞘，花纹钢的剑身，黄铜装具，全长30厘米，是一把缩小版的四面小唐剑，手感轻盈，外观考究，实乃上品。”

“很贵吧？”久弥问。

张老板没接茬，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久弥才意识到，随口就问价也许不符合行内的礼仪。

“叶公子，可曾用过武器啊？”他幽幽地说。

“武器？”久弥不置可否地笑笑，“菜刀算吗？”

“哈哈哈，”张老板笑笑，“其实也算。而且有人情有独钟呢。”

久弥的精神集中了起来。

“比如？”他随口问。

“比如北京猪肉铺出身的青东海，斩骨剁肉，甚爱九江湾。据说他丢菜刀能在十米外打中一个挂在树上的排骨，刀刃嵌入，入骨三分。”张老板偏头一看久弥，“毕竟从小跟着他老爹，与菜刀打了一辈子交道，熟能生巧，是个好厨子。”

“好厨子需要那么夸张的技术？”久弥憋不住笑地说。

张老板呵呵一笑，转身走向桌子后面的那个松木柜子，说道：“这不是显得他力大无穷且手法精准吗？这样的厨子切出来的排骨肉块儿大而不费口，劲道但不费嚼嘛。”

久弥站在原地看着张老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方盒子，将宝剑放在桌上，然后用刚才那块抹布擦净盒子上的灰尘。他的脑子里重复播放着张老板刚刚的那个笑，隐约觉得被套出话来的人其实是自己，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不论如何，比起柊琳，眼前的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张勤山才是更精明，更小心的那个。出于某种本能，他觉得现在避开这个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那我就先走了一步了吧，张老板。”久弥再次申请离开。

“这么急啊？”张老板扭头问，“不多看看我这儿的宝贝了？”

“除了送货之外今天还有点别的事。”久弥如实说道。

“真充实啊。好事儿，都是好事儿。”张老板笑着说，“那就不耽误你了，去吧去吧。”

久弥点头告别了张老板，回头推着车离开了这条嘈杂的小巷。他其实对其他的宝贝不是没兴趣，把那把剑拿在手上的瞬间他也感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冲动感。大概是人类几千年的战争史留在男性身体内的战争基因吧，这也是他没有办法选的。

话说那玩意儿真的不是什么管制刀具吗？

久弥决定不再去细想，他来到大路上，拿出手机查找滨川大道的位置。

“诶诶？久弥？”

突然，一个呼喊他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久弥猛地回头，却看见身边站着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瘦瘦高高的少年。

他有着一头短短的碎发，整日充斥着坏笑的眼睛现在因为惊讶而睁大，他的下巴尖尖的，上身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一个身穿红白巫女服的二次元巫女，下身穿着牛仔裤，还背着一个小挎包。

他就是久弥刚才觉得如果看到柊阿姨那本书的人会兴奋地大喊大叫的，马元浩。在班上最初的外号因为其过于活泼的性格被女生们叫做“马小跳”，后来大家熟识之后这个外号就变了。叫“二次元浩”，后来慢慢地经过精简，将“元”字的下半部分取出，将将留一个“二”字，称为“马二浩”。

至于原因，看他的T恤就看得出来。把一个漫画女生穿在身上还走在街上，反正久弥是干不出来。

但是不巧的是，这个人还刚好是久弥最好的朋友之一。马元浩周围自然产生的那种愉快的氛围，可以自然地把久弥对人多的环境产生的不自在感遮掩掉。他会不断地续上自己的话题，久弥只用负责听就好了。

“嘿，叶久弥！”他惊喜地喊出来，“你怎么在这儿？”

久弥先是愣了一下，并不久后就接受了巧遇的现实。

“我给我老爹的熟人送点东西。”久弥如实说。

“哎？”元浩走上前来，“以前没听说你会做这个啊？”

“我老爹今天摔了。”久弥耸耸肩，“没办法，还有两个地方要去，下午就先不去跟他们唱歌了，晚上去吃个饭就好。”

元浩看着久弥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电瓶车。

“没满十六周岁是……”

“我满了啊。”久弥笑笑，“你呢？接下来直接过去吗？”

“我还没吃饭呢……他们说早到的人可以先一起吃个午饭。”元浩说着群里新的安排。

“反正我是没戏了。接下来还要去凤凰区和梧桐区跑一趟。”久弥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不然我先送你过去吧？”

马元浩一口答应。

“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跟他们吃午饭，因为人都还没到也不热闹。我下午跟你混了！你骑车技术应该很好吧！”

“不好，今天是我第一次骑……”

“我*？”

“……上路。”久弥哈哈一笑，跨上电瓶车，“那就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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