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酒吧论断

半个月后，杨子夜终于离开了沉闷的病房，在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后，他顶着小雨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吧。杰克逊生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来这里喝酒。

“小子，今天是要和你的朋友见面吧。”

“是啊……”杨子夜裹紧了大衣，已经是十月份了，估计用不上多久，大家就要换上厚厚的棉衣，来应对暴风雪和霜寒，“今天，是我们约定要聚在这里的日子。”

“子夜……”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失去了一只耳朵的理查德疲倦地挥了挥手，他的模样既憔悴又失落，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我们走吧，大家已经到了。”

熟悉的包厢，熟悉的音乐，就连点好的酒水，都是杰克逊生前最喜欢的雪梨和威士忌。女服务员面带微笑的走进包厢，为众人放下了盛满下酒菜和小食的托盘，她并不知道，那个暗恋她且打算在任务后表白的男孩，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么，为我们的痊愈，干杯，”华肯第一个打破了沉寂，他举起满满的一杯威士忌，一口气灌了进去，“至少在下一个任务……在我们死掉之前，我们还可以好好地享受这一刻。”

杰克逊死了，可是他们的任务并没有结束，随着杨子夜的出院，113小队也恢复了身为安保部队的职责，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接到下一个任务，再一次去和那些血族战斗。

“我很羡慕杰克逊啊，起码那家伙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是他中意的类型，”理查德掏出薄荷糖，塞进了嘴里，他一边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一边打着趣说道，“我就没那么幸运了，即使活了下来，也不知道该为了什么努力一把……”

杨子夜喝下了杯中的烈酒，虽然过去经常和杰克逊偷酒喝，但他至今也没能熟悉烈酒的气味。他捂着嘴看向一旁的爱丽丝，发现她也是同样的窘迫。

五个人，只来了四个，柳智贤……最终没有响应他们的邀请。

“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人在想些什么，”华肯将杯子用力地摔在桌子上，不满地拍打着自己崭新的机器义肢，“我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小队的成员吧，她却完全没有一起行动的概念，真不知道接下来的战斗，该怎么去相信她。”

“可是柳智贤她也……很熟练战斗啊，”爱丽丝依稀记得，当初如果不是柳智贤，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那个地方，“也许她只是……”

“只是什么？单纯地认为我们会拖后腿吧！”

“好了，华肯，现在说这些也是无意义的，”理查德的左耳部还贴着纱布，这是他特意要求的，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队友，他也不希望让大家看到那丑陋的伤痕，“我们要考虑的，是接下来的战斗，如今杰克逊不在了，队长还没有着落呢。”

杨子夜只是喝着酒，并没有加入谈话的意思，关于队长的问题，柳智贤曾经单独找过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柳智贤看来，自己是唯一可以胜任这个角色的人。

“所以，我们还是选一下新的队长吧，”理查德拾起一片薄荷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嘴里，“首先，我不是针对柳智贤，但是她的确是首个要排除的人选。”

没有人发表异议，这也是应该的，如果队长根本不愿意和队员待在一起，这个团队还如何与血族战斗呢？

“我也……不太适合，”爱丽丝笑着摇了摇头，也许是为了适应战斗，她特意剪去了长发，现在的她比原先要成熟的多，“我的性格……也不太适合队长。”

“是的，所以到头来，还是要在我们三个人里选，”理查德看了杨子夜一眼，似乎要确定他的心思，可是杨子夜却回避了他的目光。理查德只好将视线转到华肯身上，缓缓开口道，“华肯，你觉得我们之中谁合适一点？”

“你没必要抬举我吧，理查德，”华肯已经喝了不下六杯酒了，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你是知道的，我的性格比较急躁，在那场战斗中就因为这个吃了亏……”

“是的，所以子夜，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理查德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了杨子夜的身上，“只有你，才可以代替杰克逊撑起我们这个小队。”

