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棚户区内。
白天的棚户区,在白日下显得更加凌乱脏恶。一个个简陋的棚户之间,已经不见多少人影,除了出去努力工作的人,便是留在棚户内混吃等死睡觉的人。
除此之外,苏月棚户屋附近,还有不时扫过地隐晦地视线,监视着苏月棚屋周围的动向,注视着有无人员的过往。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显得十分安静,连监视的人也逐渐放松了警惕,不在频繁地查看周围环境。
而在一间棚屋后,监视者的视线盲区,站着一个蓝色的身影。
唐三隐藏在棚屋后,闭上双眼,脚下几株蓝银草随着他的魂力,微微摇摆着。他正试着努力沟通棚户区无处不在的蓝银草,来大致感受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大概位置。
果然,在接收到一片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微弱感知中,唐三的脑海里在前方的棚户区内,逐渐出现六道拥有魂力波动的模糊气团,但,气团影影绰绰,体积巨大,并不能确定精确位置,这便是蓝银草感知的坏处了,对于弱小的蓝银草来说,拥有魂力,便是无比庞大的吧,因此只要是魂力的波动范围,便会被无意识的蓝银草认为是强大的一部分。
睁开眼,唐三脸上并无一丝苦恼,对于他来说,能确定大概的位置,那便足够了,或许如果今天来的是一名魂师,即使知道了大概位置,除了隐匿相关的,怕是都会失败在暗处的六道监视的视线。
但唐三则恰恰刚好有一项能避开所有视线的技艺。
“鬼影迷踪。”虽然是战斗时的步法,腾,转,挪,移,瞬,但用在这个四周都是狭小棚户的地方却颇为合适。
脚步轻点,唐三的身影无声地移入左前方棚户后,并恰好躲开一道扫视过来的视线,随后又运起鬼影迷踪,在一间间棚屋后穿行,顺着棚屋的遮挡,和视线的空缺处,宛如一道鬼影穿梭在棚区内,,逐渐接近视线监视中心,苏月的棚屋。
当唐三靠近苏月棚屋剩十米处时,这里监视的视线反而变得稀疏松懈下来。
或许认为外面严密,内部便不会如何注意吧,毕竟除了一个神志不清整天睡觉的病重之人,便没什么监视的吧。
如此想道,唐三也不在掩饰身形,在视线扫过后一刻,脚踏鬼影迷踪越过十米的距离飞速闪入棚屋内。
进入棚屋之后,映入唐三眼帘的便是一面凌乱破坏的木板墙,不过已经被人拿布挡住。昨天之事,他朝也棚屋内张望几眼,但因为深夜,虽然有着紫极魔瞳也不太看的清切,加上感受到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视线,也无心注意棚屋内的景象。
这次白天来,倒是一目了人,虽然棚屋内物品大多破旧,但也收拾的井井有条,摆放颇为规整。小小的棚屋,给了唐三一丝恍若圣魂村,自己收拾家中的温馨感。
然后,则是躺在床上熟睡地苏月的父亲。面容消瘦,眼眶深凹,颧骨高挺,面色发黑,唐三来到床边,蹲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紫色。手搭在了苏月父亲的手腕上,一丝白色的气流玄天功,顺着接触位置悄然进入苏月父亲身体里,显得颇为熟练。
唐门作为暗器宗门,对于弟子第一要求便是熟悉人体七经六脉,生穴,死穴,以此来要求弟子一击必杀,作为暗器,讲究暗中出手,一击必中,若是暴露,也便不是暗器了。而暗器中,毒也是重要一环,前世唐三研究毒类暗器时,翻阅典籍,对于一些基本的医理尝试也有所涉猎到。
而到了斗罗大陆,因为具有辅助魂师,医理的普及虽广,发展却十分缓慢。
这时算是有些作用。随着唐三的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也变得越发凝重,
玄天功的气流在苏月父亲,体内游动一圈,所感受到的无不是经脉阻塞,断裂,腐蚀,萎缩。尤其是肺部,几乎快烂掉了,命不久已。
唐三站起身,看着苏月父亲,他想过情况的糟糕,但没想到会是如此糟糕。明明唐爷爷说过梦神机已经将苏月父亲体内的毒剔除去,怎么会变得如此严重。
视线扫过棚屋,停在了煮药的土罐,唐三走过去,看着土罐,仔细查看,随后伸出手指在土罐凹处轻轻捻一下,指头上出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黑色粉末。
轻嗅一下,唐三脸色大变,快步来到床边,搭在苏月父亲手腕上,一丝玄天功在苏月父亲体内飞快流转。
果然,在苏月父亲的心,肺,五脏六腑,甚至连骨头上都染上了一丝黑色,而这些黑色的毒,既是苏月父亲不断衰弱的凶手,也是吊着苏月父亲生命的原因,而且在体内聚集了如此巨大地量,怕是都有五六年了。
所以,苏月看似买来治病地药,却是使自己父亲慢慢死去的毒。
“好狠的手段。”唐三不禁低声叹道,他甚至都不敢剥离苏月父亲体内的毒一点,宛若一根绷紧的线,任何细微的外力都会使其断掉,只能看着其不断拉伸,直到极限......
