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就是那天我和妹妹发生的事情。
醒来之后,我确认了这里是医院的普通病房:熟悉的消毒水味和熟悉的白色床单。床边有医院的绍介单,市综合医院的精神科。鉴于我现在自我感觉良好,亦可下床自由活动,病情估计并不严重。
我按下服务铃呼叫护士。护士见我醒来先去报告了医师,然后告诉了我基本情况:我是两天前因为昏迷被送到这里的,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估计只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身体并无大碍。当时的建议是入院观察,于是我睡到现在。
「现在需要住院吗?」
「不用。医生说只是刺激,精分症状没有发作。以后按时吃药,注意避免就是。等会会联系你的监护人。」
我父母从长河赶回来了。
我不再多想,不用治疗无疑最好。长呼一口气,身子放松地倒在病床上。护士为我拿来了座式电话机,示意我可以自由使用。这里的精神科和其他地方一样不允许患者持有手机。
现在的我当然想给妹妹打电话了。表白后的那天晚上,我们的关系就再没像以前一样轻松自然,很明显有些疏远。但是她却很快答应加入古典天文社,貌似认为我当时害羞的样子已经非常有戏,不用担心我被亦织拐跑。
我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电话总归要打。
「喂喂?」
「唔…学长醒了?」里面是妹妹还没起床的声音。我拿起床边的腕表,周日,上午十点五十。
「学长?我是你哥耶。」
「我认真地想了想,发现叫哥哥的话是不能推动关系的,所以叫学长最好了。」越来越离谱了,明明有好好拒绝的。
「好好,可爱的妹妹说啥都对。」
「你也不许叫我妹妹!起码在外人面前叫我学妹。」
挂断电话,妹妹很快就提着保温饭盒来到病房。因为刚刚起床,所以饭菜是从医院的食堂打的。病房是三人间,但只有我一个人住。妹妹坐到我隔壁的床上,有些拘谨地把两人的午餐分开。看来两人的兄妹关系姑且能维持。
「好久没吃医院的饭菜了。」不同于妹妹,口味清淡的伙食也让人怀念。
「最后吃是在三年前吧?准备出院的时候。当时以为再也不会来这种鬼地方了。」
「世事难料。当时什么情况?」
「我接到医院电话说你晕倒了嘛,然后就马上赶过来了。父母是随后到的。刘老师一直在道歉,然后被医生痛骂一顿。渐台学姐也过来了,幸好你没什么大事。」
「唔,刘渐台呢?」她是在我们家解决三餐的。
「今天回到自己家里了。」
我突然想起刘玉方的质问来。明明对这对父女毫无印象,但是对方却对我很熟悉,且知晓我的过去。为此甚至要亲自逼问我。
我仔细思考了一会以前遇到楼渐台的可能性。没印象,可能性为零。
「我们之前认识刘渐台吗?」
「谁?」
「刘渐台。」
「虽然说刘老师的行为是很奇怪,但是在上高中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渐台学姐。这个问题学长也和父母确认过了吧?」
我不再说话。无论怎么问,答案都是一样的。我过去的钢琴记忆里没有竖琴。
古典天文社的成立告示被贴在社团活动楼门口了。
按照学生会规定,新成立的社团其成立消息要被贴出告示一个星期。社团的审核由学生会和每周轮值的社团管理老师负责,而从我准备出院时将申请表自妹妹之手交还给赵亦织,到现在看到社团成立的告示不过两天,审核通过之快让我吃惊。这里面想必有校长的权力推波助澜。
而且古典天文社的社团教室居然是整个四楼(其实也就是原古典社和天文社的教室)。
按理说,这个社团不会成立的。因为古典乐和天文实在相差太远,风马牛不相及。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父亲是校长还真好。
不过这样三女一男配置的莫名其妙社团,看起来更像是开后宫...