“为什么会是我……”杨子夜想不明白，难道理查德就不可以做队长吗？为什么要将这个重担放在自己的身上？“理查德你的话不是与可以吗？”

“抱歉，我会拒绝，因为我……暂时还不能做，”理查德喝下面前杯中的酒，给一旁的华肯和爱丽丝使了个眼色，”所以我认为你是我们中最适合做队长的。”

就像是之前交代好的一样，华肯与爱丽丝竟然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杨子夜低下头，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他想不明白，柳智贤也好，理查德也好，为什么都要自己来背负队长的名号？

“小子，看来你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太友善的人啊，”夜枭的声音自脑海深处想起，吓了杨子夜一跳，“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但你似乎被硬生生地推到队长的位子上了。”

所以才很奇怪啊，如果是战斗能力的话，柳智贤远在自己之上，与大家相处能力的话，理查德也丝毫不逊色于自己，为什么他们两人都选择了自己呢？杨子夜颤抖着喝下杯中的酒，怒视着面前的理查德，他真的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华肯……理查德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为什么？因为你根本没有选我的理由吧！”杨子夜愤怒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他不要被人推上自己不喜欢的位子，绝对不要，“现在就告诉我，理查德到底答应了你们什么？我都看到了，他给你们使了一个眼色不是吗？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子夜很气愤，因为他想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只能躲在角落，孤单一人的自己，他融入不了任何一个团体，即使他们接纳了自己，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使用过后就没有了意义。

“那个……大家都冷静一点啊！”爱丽丝不希望看到大家吵架，她急忙站了起来，企图将杨子夜拉回座位上，“拜托了，子夜，不要这么冲动……”

她都懂什么？这些人又懂什么？

他们只是想利用自己，去完成各自的目的吧。

“不要碰我……杨子夜冷冰冰的说道，”推开了身边的爱丽丝，“我很清醒，我也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理查德，我拒绝做队长。”

“因为什么？恐惧？”即使杨子夜正面质疑了自己，理查德也没有露出任何愤怒的神情，他温柔地注视着杨子夜，掏出一粒薄荷糖塞进了嘴里，“我们每个人都处于恐惧之中，这可不是你逃避的借口。”

“逃避？的确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杰克逊……”一想起杰克逊的惨死，杨子夜的心中就升起了一阵怒火，“但是，我没有逃避他的死！从来都没有！我只是……不愿意去做一个队长而已！”

“不是你不想做，就不用做了，”理查德慢慢站起来，将随身佩戴的手枪放在了桌子上，“是我们要求你做的，你说的对，我们没有注意你的感受，可现实就是这样，你必须做出妥协。”

凭什么？凭什么要自己做出妥协？队长这个职责对杨子夜而言根本就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阴影，杰克逊死了，不在了，他才是最后的队长，而自己不过是杰克逊身边的影子而已，有什么资格接替他的位置？

“理查德……”华肯没有想到理查德居然会将武器带进来，“你带着枪做什么？”

“这是一个赌约，杨子夜，”理查德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直接在这里打死我，当然那样做的话，你自己的人生也完了，做队长也许会让你痛苦，但可以让我们所有人都活下去，你自己选择吧。”

这家伙……根本是在耍自己！杨子夜拾起了手枪，对准了理查德的眉心，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只要扣下扳机，就可以夺回属于自己的自由，可是他做不到。

“小子，怎么了？你为什么不开枪？”

“我受够了……”杨子夜低着头，任何人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将手枪丢在冰冷的地板上，转身离开了酒吧，“是你们赢了……”

爱丽丝难过地注视着杨子夜离开的背影，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理查德，为了他们的未来，只能用这样痛苦的方式去抉择吗？

“理查德，你啊……是个人渣，”华肯为自己倒满一杯烈酒，一口喝了下去，“我们都会下地狱的，绝对。”

“是啊，我们都会下地狱的，”理查德擦去头上的冷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也只能这么做了。”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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