不过,唐三看向了苏月父亲凹陷的眼眶,头部倒是没有毒素附灼,应该能够做一些事。
抬起右手抚在苏月父亲额头上,玄天功温润的气流,逐渐注入苏月父亲额头里,流入眼眶中,将阻塞的废血逼出来,温养着坏死的组织。深凹的眼眶流出两条红黑色的血痕迹。相比于去除毒素,玄天功生生不息,更适合温养治疗些被坏血压迫的神经。
但也仅限如此了......
唐三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棚屋门口,待监视的视线扫过去时,脚踏鬼影迷踪,离开了棚户区。
站在棚户区外,忽然他发现空中一只鸟向棚户区飞去,很普通的麻雀。青色的羽翅,一双淡绿色的眼睛倒是机灵动人。
......
下午,伴着黄昏,苏月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自家的棚屋。
面色变得温柔起来,父亲仍在床上睡觉等着他的归来,棚屋内很安静,只有一个金发绿眼的......
苏月立刻警觉起来,看着林海晴,问道:“你为什么在......”话还未说完,林海晴便神色紧张地冲上来捂住苏月的嘴,单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随后看了看外面。
手一挥,一道淡绿色的光罩将小小的棚屋笼罩起来。
随后林海晴随意坐在床边,看着苏月道:“你问吧。”
“你为什么来我家?”林海晴的动作令苏月有些狐疑。
“来拯救你,我是不是很伟大!”林海晴张开双臂,但是玩笑似地话让苏月嗤了一声。
“我不需要拯救,现在地生活很好,我有父亲,就足够了,请你离开。”苏月毫不留情地说道。
林海晴地表情有些黯淡下来,她没想到苏月竟然对他父亲有这么深的依赖。所以到底是苏月在依赖父亲,还是父亲在依赖苏月。
“所以你就打算这个样子,一辈子下去吗?”她轻轻问道。
“不是吗,我这样都过了六年了,我也相信能够这样会一直过下去,和我父亲。”苏月语气坚决道,“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自己能养活我和我父亲!”
林海晴沉默了,半响后,她幽幽道:“所以你就准备这么沉沦下去?宁愿自己在痛苦中挣扎,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帮助?”
“帮助?”苏月觉得很可笑:“我为什么需要帮助,药,我自己买的,这个家,我自己建的,六年,我自己养活我和父亲,然后你们来了,带着优越感吗?显摆吗?自以为帮助的怜悯吗!我一看你们金光闪闪的样子就恶心。”
“呵呵,”苏月的话反而让林海晴笑了:“怜悯?我终于确定你没有变了!你还是很自傲,骨子里的自傲!一如六年前的自傲!”
“自傲,林海晴你看看我哪里自傲了。”
“好啊,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们的帮助。”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们的帮助,我说过了,我能养活我和我父亲!就算我只剩下一条手,一条腿,我一样能养活父亲!”
“一条手,一条腿,你在强调什么吗,是想让我们以你为敬佩吗,看啊,苏月多么坚强啊!只凭一条手一条腿就把父亲照顾了六年,这样吗?”
随后林海晴补上了一句:“却宁死都不接受别人的帮助,宁愿自己沉沦,堕落,你下贱!”
“呵,呵,我下贱,对啊,你能说,我下贱,六年的日子你来试试啊!我当初就是个**,为什么会这么贱去管你的事!”苏月怒吼道:“请你离开!”
林海晴眯了眯眼,道:“所以你是认为因为我才让你这么惨的?”
“不然你想要说什么!六年前,过去了,现在已经不相干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所谓报恩同情,我和父亲两个人能活得很好。”
“那你可真棒!”林海晴突然起身拉住苏月的手,拉到木箱前,从中拿出一袋药啪的仍在地上。
苏月立刻想挣开,却被林海晴死死拉住,药被摔打开,却多了些黑色的药粉沫,苏月是如此认为的,随后林海晴又把他强硬拉到床前将手指咬破,涂在了眼睛上:“你看!这就是你这六年来喂的药!”
