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忆和肚子饿了！

乐曲第二部分结束。4分半的演奏接近合奏的再现部（即尾声，幻想即兴曲是复三部曲式），调性转回一部分的升c小调，作者在这里只增加了气氛烘托。只要我能保持之前的状态，这将是一次完美的演奏。

完美的演奏。

我的力度再减至ppp，为此需要柔音踏板的支持：119至122小节，一拍一次；123小节至结尾，一小节一次，全踩。乐曲将在安静中结束，我努力让自己沉浸在黑白键的幻想之中。

幻想。

“决赛场，A组2号，高天弁，曲目《幻想即兴曲》作品66号。”

耳旁传来熟悉的报幕声，14岁的我快步走上舞台，然后。四年前全国赛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四年前，我以过分精确的节奏和少年的热情，凭借这首肖邦再次斩获冠军。我突然明白我今天选择这首曲子的原因：这是我对过去的执念，我不顾一切地想恢复往昔的荣耀。

往后又怎么样了呢？我将回忆往后延伸。我的钢琴事业就像那场比赛一样一帆风顺，不断的优胜，不断的掌声，国内外各大院校的邀请。“钢琴界的少年奥菲斯”，人们用希腊神话中音乐天才的名字称呼我。直到那天开始...

三年前，我改名高彦，转校绫北市完成了初中学业，并升入了绫北私立高中。但是，我再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奥菲斯的消失”，人们如此形容这件事。尽管媒体试图寻找我的踪迹，但是很快放弃并将我遗忘。

因为钢琴界并不缺乏奥菲斯。

我不甘心啊！！！

竖琴的拨弦声，一阵又一阵，并还在不断加强力度。我幡然醒悟过来，此时我的钢琴完全找不着调，落指间满是噪声，而刘渐台一直在尝试唤醒我。我马上开始补救，但是曲谱在补救开始的同时，戛然而止。幻想即兴曲结束了。

没有掌声。平日的演奏都会被整座社团活动楼的学生听见，而曲毕必然是掌声，那怕是零星的。可是今天安静地出奇。我挣扎着从琴凳上下来，头上沁满了汗珠。

「妍妍，今天怎么了吗？」渐台也终止了演奏，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事，只是身子突然有点不舒服…马上就好了。」我随口搪塞道，事实上，现在我身子确实很不舒服，剧痛像汹涌的波浪一阵一阵向我的头部袭来。

「不会是防狼喷雾的后遗症吧，真不用去保健室？」

「不用了，谢谢你，渐台同学。」

亦织一直没有说话，脸上还是毫无波澜。她放下手机，静静地把自己手上的拿铁喝完。的确，咖啡或许与古典很相配。但这不是我现在要关注的重点，我现在要快点让自己恢复回来，争取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古典社陷入了沉默之中。鸟鸣，学生的欢笑，樱花树冒芽，校园又恢复到了的普通的日常。

亦织放下了马克杯，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出了零星却明晰的掌声，一位同样身着校服的粉发马尾少女没有任何招呼地带着笑容走了进来。与亦织不同的是，她的裙子是正常女高中生该有的长度，而且手臂上还戴着写有“社团管理”的袖章。是学生会的人。

「哟嚯~三位同学你们好」

渐台看着我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学生会的人来做什么，的确，现在的我们连社团都不是，只是临时借用教室罢了。

「南门学姐，您好。」只有亦织不动声色地回答，看起来两个人认识，但她的神情略有一丝迷惘。

「你好呀织酱~今天的你也好可爱~」被称作南门的女生先是热情地回复了亦织，随后向我们也鞠了一躬，把一份类似合同之类的文件交给了亦织。「今天我来和废弃古典社的二位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来向天文社社长赵亦织同学递交废社告知书的，根据规定，如果天文社再招不满三个人，社团就要被废社。」

「我知道了。」亦织一脸不悦地接过废社告知书，而上面果真印有学生会的公章。

「既然这样，我就先行告辞，祝你们活动愉快~顺带一提，高彦同学，你的钢琴真的很棒。渐台同学的竖琴也行云流水。」

诶？突然被夸，我的脸上略微有些发热。而南门没再多说，在标准的学生会礼仪之后马上退了出去。

「织酱认识这位同学？」渐台发问。

「嗯。学生会书记，乔南门，高二在读，是位漂亮学姐呢。如你们所见，天文社即将解散了。」亦织转过身来矜持地看着我们，似乎想维持大小姐的优雅，但不巧她的肚子很快叫唤起来。

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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