出院的手续很快办好。当第一天回到班级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班上所有学生的炙热眼光。我叹息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场血雨腥风是免不了了。
我将目光投向教室另一边的刘渐台,她正在和一群女生快活地聊着什么,脸上是属于天使的轻松自然的微笑。刘渐台在学校的人缘一直很好。自从我被送进医院后,她很快就答应加入古典天文社。也许有愧疚,但我相信更多的是无所谓。「反正都是玩加入社团还可以有活动经费不是更好」这样的想法。但是,刘渐台之前的在校园里树立的形象就会沾上污点。
在察觉到那群女生异样的目光后,我将精力重新转回我手上的书本。她想必也被许多议论困扰着:就算投怀送抱也不应该找高彦这种书呆子吧?而且还要和高一的冰霜美人一起?
这就是我拒绝社交的原因,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思实在太麻烦了。
然而莫扎特说:「生活的苦难压不垮我。」
「hello妍妍~」当我打算开始学习的时候,刘渐台出现到了我的面前。
「早上好,渐台同学。如果你再不离开,全班人的目光都要聚焦过来了。」
「反正你也早该知道是这个后果了吧?干脆破罐破摔。找你有事啦,出去说出去说。」
我被少女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拉出了教室,教室里一片嘘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过去一年我和渐台同学在同一间教室练习却无人在意了。除了在古典社教室,我们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但现在她不仅在我家一起吃饭一起上学,甚至要和我建立后宫社团,简直匪夷所思。
在跟着她跑到了校园的一处角落后,刘渐台首先对我鞠了一躬。
「sorry妍妍,我爸爸给你带来麻烦了,他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你有这种病。」
「这个没关系,受到刺激是躲不过的。但如果原因出自你的话,可能你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精分真的弹不了钢琴吗?」少女看起来根本没有在意我的话,而是提出了她感兴趣的问题。
「弹不了的。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你会听到周围有人在大声谩骂你的演奏,还会看到有人把你面前的乐谱撕掉,即使你明白并没有这些事,因为保安会马上冲上来抓人。但是幻象就是在那里。喂,不要把我的病说出去。」
既然父女两人都知道我的失踪,那我便实言相告。刘渐台用沉重的附和声对我的情况表示遗憾。
「妍妍还戴着项链吗?」
「什么?」
「啊不是,其实我今天是来拜托你的。关于我下次的竖琴比赛。」
「是那个华路竖琴大赛?你不会拉我去做伴奏吧?」
华路竖琴大赛由全国竖琴协会举办,旨在推广竖琴文化和发掘竖琴人才,两年一届,其在整个演奏界都赫赫有名,像我这样的竖琴白痴都懂。近日刘渐台也开始为这次比赛做准备。
「怎么可能,我要找一个长笛伴奏。」
「长笛,和我有关系?」
长笛,现代管弦乐的高音旋律乐器,在乐团中也是炫技和吹奏华丽片段的角色,从这点看和竖琴简直天生一对。
「当然。他说可以给我伴奏,但是需要你去求他。就在我们学校。」
「哈?我们学校?」
「就是张海山啊!学生会长懂了没?长笛吹得让人心动。虽然他从来不显摆这项本领。」
学生会长是和古典社有关系的人。
「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求你了!」少女猛然抓住我的双手,脸色泫然欲泣,谁见了都要心疼一番。「这是竖琴界最重要的比赛...」
我从未认真感受过她的双手。因为演奏竖琴的关系,她的双手上满是厚厚的茧。她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事实,蛮不好意思的把手抽回来。
「见笑了。」
「唔,大家都是这样的,我的小指也是...」我给她展示了我的手,小指因为要经常勾琴键的关系所以发育有些畸形。演奏家就是这样,看似华丽的演奏需要付出不为人知的代价。
「如果你用刚刚的样子去哀求他的话说不定他就会答应了。」这是实话。
「早试过了啊,可是人家只要你去求他。」
「下不为例。」
演奏家的话,总该要互相支持。可是为什么张海山会要我去求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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