黑色,黑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全身所有地方五脏六腑,除了头。苏月睁大了眼睛,捂着嘴,疯狂地摇着头,因为他看到过,就是他认为的药。
难道他的自以为是的努力和坚强使得父亲喝了六年的毒!这,这怎么可能!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你骗人,你骗人!”苏月努力想挣脱林海晴抓住的左手。
“别疯了好不好!”林海晴大声道。然后一把拉过苏月,紧紧将苏月拥抱起来。
轻轻喃喃道:“我真傻,怎么会在六年前最孤独的时候遇上你,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吗?”
柔和的绿光从林海晴身上散发出来,一双金纹绿羽的翅膀从林海晴背后伸展处开来,又缓缓闭合,将两人包裹住。
无尽的生命气息从林海晴身上散发出来,就像冬日暖阳,春风和煦。
好温暖的感觉,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就连原本充满内心的绝望都消失掉了,而处在内心深处小小的最后一点亮光,却在光芒压下黑暗后,随着逐渐明亮的内心,闪耀绽放起来。”
原本疯狂扭曲的面容也平静下来。
两人拥抱良久后,才缓缓分开。
此时苏月面容已经平静,默默的看着林海晴。
“这是女神的拥抱哦,可以让拥抱者感受拥抱之人的内心,给拥抱的人带来希望和勇气的赞歌。”明明嘴里吐出的是炫耀的语气,但林海晴却不停的擦着流出的泪,“你这六年到底过的啥啊,内心偏执的绝望也太多了吧。”
看着林海晴一边炫耀着,一边擦着眼泪,淡绿色的眼睛都变得水灵通红。一丝小小的微笑从嘴角冒出。
“嘿,你笑了!这怕是六年来你第一次笑哦。”
苏月轻轻点点头,只觉得原本沉重的头和思维忽然变得清晰敏捷,身体放下了很重的负担一样,忽然觉得空气变得很清新,世界变得如此明亮,仿若新生。
转过头,看向父亲,忽然苏月只感觉以前那种绝望的感觉慢慢再次弥漫在心里,脑海再次被绝望和偏执的亲情塞满,思维逐渐迟钝,身体逐渐沉重。
忽然一只手将他拉回一个拥抱,视野中脱离了父亲消瘦的身影,原本内心的绝望也渐渐消去,身体再次变得逐渐轻松起来。
林海晴告诫道:“苏月,我只能是给你将内心的绝望和黑暗,用光明的情绪压下去,但如果你还是看到跟你这六年最密切相关的东西,那么,压下的绝望会立刻将你吞噬。
苏月点点头,轻轻道:“这六年,好像一场绝望的梦一样,很沉重,很绝望,为什么这六年的我会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和绝望?”
林海晴轻轻放开苏月的手慢慢解释道:“苏月你知道行商酒馆的老板娘吗?”
“怎么,她有问题?”苏月疑问道,他稍微回想一下,只是个老板娘。
林海晴轻笑一声,反问道:“苏月,在这六年里,你最绝望的地方是哪?最安心的地方是哪?”
“最绝望的地方是行商酒馆吧,最安心的地方是父亲身边。”苏月说着便要转过头,却被林海晴转过来:“你现在还不能看。”
随后林海晴接着说道:“其实老板娘是武魂殿安于海的人。”
“啊。”苏月惊讶道,因为他完全就没怀疑过老板娘,以为只是一个非常让人讨厌,让人伤心,势利的酒馆老板娘而已。
“确实”林海晴说道:“因为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老板娘,或者她就是老板娘,但她会让你一步一步绝望懦弱下去,而会到棚户,唯一的父亲会让你感到安心,但父亲需要药,药的钱要从行商酒馆作工拿,但行商酒馆老板娘却会让你更加绝望和懦弱,你回到棚屋就越加依赖父亲。长此往复......”
“我的心里就只会有父亲和绝望。然后当父亲死时,我的绝望和懦弱会让我顺从,而不会反抗,我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丧失活下去的希望。”苏月接着说道,但随后又疑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花这么大功夫来折磨我,而不是直接杀掉我。”
“因为安于海手中有一颗灵魂石,而灵魂石最好的使用时刻就是你丧失活下去的希望,那时的灵魂没有多余情绪的杂渍,便是最好的灵魂药了。而他想要的便是你这个当年天才的灵魂。”
“可是我的灵魂都献祭了一半,武魂也破损了。”苏月笑了笑:“这也有用?”
林海晴轻轻点了点苏月的头:“别妄自菲薄,灵魂完整度和灵魂品质没半毛钱关系。一块碎掉的黄金就不是黄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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